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跛了
事情發生在冬至那天，學校食堂為大家提供了免費餃子，數量不多，發完為止。
安暖想吃，宋哲便叫著九月南風一起去湊熱鬧，可惜他們去的太晚，最後一份剛剛發完，發餃子的窗口隻剩幾粒菜渣。
安暖是少數民族，從小吃餃子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會兒饞蟲上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別人盤裏的餃子。宋少爺哪能讓女朋友受這委屈，立馬提議去校外吃，甭管是蒼蠅館子還是高檔酒店，今天必須把女朋友喂飽。
於是，一行四人跑去校外找餃子館，小吃街很多店鋪都在今天加賣餃子，他們找了個人不多的店落座，等待冬至必備的溫暖。
九月隔著玻璃向外看，斜對角正是他們以前常去的大排檔，不自覺想到了很久不見的紀澤修，思緒一瞬間飛得很遠。
南風看她盯著那邊，以為她想吃燒烤，悄悄起身跑去買，宋哲則適時拋出感歎的話題：
“你選擇南風是對的，看得出來他對你真心。”
“嗯。”
“對了，南家知道你沒遺產了嗎？有沒有給你們使過什麽絆子？”
九月搖搖頭：“南風沒跟我提過，你呢？和安暖的事告訴家裏了嗎？”
隻見宋哲握上安暖的手，溫柔又堅定地回答：“肯定說了啊，”他笑著看安暖，下一句話的語氣有些心虛，“我媽沒意見。”
言外之意，宋家隻有宋媽媽同意。
這種事情不適合追問，九月安慰他們：“時間久了就好了，讓父母看到你們的決心，一定會有個圓滿的結局。”
安暖也笑了，那明媚的笑容讓整個冬天都覺得不那麽冰冷。
南風還在對麵等燒烤，寒風似乎從他身側刮過，輕輕吹起額上的發梢。過去從沒有這樣仔細看過他，如今這一看，才發覺是那麽優秀。
賀教授說南風很令人意外，許多時候竟然比考高分的學生還要厲害，對一些棘手的案例見解獨到，甚至給研究課題提供了不少思路，使課題進度大幅提高。
還有感情方麵，癡情的南風無時無刻不在為這份感情創造安全感。
前段時間，有個學妹向他表白，當著所以同學的麵送花送情書，一臉嬌羞的模樣，南風很紳士的道謝，直言已經有女朋友，一輩子都不打算換人。
那女孩哭著離開，沒想到並不死心，繼續每天等在男生宿舍樓下，任憑學校老師勸說也無用。誰都以為南風會氣急惱怒，可是結果卻悄然平息——他在校園論壇發帖，將愛上九月的點點滴滴溫情記敘，以極低的姿態證明自己的愛。
九月看著不遠處的身影心裏泛暖，恍然想到：如果今後陪在身邊的人是他，也不錯。
或許是怕她等得太久，南風接過燒烤急忙轉身，意外碰倒了正準備出門的小男孩。
那個給紀澤修送外賣的小男孩。
“宋哲安暖，你們先吃。”外賣撒了南風一身，九月趕去扶他。
所幸冬天穿得厚實，沒有燙傷，隻是昂貴的羽絨服上一片油漬，怕是洗不掉了。
“沒事吧？疼不疼？”她沒發覺自己的口氣與平時不同。
“沒……沒事，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那就好。”
兩人剛想走，身後傳來小男孩的哭聲，回頭一看，大排檔老板正在一邊炒菜一邊數落孩子，抱怨孩子不小心，損失了十幾塊。
九月想去勸勸，南風直接遞過去剛剛找的零錢，笑著勸和，說是賠償撞翻的外賣。
老板連忙點頭道謝，那小男孩卻癟著小嘴自言自語，九月認真聽了聽，他說的是：打翻了就不送了唄，反正那跛子點一個菜吃好幾天，連小費也不給……
剩下的話她沒聽進去，因為潛意識裏覺得這話說的是紀澤修，腦袋像敲鍾似的巨響，來來回回都是一個聲音——跛子。
“九月？九月？你怎麽了？”南風喚她。
“沒、沒事。”
“我們回去吧，宋哲肯定等急了。”
“好。”
回到餃子館，宋哲幸災樂禍地逗弄南風：“呦呦，南少爺這是本季最新款嗎？還真是……與眾不同哈。”
“少廢話，下午有課嗎？沒課跟我去買衣服。”
宋哲沒直接答應，轉頭問安暖：“媳婦，下午跟我們去逛街？”
安暖拿筷子敲他的手，嬌嗔一句：“誰是你媳婦，我下午有大課，你們去吧。”
害羞的小眼神令宋哲竊喜不已，豪爽地吞下兩個餃子，催促南風：“快點吃，早點買完早點回來陪媳婦。”
整頓飯說說笑笑，充滿溫情，隻有九月低著頭不吭聲，用吃東西掩蓋心裏的驚濤。
那個孩子說的是紀澤修嗎？
紀澤修跛了嗎？
最後一次見麵時他的腿上還有石膏，難道拆石膏後跛了嗎？
那麽自信狂妄的一個人，如果跛了……
“九月，下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逛街？”南風突然出聲喚回她的思維。
“不了，我下午去賀教授那裏。”
“好，那我回來去找你。”
“嗯。”
吃完飯，兩個男人朝市中心的方向走去，九月和安暖挽著手回學校。安暖下午有課，打算先回宿舍午休，九月借口去課題小組查資料，急匆匆奔去另一個方向。
學校後門，距離那個小區最近的路，過去的三個月，她總是刻意回避這條路，如今卻覺得還不夠近，走著走著情不自禁跑起來，耳邊連風聲都聽得真切。
跑到樓下，腳步開始猶豫了，心裏問自己，為什麽還要關心他？難道還要自取其辱嗎？
上樓梯的步伐很慢很慢，一步是慫恿，一步是膽怯，接連交替，無法堅定。
到達門口的時候，她給自己編了個理由——回來拿小說底稿。
敲門、等待、開門，四目相對，一股涼意從屋內飄出，沒有暖氣。
“九月？你怎麽突然……”
“我來拿東西！”
“……哦，你去拿吧。”
走進屋，寒意分外明顯，沒有暖氣的屋子比外麵還要冷，陰暗潮濕，冷入骨髓。她走過他身邊，本能打了個寒顫，側眸問道：“怎麽這麽冷？”
紀澤修後退一步靠在牆上，嘴硬地說：“我不常回來住，今年的暖氣費沒交。”
“那你住在哪兒？”
“女朋友那裏。”
九月自嘲般笑了笑，非常誇張地拱手作揖，笑著說出“恭喜”之類的祝詞。
原來，他不是覺得談感情浪費精力，而是跟她談感情浪費精力；
原來，他說的以她為借口向家裏要錢，是真的；
原來，一切都是自作多情，他找到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