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安暖
新學期開始,賀教授的課題完成理論分析,正式進入實驗階段。南風幾次申請進組均以失敗告終,倒是憑借大方和親切跟其他組員關係很好,似乎變回了曾經的少年。
細說起來,南風是三個人中最難定義的存在。
宋哲天真活潑毫無心機,雖然家裏是混黑道的,卻沒有讓他的性格變成狠辣、不擇手段的人;
紀澤修成熟自信思維沉著,許是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原因,比同齡人穩重很多,瞧著更像是快三十歲的人;
唯有南風像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高興的時候會笑,悲傷的時候會哭,有些浪漫有些幼稚,血肉豐滿。
不是沒有自私的想過,倘若她動心的人是南風,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還有宋哲,如果她答應了宋哲在一起,那麽宋家的結局也會不一樣的吧。
宋哲的結局,是最不該發生的結局,可它的的確確發生了,成為所有人回憶裏的一道疤。
那是在大二開學第一周,作為榮升學長學姐的人,接到一個快樂又艱巨的任務——迎新生。
南風在心理係那邊,九月在外科係這邊,隔了幾個據點,差不多半個操場。
九月替紀澤修領了迎新綬帶,想著他一定會來找她,可是天不遂人願,等了一上午也沒等到,不免有些失落。
快到午飯的時候,宋哲跑來找她吃飯,南風看到也徑直走了過來。
九月正在幫一個學妹登記,登記完還得領學妹找到宿舍才能休息。
南風走到一側微斜身體,細心將她頭頂的炙熱擋住,隨口念著登記表上的名字:安暖。
看著學生信息表上的一寸照,頓時驚訝,這個安暖絕對是校花級別的美女。
抬頭看去,真人比照片更好看。
安暖是少數民族,五官深邃,比一般人多了些異域風情,卻不像混血兒那樣擁有強烈的視覺衝擊,她的美是柔和而明媚的,給人一種靈動、肆意的活力。
一旁的宋哲看癡了,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線,隔著兩步遠冒出一句:“整容了吧?”
自以為聲音不大,其實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九月睨了他一眼,發現這貨竟然臉紅了,下巴還忘了收回去,隱隱都能看到嘴角的口水。
正想開口緩解尷尬的氛圍,安暖撲哧一聲笑出來,既可愛又嚴肅地回答他:“沒有整容哦。”
“那你咋這麽漂亮?”又是一句忘過腦子的蠢話,九月非常懷疑“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宋哲今天忘了帶腦子。
“因為老天是公平的啊,給了我胖胖的身體,所以要補償我一點漂亮。”
此話一出,九月和南風也驚呆了,這姑娘……夠坦率!
其實安暖不胖,頂多算得上微胖,因為五官和小臉實在是太精致,顯得身體有一點點圓潤而已,這種身材在古時候叫珠圓玉潤,民國時叫豐姿綽約,困難年代叫大胖媳婦,就算現在的審美是以瘦為美,也絕對擠得進校花之列。
登記完成之後,按照學號分配宿舍,也是湊巧,分到了九月隔壁的隔壁。
九月在303,安暖在305。
宋哲眼看她即將提起安暖的行李,急忙接過手表現:“忙了一上午了,你和南風先去食堂吃飯,我帶她去宿舍。”
行李確實有點重,某人意圖表現的動機太明顯,九月跟安暖客氣了幾句,把箱子交給宋哲。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麽奇妙,隻需一眼便能在芸芸眾生中相遇,安暖也隻需一麵便闖進宋哲的心裏。
“走吧,看樣子宋哲會很晚。”南風在身邊說。
“你也看出來了?”
“宋少爺破天荒的臉紅、口無遮攔,很難看出來嗎?”
“嗬嗬,但願是他的好姻緣。”
那時她的想法太簡單,以為撮合安暖和宋哲相愛是一舉兩得的事,她想著:宋哲深得家人寵愛,隻要他認定安暖,那麽宋家便會把所謂遺產拋諸腦後,以兒子的婚姻幸福為主。
可她沒想到,這會讓整個事情更加失控,朝著無法彌補的方向前進。
自此開始,宋哲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安暖身上,甚至翹課跑去追求愛情,成績一落千丈,不過宋大少爺根本不在乎成績,勉強混到畢業即可。
四人行逐漸分崩離析,隻有南風還像過去一樣守在她身邊。
常聽人說,青春的時光是美好而又痛苦的,如果把這些日子寫一本書的話,每一篇都是寫不完的感歎句。
九月在紀澤修身上體會到了這種痛,甚至為了痛而痛,類似於自虐,將一個從未許下承諾的人奉為神明。
南風曾經問過她,究竟喜歡上紀澤修哪一點?
她想了想,發覺這個問題根本無法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礙於虛榮心,硬著頭皮回答:聰明啊,我喜歡他聰明,好像什麽都會,什麽都懂。
南風低頭苦笑,局促的轉移話題:“對了,一直沒問你,既然你手裏沒有遺產,為什麽還把你家的宅子捐了,留著傍身不好嗎?”
不止南風不懂,宋哲也問過好幾次,包括紀澤修也曾委婉的提起過,隻是她從沒有說過原因,一個不能對外明說的原因。
在九月很小的時候,那間位於市中心的大宅定性為古建築,國家明令禁止拆遷改造,當地政府便想了個對策,希望將大宅改為旅遊景點,既增加市政收益,也算一項政績。
當時說好的補償是一套150平的商品房和千萬現金,父母答應了,但是念及九月還在附近讀書,跟對方商量等中考後再討論細節。
沒想到,意外突然降臨,這件事隻能就此作罷,等繼承大宅的九月成年後再說。
現如今九月剛剛成年,政府又動了心思,但是補償條件卻縮水很多,美其名曰“政府征用”,這也是她第一學期放寒假時不想回家的原因。
後來,補償條件越來越苛刻,不僅沒有現金補償,連安置的地方都不給了,擺明了是想白吃白占。九月沒辦法,想起賀教授的妻子是政法學院的老師,主動上門請師娘看看這件事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