第五章，星夜
她曾聽說過，天青色是形神兼備的顏色，是雨後一碧如洗的天空，呈現出一種清新透亮的質感，還帶著一點清亮的綠意，。
“雨過天青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也許隻有這樣的顏色才能夠等來煙雨。”她對大家解釋道，眉目間卻突然被這句傷感的詩平添了幾分惆悵。
謝胭，你可是有心上人了？你又在等待誰呢？她搖搖頭，甩去這些雜念，然後去尋敬王殿下。
“來了。”見到她來，敬王雲臣臉上淡淡的，沒什麽表情，他好像永遠都是這樣，一人站在雪山之巔的高峰，也不輕鬆吧？
謝胭猜測道。
謝胭站在一邊，完完整整地行了個禮，敬王雲臣揮揮手，立刻有人遞上來一套宮裙。
雲英色的衣裙，領子和裙擺的設計……
是宮裏的服飾！
她彎膝單腿跪下來，“奴婢承受不起這樣的貴重衣裝！”
敬王雲臣盯了她半晌，英俊的臉上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然後重新拿起茶盞，吹了口氣，“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回來路上，謝胭愣愣的捧著那套宮裙，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回來時候，府上的小柔向她普及：“雲英有幾種解釋，一是雲母的一種，明代汪道昆《洛水悲》：“雲英五色，芝草叢生彌望”；而是水珠或者露珠；三是指雲氣的精華；四是指白色的花；五是指古代神話中仙女的名字。”
不比阿曳姑娘恰到好處的距離，小柔心地善良，沒有什麽心機。故而謝胭思考了一會。
雲英紫裙，可能是紫色的仙女穿的裙子；可能是像露珠水珠一樣剔透的裙子；也可能是和雲英花一樣顏色或繡著雲英花的紫色裙子。趙飛燕的紫色裙，想來不會是那種老氣的紫色，應該也是非常適合年輕女子的紫色。
“我記得恰好有一種花叫做紫雲英。”小柔道。
想來是十分貴重的吧。她還是愣愣的，一旁的小柔也走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敬王殿下的事情，她們是萬萬不能多嘴的。
謝胭隻以為是府上的府規森嚴。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敬王雲臣此人的可怕之處。
這天，是謝胭在敬王府上的最後一天，敬王雲臣在亭子裏多喝了幾杯，奇怪得是，旁邊並無一人服侍。
“謝胭。”他叫住她，“過來坐。”
喝醉了的敬王殿下多了幾分憨態的天真，他對她一字一句道，“我叫雲臣，雲盤的雲，臣子的臣。”
然後，又諷刺笑笑，“你不必對我如此防備。”
雲臣，真好聽，她又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而後誠懇抬頭。“是，敬王殿下。”謝胭低頭行禮道，該有的禮數，她一分不會少。
明天就要入宮考學女官了，她心情不錯，連帶著眸子也跟著亮亮的，像極了天上的星辰。
“敬王殿下，我來到這裏，初來乍到，你是這裏對我最好的人！”說著，謝胭把右手小指伸出。
“呐！”敬王疑惑抬頭，謝胭於是拾起他的手，把他的小指跟自己的搭在一起，“這叫拉鉤！”小指扯了扯他的手指。
“哦。”雲臣不明白，隻好另問道，“那你的名字出自什麽緣故呢？”
謝胭沒發現，他已經不再喚她“謝胭”，而是以“你我”相稱。
“胭脂……”她喃喃自語道，自己學習不好，怎麽隻想到胭脂扣，胭脂淚？於是隻好順嘴胡謅道，“月下為因。”
卻不想雲臣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樣，還煞有介事地念了幾首詩，“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首詩叫做《相見歡·林花謝了春紅》。
“奴婢不通詩詞，隻是知道一首叫做《春寒》的詩，也隻知道冬天總會過去。”
“二月巴陵日日風，春寒未了怯園公。
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
“冬天總會過去……”敬王雲臣小聲呢喃幾句，謝胭沒聽清，反倒看他難得失態的樣子有些擔憂。
“怎麽了？”看著他霧蒙蒙的眸子，謝胭不明白，她伸手在他麵前晃晃，“敬王殿下，你喝醉了嗎？我去叫崗億來背您去休息。”
崗億是敬王殿下的貼身小廝。
說話間，謝胭已經起身，身後卻驀地穿來一句，“好好考學，用功讀書。”
“好。”她提起裙擺，並未回頭。看著身著丫鬟服飾的謝胭離去，就連發絲簪步搖都是罪過，布衣女子，嗬，縱使他不喜歡她，也不得不承認與她而言，也別有一股林下之風。
目光恢複幾分清明，這顆棋子，他下定了！
他那時並不知，她是未來大吾輔佐曆代帝君的一代首相。
唯一一品女官，謝胭而已。
也不會料到，自己有一天真的反了，而第一個與他對立的，便是謝胭。
“相忘誰先忘，傾國是故國。泠泠不肯彈，蹁躚影驚鴻。”
他在信紙上這樣寫道，良久後還是歎了口氣，將那封信紙燒掉。
他貴為堂堂敬王，又怎會娶一個丫鬟入府過門？
他負手而立，看著台榭，目光漸漸堅定。而那日在謝胭麵前收起的書，此刻正被他卷在手中拿著。
封頁上寫著四個大字：資治通鑒。是曆代帝王太子才會看的帝王權宜之術。
連被人看到，都是麻煩。他沉了沉臉，不知道如今宮中，他那位皇兄的皇位，坐得還穩嗎？
紫微星，也即北極星，其形象的星域名為紫微垣，居於北天中央，所以也稱“中宮”。“是以，紫微星又是鬥數之主，謀略之主，政星之主代表著皇位。乃為至尊之星，代表著仁慈、吉祥、福祿。”這一本書裏這樣講道，謝胭跟著讀起來時搖頭晃腦的。
紫薇星？我國古典小說神魔小說《封神演義》周文王長子、姬伯邑考不是被薑子牙封為“紫微星”嗎？
還有三個月，他複又拿起書卷，重新研讀，宮裏收買的欽天監會在三個月後慶幸塵王宮建成的禮祝大典上直諫言——我大吾帝星搖搖欲墜，危矣！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會引起叛軍動亂，百姓心動時，就是他一舉奪帝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