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懺悔
按禮數來講,自盡的公主是沒有資格舉行最好的葬禮的,但拓跋宸軒鐵了心想爭取。
生前他這個當皇兄的沒能好好照顧到她,死後,總要給她最好的體麵。
鳳霓裳含淚點頭,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哽咽著道:“也好,雪兒慣是愛漂亮的,讓她風風光光地走。”
“我對不住她,”拓跋宸軒眉目間憂愁濃得快要溢出來,“如果我當時能耐心一點勸說而不是斥責,她就不會想不開……”
鳳霓裳輕輕歎息,自己和拓跋宸軒那天的態度雖然差,可拓跋雪本身所作所為也錯到極致,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麵前這傷心的男人,隻能陪著他沉默。
因著禮數問題,夫妻倆不能待在遺體身邊太久,故而被請了出去。
眼看天快黑了,兩人也沒心思回府,隨便找了個廂房住下,等著第二天葬禮的舉行。
屋子裏的氣氛凝重到了極致,鳳霓裳端著托盤走到床邊,皺眉輕聲道:“你從來公主府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喝點湯吧。”
“我實在是沒心情。”
拓跋宸軒眉眼透著陰鬱,聲音有些啞:“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雪兒生前的模樣,這裏,難受得很。”他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心中湧出濃重的酸澀,鳳霓裳忍住眼淚,耐心地勸他:“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明天就是雪兒的葬禮,你若是不吃東西,怎麽有精神呢?聽話,多少喝一點,好嗎?”
拓跋宸軒抬頭,見鳳霓裳眼睛也紅紅的,想來她心裏也難過得很,卻還要強撐著照顧自己。
眼底閃過一絲愧疚,拓跋宸軒眉頭舒展些許,接過了碗:“好。”
見他肯吃東西了,鳳霓裳這才放下心來,輕輕鬆了口氣。
夫妻倆再度沉默下來,直到拓跋宸軒喝盡碗中的東西,才低聲道:“時候不早了,你上來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
“嗯。”
鳳霓裳點頭,乖順地爬上床榻,等他吹了旁邊的燈後,便窩進了他懷中。
黑暗中,察覺到男人呼吸有些急促,鳳霓裳忍不住摸上他的臉,感受到一手的淚。
心裏酸酸澀澀的,她伸手將他抱緊,輕聲安慰:“沒事,我在。”
拓跋宸軒沒說話,隻是回抱住她埋首在她頸窩,淚水一點點地淌下來……
第二日天微微亮的時候,兩人從床上起身,簡單梳洗後便跟著公主府的人準備葬禮。
拓跋雪生前是公主,頗得皇帝疼愛,再加上拓跋宸軒的申請,故而雖是自盡,葬禮也是按照了公主的最高規格舉行。
此刻她就躺在正堂的冰棺中,容顏清秀如往昔,仿佛隻是睡著了般。
而在冰棺前,則是沉香木的牌位,上書——大梁昭寧公主拓跋雪之靈位。
哀戚的樂聲在耳邊響起,如泣如訴。拓跋宸軒和鳳霓裳皆一身素服,麵容肅穆,站在靈位前默默哀悼。
南柯和金玉錦站在他們後麵,同樣穿得素淨,臉上隱隱透露出哀傷,靜默不語。
哀悼行禮之後,便是釘棺。
南柯不知在什麽時候退了出去,見周圍沒什麽人,金玉錦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道:“王爺王妃,妾身對不住您們!”
“你這是做什麽?”
鳳霓裳驚訝地看著她,有些不解,拓跋宸軒則是麵色微沉,低聲問道:“你可是做了什麽?”
臉上滿是愧疚,金玉錦低著頭說道:“妾身有錯,公主一步步走到今天,都是妾身逼出來的,妾身愧對王爺王妃的大恩!”
“你並未對她做出什麽傷害的事情,本王不怪你。”
拓跋宸軒還算冷靜,雖然拓跋雪是因為金玉錦而變成這樣,但更多的還是因為她自身內心隱藏的嫉妒陰險,怪不得旁人。
“不,不隻是因為這個,”金玉錦眼睛通紅,哽咽著開口:“妾身之前,偶然見到過幾次公主與太子妃相會,妾身當時沒放在心上,但是現在想來,公主變成這樣跟太子妃脫不了幹係!”
“妾身知而不報,害得公主走上絕路,是妾身的罪過,請王爺王妃責罰!”
“你是說,雪兒曾經與鳳無霜見過?”鳳霓裳眉頭緊皺,迫切地問道,“具體是怎麽回事,你能說嗎?”
金玉錦點頭,擦了擦臉上的淚,回想了下答道:“妾身記得,太子妃第一次來府上找公主,不知道說了什麽,但是那天公主發了好大的脾氣。”
拓跋宸軒麵色陰沉:“你繼續說。”
“妾身當時還以為公主與太子妃發生了矛盾,但是沒過幾日,太子妃再次來府,與公主說了好久的話,之後又來了幾次,妾身想,如果她們當真鬧矛盾了,太子妃應該不會再來才對,結果卻數次拜訪。”
金玉錦說到這裏,眼中多了幾分猜測:“妾身猜想,公主近日變化,定是與太子妃脫不了幹係。”
聞言,鳳霓裳和拓跋宸軒皆陷入沉思,以馬場之事和湯圓被囚禁來看,這行事手法太過狠辣,不完全是拓跋雪的風格。
“這麽說的話,雪兒有可能被鳳無霜當槍使了?”鳳霓裳皺眉說道,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拓跋宸軒點頭,臉色深沉得如同蓄了狂風暴雨的烏雲:“聽金玉錦這麽說,這肯定是鳳無霜做的。”
不然以前她與拓跋雪從未有過交集,又為何最近屢次與她見麵?
夫妻倆抬頭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怒意。
“本王知道了,這件事不怪你,是本王與王妃疏忽了,”拓跋宸軒沉聲說道,眸光一片深沉,“你且起來吧。”
“多謝王爺。”
金玉錦行禮後方才起身,目光灼灼地道:“妾身愧對王爺王妃,日後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妾身定全力相助。”
“好了,別說這些了,先把雪兒送走。”
鳳霓裳輕聲說道,看著工匠給棺材上釘,眼睛又有些紅。
話音落下,眾人都沉默了,紅著眼看棺材一點點被釘緊,心中滿是悲痛。
哀樂聲在此刻仿佛成了催淚符,眾人再次落下淚來,以此來哀悼拓跋雪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