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風止
中原武林正道頓時群情激奮，但今日蓮蓬台上始終靜悄悄，他們等了這麽久也沒看到那些頂尖高手出現，立刻就有群起而上之勢。
“別以為我們中原正道好欺負，即使沒有那些絕頂高手，我們也能讓這些蠻子有來無回。”
吐蕃國師喬摩多聽見有人高聲呼喊，老臉頓時微微色變。
這裏的中原江湖人士足有上萬，每一個都是二流以上高手，若一擁而上，哪怕他和草原三國帶來的高手再多一倍也會瞬間被淹沒。
“這可是武林大會，單打不過就要群毆？中原武林的做派真令人不齒。”
他這句話頓時令大部分準備抄家夥上的人停了下來。
江湖人最好臉麵，尤其是這群正道中人，被喬摩多這麽一說，頓時臉色通紅，上也不是，退也不是。
喬摩多鬆了一口氣，繼續用內力擴音至全場：
“我聽聞武林大會請來的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俠，想來個個都是一諾千金的好漢，本次武林大會既然是挑選盟主，我的武功無人能及，為何就做不得這盟主？”
一時間，廣場上一篇嘩然，但卻沒有人再鼓動眾人上前圍毆。
喬摩多說的不無道理，眾人心中不忿卻很難反駁。
這武林大會，名義上是天下所有高手都能參與的，但實際上，受到邀請的，隻有中原正道的高手。
至於朝廷、邪門外道、中原之外的人，從未有人能受到邀請。
說是武林大會，但實際上叫做中原正道江湖大會或許更加貼切。
但那樣一來，逼格一下就掉了好幾個層次。
既然被叫做武林大會，被異族踢了館子，除非真的沒臉沒皮，否則他們也沒辦法拿這方麵作為理由來反駁喬摩多。
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派出一個高手，直接了當地打敗喬摩多，這樣他自然什麽毛病都挑不出來。
而如今最能打的一群人，都去了山下“埋伏”吐蕃眾，根本不可能派出這樣的高手。
“唉，罷了，此事既然涉及華山，老夫就勉為其難出手一次吧！”
就在眾人左右為難時，一陣縹緲的蒼老聲音從廣場四麵八方響起。
雖然沒見到人，但光是這個氣派，就不是一般高手能相提並論的。
喬摩多的表情也讓突然凝重起來，如臨大敵地環顧四周，最後，目光看向天邊的一個小點。
隨著小點迅速變大，眾人才發現，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雙手背在身後，翩然而至，就仿佛是從雲中飛出來的仙人一般。
這一手出神入化的輕功，哪怕再傻的人也能看出來，來的人是一個絕世高手。
眾人驚疑不定見，突然聽見已經敗下陣來的風易和的驚呼：“是風師祖，十多年間從沒有聽見你的消息，我以為你早已經去世了。”
“和兒已經老大不小了，還總像小時候一樣依賴爺爺可不行。”老人飄落至蓮蓬台上，看著風易和，眼神中滿是慈愛。
“爺爺如果將獨孤九劍傳給我的話，我又怎麽會敗給這些番人。”
老者輕輕歎息道：“我早就說過，以你的天資，根本參悟不了獨孤九劍的奧妙，學它反而會耽誤你學習華山劍法。”
兩人說話間，很少有人注意到從在山間哼哧哼哧飛岩走壁，慢慢接近廣場的楊廣。
喬摩多也隻是看了那個方向一眼，確定是個沒太大威脅的年輕俠士後，就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白發老叟身上。
他沒有給祖孫二人留下太多敘舊的機會，突然強勢插話道：“你是何人，既然打算阻我，為何不報上姓名？”
“風夜闌，閑散之人罷了。”
此言一出吐蕃僧表情一變，而廣場上的眾俠士也有不少人勃然變色。
風夜闌，這可是上上代的華山掌門，二十四年前在江湖中可謂是無人不知。
他有名的原因倒不是因為武功，而是其他事跡。
當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夏雪可不像如今的天下第一美人這樣低調，是天下有名的天才俠女。
她追求者眾多，而華山掌門風夜闌也是其中一個。
而且，風夜闌是最接近成功的三人之一，另外兩人分別是當時的天下第一莊莊主上官飛鴻，天下第一文豪著春秋。
三人之間少不了一番爭鬥，著春秋因為是個單純的文人，不懂江湖豪情而最先出局，風夜闌卻在天下第一莊打敗了上官飛鴻。
然而夏雪最終選擇的卻是上官飛鴻。
風夜闌雖然武功贏了上官飛鴻，卻輸了美人，他按照與上官飛鴻的約定，從此再也沒有離開過雍州府。
之後他收養了一群孤兒，終生未娶。
毫無疑問，風夜闌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不過在看到他本人以後，上官飛雪總算理解母親為何沒有選擇他了。
這才過去二十幾年，風夜闌的須發卻已經全白了，當年他追求母親時，恐怕也已經三四十歲了。
哪怕風夜闌老了以後依然能看出他年輕時的風姿，但他再帥氣，那時候的母親也才十八歲而已。
至少，上官飛雪以己度人，是絕對不可能考慮年紀兩倍於自己的人作為伴侶的。
正當上官飛雪怔怔出神時，回過神就發現風夜闌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
她頓時打了個寒顫，下意識躲在曼兒身後。
曼兒此刻是男裝打扮，她認定了上官飛雪當自己嫂子，立刻毫不客氣的向風夜闌瞪了回去。
“她的孩子也這麽大了，依稀能看見她當年的模樣，此行出山，也不算毫無所獲。”
風夜闌歎了口氣，收回視線看著喬摩多道：“你是何人？”
“吐蕃國師喬摩多，正要領教一下中原高手的功力。”
喬摩多說罷，取下頭頂的高冠交給紅袍番僧後，默念一聲佛號，突然消失在原地。
“轟！……”空氣的爆鳴聲在瞬息之間傳遍整個廣場。
一連串的音爆炸響，喬摩多的身影快到模糊，瞬息之間接近風夜闌，一秒內打出數十掌，熾烈的爆音幾乎疊加在了一起。
哪怕是風夜闌，幾秒之後也不複之前的飄逸。
破掌式才破解了對方幾招他就跟不上對方的速度，不得不停了下來，全力躲閃格擋。
隻是剛交手雙方就出現了如此明顯的實力差距，風易和直接傻眼了。
而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裏去。
本以為來的老前輩實力強勁，應該能打敗番僧，但戰鬥才剛開始，眾人就有些心生絕望。
便是那天成文武當眾暴打石昊，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也沒有這麽誇張。
喬摩多一掌快似一掌，體力仿佛沒有極限一般，轉眼間打出了數百掌。
風夜闌表情已經完全不複出現時的淡定，滿臉通紅，渾身大汗淋漓。
喬摩多的數百掌中，有至少幾十掌沒能被躲掉，他身上被擊中部位的衣服仿佛被烈焰灼燒過一般，變得一片焦黑。
“住手！”楊廣看不下去了，拔劍衝了上去。
“滾！”喬摩多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隨手一掌拍在他的劍上，頓時楊廣手中的劍脫手而出，飛射出幾十米遠，最後刺入廣場上石板中足有三寸，錚錚作響。
不過，風夜闌也終於找到了機會，趁機向後退出三丈遠。
“哼，不過如此。”喬摩多收手而立，雙手冒出嫋嫋青煙，沒有繼續追擊。
“噗……”風夜闌噴出一口黑色鮮血，手中的劍也當啷落地。
楊廣連忙衝上去扶住他：“前輩，你的傷……”
他突然看見風夜闌的手後，再也說不出話來。
持劍的那隻手，此刻上麵密布著血泡和燙傷的焦痕，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廣兒，我怕是不行了……”
風夜闌軟倒在楊廣懷裏虛弱地說道。
“前輩，沒事的，這點傷我一個朋友輕易就能治好。”
楊廣聲音有些顫抖，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想要找到那個醫術了得的白鬼。
然而風夜闌突然抓住自己的衣服輕輕一扯，頓時這層已經焦黑的衣服碎得到處都是。
廣場上眾俠看見風夜闌身上數十道焦黑的掌印後，無比駭然變色。
“廣兒，我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我體內有數十道無法壓製的炙熱內力在亂竄，哪怕現在外麵沒什麽事，但體內的傷已經快堅持不住了。”
“前輩，是我害了你……”楊廣神色一黯。
“生死有命，即使你沒有去找我，我也不會坐視不管，我希望你答應我最後兩件事。”
“前輩你隻管吩咐。”
“我礙於誓言，哪怕知道夏雪突然暴斃的傳聞後也無法去中州府拜祭她，我希望你以後每年代替我去她墳前看看。”
“第二件事。”風夜闌看向上官飛雪：“那個女娃應該是雪兒的女兒，我雖然不能娶到雪兒，但你若能娶她的女兒，代替我照顧她，我死也能瞑目了。”
“這第二件事……”楊廣突然遲疑了片刻：“恐怕弟子不能從命。”
風夜闌頓時怒目圓睜，楊廣連忙解釋道：
“那位上官姑娘恐怕早已心有所屬，而且那個人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做這種無義之事，而且，上官姑娘的武功在我之上，恐怕也不需要我來照顧。”
風夜闌聞言神情一頹，歎了口氣道：“罷了，看來是我沒這個福分。”
他的呼吸越來越弱，視線看著上官飛雪，變得有些迷離，喃喃自語道：“雪兒，雪兒……”
整個廣場仿佛陷入了死寂，唯有喬摩多的肆意狂笑向四麵八方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