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夢了一場
馬車之中，二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見，金簪抵著隋玉的胸口，隨著隋玉用力，刺入皮肉之中，鮮血直流，隻要陳初七一用力，隻要她就像剛剛一樣，用同樣的力氣，將金簪刺入隋玉心口……
剛剛沒有完成的事，隻要片刻，片刻，就能夠完成。
時間仿佛就在此刻停留了下來，馬車之中安靜的除了馬車外人來人往路過的聲音，剩下的，應該就隻有兩人的呼吸聲。
隋玉盯著身下的陳初七，放開了自己的手，看著陳初七，一字一句的開口道。
“陳初七，殺了我啊，為了你的啟墨報仇，殺了我啊！”
隋玉對陳初七吼道。
誰能知道，他知道陳初七把他往刀口上麵推的時候，心口好像炸裂了一般，一道裂痕就這麽將他的心從中撕開，稀裏嘩啦的，碎了一地，是疼還是痛，已經說不出個所以了。
陳初七握著手中的金簪，好像握著什麽一般，那隻手好像承受了無法承受的力量，卻又不得不承受著，隋玉的怒吼在她耳旁炸開，好像擊打在她空蕩蕩的心房，明明不該有任何的疼痛的，可是，卻又說不出，究竟是什麽地方隱隱作痛了起來。
隋玉盯著眼前的陳初七，木納，眼神空洞，握著手中的金簪，那隻好看骨節分明掌心卻帶著繭子的手，從他放開那一刻，沒有絲毫的鬆懈，就連力道都是他剛剛控製好的力道。
陳初七啊，陳初七……
隋玉忽然覺得有些許的可笑。
推開陳初七的手，金簪順著劃出了一道傷痕，不深，隻是皮外傷，卻留下了紅色的一道血痕，乍一看下，就好像曾經，他係在陳初七手腕上麵的紅線一樣的顏色。
隋玉有些頹敗的靠在一旁，看了一眼依舊躺在馬車上麵沒有絲毫感情的陳初七。
“陳初七，可笑吧。”
隋玉緩緩開口，語氣有些許的空洞。
低著頭，看著衣擺，衣擺上麵的花紋繡的極好，可是，隋玉此刻已經沒有心情去看自己這身繡工難得的衣裳會讓陳初七有幾分喜歡了。
心頭空蕩蕩的，好像是最後遮擋真相的布被人扯開了一般。
“以前我對你不好的，你啊，眼裏心裏隻有我，哪怕是讓你去死，你都能心甘情願滿心歡喜的去赴死，可是，現在，陳初七，我想對你好了，我想我們倆可以有一個以後了，你……你卻變了，陳初七，你這人，這樣的性子，怎麽說變就變呢。”
隋玉說著，明明是在和陳初七說話，可是到了最後，卻好像是在質問自己一般。
陳初七啊，那個自己哪怕是掉一根頭發，都會心疼在乎的陳初七，竟然會把他往刀口上麵推。
這件事的發生，甚至於比陳初七身穿嫁衣，要嫁給啟墨那時的感覺，更讓他難受。
陳初七沒說話，隋玉的話好像也聽不進去一般，像個木偶人一般的躺在馬車上麵，可是，手中還是緊緊的握著剛剛的金簪。
歪著頭，看著手中的金簪，尖銳的地方上麵還帶著些許的鮮血，隋玉的，就在剛剛，她差點又能將隋玉殺了呢。
陳初七閉上眼，好似在沉思什麽，這樣的日子，太苦了，她不想去想，可是，還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起來。
她的小半生，好像就沒有多少好的日子，她咀嚼著她所有的記憶，她的，她和隋玉的，她和啟墨的，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嚐到那麽一星半點的甜來。
隋玉說，他之前對自己不好。
陳初七也覺得自己是真的蠢，之前的日子，她總覺得是好的，總覺得隋玉給了她從未有過的甜和光明。
可是，可是……
淚水從眼角流下，陳初七再也撐不住了，回憶湧上心口，竟然全是苦澀，她從出生到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活著太苦了，太苦了，她好不容易有了啟墨，啟墨給的麥芽糖，吃到沒有都是甜的。
可是，沒了……都沒了……就好像浮雲一場夢， 她好像大夢了一場。
“隋玉啊……好苦啊……”
陳初七開口，聲音飄渺無力，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會推隋玉，甚至於都沒有說出一句怨恨的話。
隋玉聽著陳初七的話，嘴角上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有時候挺後悔的，後悔自己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殺了陳初七，可是，即便是後悔，隋玉也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從見到陳初七第一眼，就在也不可能殺了她了。
隋玉沒有說話，低著頭，一語不發。
可是，下一刻，隋玉聽到了些許響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刺穿了什麽一般，馬車狹小的空間之中的血腥味又濃了幾分。
下意識的，隋玉看向了陳初七，隻見陳初七竟然將金簪刺入了自己的心口之處。
隋玉瞪大雙目，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聲音好像被堵在喉嚨處一般。
半響，隋玉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初七！”
隋玉不敢妄動，連忙封住了陳初七的穴道，可是還是止不住鮮血流淌。
“來人，快！快找禦醫！”
隋玉顫抖著，聲音說出來都好像不是他的聲音一般。
陳初七半垂著眼眸，奄奄一息的，看不到隋玉驚嚇緊張恐懼等等情緒交織的麵容。
隋玉看著陳初七的嘴巴動了動，俯下身子靠了下去，隱隱約約的，不是很清楚，可是隋玉還是聽清楚了一個字。
陳初七再說苦……
馬車飛速的朝著皇宮駛去，隋玉抱著懷中的陳初七，握緊陳初七的手，陳初七已經失去了意識，若有若無的呼吸聲仿佛在提醒隋玉，陳初七很有可能，下一刻就這麽離開了她。
隋玉看著懷中的陳初七，此時此刻哪裏還顧得上自己身上的上，看著陳初七的氣息越發微弱，隋玉連忙開口道。
“陳初七！陳初七！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的，我就殺了紅袖添香，我讓她們不得好死！我！我！我還會挖了啟墨的墓，我當著你的墓將啟墨曝屍荒野，讓他永世不得輪回轉世，讓他灰飛煙滅！你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