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150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大魏京都。
刑部。
程立東的身影出現在這裡,手中拿著一份卷宗。
他面色冷漠。
等到時辰差不多了,便走進刑部當中。
隨意找了一間主事房走去。
因為程立東的形象有些不一般,一看就不是尋常老百姓,再加上剛剛點卯,眾人也沒有太過於觀察到程立東。
踏入主事房。
房內的主事正在整理一些卷宗。
下一刻,程立東直接將手中的卷宗放在他面前,而後語氣平靜道。
「將這份卷宗交給刑部尚書,我要報案。」
程立東開口,語氣十分平靜。
而後者卻不由皺眉了。
將案件交給刑部尚書?你好大的口氣啊,你誰啊?刑部尚書日理萬機,每天有多少事情要處理,在這裡給你幹活?
後者皺眉想到。
只是不等他開口,程立東的聲音繼續響起。
「先看看卷宗吧,看完之後,再說話。」
程立東顯得無比平靜,不鬧不怒。
後者皺了皺眉,隨後接過卷宗,只是掃了卷宗名稱后,臉色就變了。
【南豫府程立東,狀告許清宵私學異術】
這是卷宗名稱。
光是這個名稱,就嚇得後者瞳孔放大。
狀告許清宵?
許清宵是誰?
如今大魏的絕世大才啊。
陛下器重,六部信任,武將之友,才華萬古,安國之人。
這樣的人物,比星辰還要耀眼,如同太陽一般璀璨。
而自己呢?連塵埃都算不上,結果這樣的案子,交給自己?
這誰不嚇一跳?
「這許清宵是誰?」
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識相信這是同名同姓之人。
「大魏京都還有第二個叫許清宵的人嗎?」
「這份卷宗送給刑部尚書吧,若是刑部尚書受理,你就來北街來悅客棧尋我。」
程立東將話說到這裡,而後反過身子,朝著刑部之外走去。
待程立東走後。
這名主事不禁將目光看向這份卷宗,他想看一看,這裡面有什麼內容。
可當他拿起之時,又馬上意識到恐怖。
不管是真是假,關於許清宵的事情,都跟自己一個區區主事沒有任何關聯,若是觀看,可能會惹禍上身。
付出生命代價。
想到這裡,他沒有敢動這份卷宗。
而是老老實實起身,將這份卷宗交給刑部尚書張靖。
隨著太平詩會的結束。
張靖心情很愉悅,大魏完成了一件大事就不說了,最主要的是,刑部如今增了兩千萬兩白銀的收入。
這筆錢,完全可以改善刑部的苦日子了。
以後出差,也不至於說住不起好點的客棧。
有錢幹活,人也舒服很多。
這不,剛來尚書房,就喊來了左右侍郎,而後開始批銀子。
有了錢,說話聲音都大了不少,以往聽到就想躲避的話題,現在都不用了。
「什麼?差旅費一百里才五兩銀子?給我加,加到十五兩,有補貼。」
「哈?千里之外的案子沒人願意接?公告出去,額外加三十兩,就當做是補貼,再加五兩銀子,當做消費。」
尚書房內。
張靖發號施令道。
身子骨也算是挺起來了一回。
不過這一切,張靖都知道,得感謝許清宵。
如果沒有許清宵,也就沒有現在刑部的豪氣。
「唉,守仁為何不早點出現啊,若是早點出現的話,刑部就不會這麼苦了。」
張靖心中感慨。
而左右侍郎已經笑得滿臉春風了。
「嘖嘖,這守仁當真是記恩啊,知道給咱們刑部撥款,好啊,好啊,還好我沒得罪過他。」
馮建華開口,笑呵呵地說道。
只是這話一說,李遠不由出聲了。
「你這是何意?說的好像我好像得罪過他一樣。」
李遠有些不樂意了。
「得罪沒得罪,你心裡清楚。」
馮建華輕哼一聲。
「哼,還不是尚書大人的意思,不然的話,我會如此?」
李遠想到這件事情,不禁開口,將鍋甩給張靖。
只是這話一說,張靖有些不太開心了。
「李侍郎,你說話注意點,本尚書什麼時候讓你找守仁麻煩了?是你們自作主張,反正我沒說過。」
這時候張靖肯定不能接鍋啊。
關我屁事?
一聽這話,李遠來氣了,好傢夥,現在跟我玩這招?
雖然你張靖沒說,但大家做的事,你也心知肚明啊。
可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從外面響起。
「尚書大人,有急事。」
隨著聲音響起,張靖不由起身了。
「是守仁來了嗎?」
他臉上寫滿著期盼之色。
「不是,有急事。」
後者也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說有急事。
可這話一說,張靖好奇了。
「進。」
他坐了下來,面色平靜。
很快,刑部主事推門而入,看了一眼張靖和兩位侍郎,當下恭敬一拜。
「見過張尚書,見過左右侍郎大人。」
他開口,如此說道。
「何事?」
張靖皺了皺眉,還是有些官威的。
許清宵是大才,有傲氣的資本,可身為尚書不可能一點威嚴都沒有。
「大人,您看。」
後者將卷宗交給張靖,左右侍郎皆然有些好奇,怎麼把卷宗交給尚書大人?
這有些不合規矩啊?
但兩人身為侍郎,能坐到這個位置,也有自己的本事,自然不會亂說話。
張靖接過卷宗。
他低頭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張靖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冷意。
下一刻,張靖起身,兩位侍郎一見這個情況,也跟著起身。
「尚書大人,我等就先回去處理公事了。」
馮建華開口,隨後便與李遠一同離開房內。
待兩人離開房中。
張靖的聲音立刻響起。
「你可曾看過這份卷宗?」
張靖問道。
「此事屬下負不了責,不敢去看,卷宗印泥也在,請尚書明鑒。」
後者彎著腰,有些顫抖道。
「恩。」
「此事,事關重大,不管是真是假,你不要參與進來,也與你無關。」
「知道嗎?」
張靖出聲,這卷宗上面明明白白寫著許清宵修鍊異術。
這可不是小事。
真鬧大了,會對許清宵帶來巨大的打擊。
所以他必須要壓住,死死的壓住。
如今的大魏,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好不容易出了一位這樣的大才,如若真發生了什麼危險,那大魏的國運,就真的到頭了。
故此,哪怕是背負罵名,哪怕是違背良心,他也不會處理此事。
壓而不放。
當然了,這只是最壞的打算。
畢竟他不相信許清宵會修鍊異術。
想到這裡,張靖不由將這份卷宗放置內閣中,他沒有拆開。
拆開了,就證明自己看了,自己看了,就必須要受理,這個道理他懂。
不拆開,可以找很多理由,自己沒時間看,自己暫時不想看,畢竟自己堂堂尚書,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吧?
「老夫要去找一趟守仁了。」
放完案卷后,張靖打算去找許清宵一趟,但很快他收起了這個想法。
還是壓住吧。
自己身為刑部尚書,對方敢將這份卷宗交來,就足以證明對方鐵了心想要找許清宵麻煩。
若是自己去找許清宵,只怕有人在暗中盯著自己,到時候這就是不利的證據。
刑罰的事情,張靖比誰都懂。
「守仁啊守仁,你到底是招惹了誰啊,竟然如此想置於你死地。」
張靖微微捏著拳頭。
如今他對許清宵好感倍增,甚至都願意當接班人來指點,只可惜的是,許清宵現在是戶部的人,不然的話,他真願意讓許清宵成為刑部尚書。
而現在得知這種事情,張靖是又怒又感慨。
此時。
張靖望著窗外,一洗如碧的天穹,看似美好,可不知為何,他總感覺暴風雨要來了。
與此同時。
大魏,京都。
守仁學堂。
程立東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此。
他無視了楊虎幾人。
直接找到了許清宵。
正在研究水車推廣工程的許清宵停筆了。
他站起身來,望著直接闖入的程立東。
「大人。」
楊虎開口,想要說什麼,但卻被許清宵制止了。
而後程立東關上房門。
望著許清宵。
「許大人。」
「委婉的話,程某就不說了,方才程某去了一趟刑部,遞交了一份卷宗。」
「若是大人願意合作,這份卷宗程某會親自取回,即便是有人知曉了,程某相信,以您和張尚書的交情,他會壓而不放,甚至都不會去看那份卷宗。」
「大人,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程立東開門見山,幾乎沒有任何委婉,告知他的來意。
而這一次,他目光堅定無比。
很顯然,這是最後的通牒了。
如若自己答應,雙方合作,一切好說。
可若是自己不答應,那就直接撕破臉了。
許清宵早就料到程立東會出現。
但偏偏是這個時候出現,一時之間,很多事情許清宵都想明白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程立東。
「程大人,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平安縣時。」
「你押我去牢中,讓人模仿趙大夫的假聲。」
「想要矇騙許某,結果被許某識破,你知道為何嗎?」
許清宵沒有回答,而是提起曾經的事情。
「為何?」
程立東有些好奇,他的確不知道為何。
「因為,許某比程大人,更懂人心。」
許清宵淡然開口。
而後他繼續說道。
「自你在大魏京都,第一次見我,許某很是驚訝,你告知許某,你跟了嚴儒。」
「而自我知曉你跟隨了嚴儒,我便知道,你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合作的可能了。」
「他們是儒!對異術妖魔,先天厭惡,跟他們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而且許某更加知道的是,你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程大人如今是一枚棋子,一枚隨時可以廢棄的棋子,留你到現在,無非是用來阻礙許某。」
「而且,眼下並非是你來找許某合作,而是另外一批人想要與許某合作。」
「所以,許某若是與你合作,就是進入死局之中,但若是許某不與你合作,雖然依舊身處絕境,可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程大人,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許清宵開口。
他道出為何不與程立東合作的原因。
因為現在的程立東,是嚴儒的一枚棋子,甚至是說,是嚴儒身後那批人的一枚棋子。
他的存在,就是為了限制自己,為了將自己置於死地。
合作,是死局,必死之局,相當於永遠被人拿捏把柄。
可以迂迴嗎?
可以,但這種迂迴,只是徒勞無功的。
而若是不合作,對方撕破臉,自己至少還有手段,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許清宵不想成為別人的棋子,尤其是大魏文宮的棋子。
哪怕是死,也由自己來抉擇。
可這話一說,程立東不禁開口道。
「許大人當真是巧舌如簧,但程某的的確確可以與許大人合作,程某可以背叛嚴儒,轉身投入您的麾下.」
程立東依舊是這套說辭。
可許清宵卻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望著程立東道。
「你還是不明白,你現在是什麼處境。」
許清宵直接出聲,打斷了對方的言語。
程立東不是蠢,而是執念太深了,以致於他當局者迷。
可許清宵明白,當程立東選擇加入嚴儒這一派時,他已經死了。
因為這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色,是一枚棋子,一枚註定可憐的棋子。
程立東不說話,他靜靜地看著許清宵。
過了半響,程立東再一次開口。
「許大人的意思就是,絕不合作?」
他繼續問道。
「恩。」
許清宵點了點頭。
程立東也點了點頭,他的確不明白,許清宵為何如此傲然,但他沒有多想了。
朝著許清宵一拜道。
「許大人,若你能逃過此劫,程某敬佩。」
他如此說道。
此話說完,程立東轉身離開,也沒有任何逗留了。
因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多說無益。
望著離開的程立東。
房內。
許清宵也莫名感覺到了一些壓力。
大魏文宮想要針對自己。
他們一定準備好了各種手段,僅憑民意,許清宵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壓力與危機啊。
「明日便是陛下壽誕。」
「待陛下壽誕結束之後,想來他們便會發難。」
甚至許清宵都已經想到這幫人會在什麼時候出手了。
當下,許清宵來到床榻,他沉下心神,與文宮中的朝歌破邪交流。
「朝歌兄長!」
「破邪兄長!」
許清宵呼喊了一聲兩人,而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的分析說出。
他不希望自己的命運,掌控在別人手上,多準備一些底牌,總沒有錯。
而兩人得知許清宵現在的處境后,不由陷入了沉默。
大約小半個時辰。
終於,朝歌的聲音響起。
「你體內的民意,完全可以阻擋天地大儒窺視,但如若他們請來聖器來查,便極其麻煩。」
「不過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渡過難關。」
朝歌這般說道。
聽到這話,許清宵頓時打起了精神。
「求兄長告知。」
許清宵說道。
「辦法很簡單,我與破邪兄,為你激活天地文宮,可以抵抗聖器之威。」
「只是如今你儒道品級不高,除非你抵達四品,否則強行激活天地文宮,我與破邪兄,會陷入長時間的昏睡。」
「到時候,就要靠你一個人了。」
朝歌出聲,這是他唯一的辦法,激活天地文宮,這是第一位聖人的文宮。
若激活文宮之力,自然可以反向壓制,畢竟大魏文宮可比不過天地文宮。
大聖人行宮,天下第一。
唯一的代價就是,兩人要陷入沉睡,一旦如此的話,以後的路,就得許清宵自己走了。
「會對兩位造成很大的影響嗎?」
許清宵開口,他如此問道。
「那倒不會,只是神力枯竭,會沉睡罷了。」
「主要還是擔心,未來的事情。」
「不過賢弟也莫要擔心,如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不管如何,我們都會幫你。」
「如若你真出了問題,我等也好不到哪裡去。」
朝歌很認真地回答。
不會造成什麼影響,無非是沉睡,就擔心以後許清宵遇到其他危機。
明白這個點后,許清宵鬆了口氣,如若會給他們兩人帶來巨大的損傷,許清宵當真不好開口。
只是沉睡,那還好說。
無非是接下來的路,得由自己慢慢走下去了。
「多謝兩位兄長!」
「如若有朝一日,愚弟能幫幾位兄長脫困,愚弟必不推辭。」
許清宵無比認真道。
「勞煩賢弟了。」
「恩,有勞賢弟。」
兩人給予回答,而許清宵也徹底鬆了口氣。
有了他們二人相助,許清宵倒也不害怕什麼了。
不過既然有底牌。
許清宵也要開始思考一些其他事情。
對方這次來找麻煩,自己也不可能束手就斃,他要反擊,狠狠的反擊。
之前禮部尚書王新志特意跟自己說過,不要進入學派之爭,不要去搶大魏文宮的讀書人。
許清宵答應。
他不想招惹文宮,可如若文宮敢招惹自己。
許清宵就不介意,狠狠咬下文宮一塊肉下來,不然的話,這個麻煩找完,下一次又找另外一個麻煩。
如此反覆,無窮無盡也。
想到這裡,許清宵開始沉思,思索接下來的應對之法。
一個時辰后。
大魏文宮。
朝聖殿。
這是一個小世界,在文宮當中,只是外人根本無法看見,需大儒才能入內。
朝聖殿中。
一位老者,頭髮蒼白,垂落在地,他周圍浩然正氣環繞,雖已至遲暮階段,可此人散發出來的氣勢,卻極其恐怖。
而殿中。
嚴磊,孫靜安,以及兩位大儒,靜靜坐在老者面前。
這是一位天地大儒,半隻腳踏入聖境之人。
只是他太年邁了,已無法知曉天命,這一生都難以真正成聖。
「蓬儒,許清宵依舊不願合作。」
「是否依計劃行事?」
嚴磊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方安寧。
「他還不同意嗎?」
蓬儒的聲音,顯得無比滄桑,也帶著一種無力虛弱感。
「恩,許清宵過於狡詐,並不願與我等合作。」
「該說的,學生已經讓程立東去說了。」
嚴磊再次確定。
此話一說,蓬儒陷入了沉默,又彷彿是陷入了昏睡狀態一般。
他良久不語。
而孫靜安不由開口了。
「既然給了他機會,他自己不珍惜。」
「按我的意思,就該除了。」
孫靜安的聲音響起,他對許清宵現在的敵意,極其濃烈。
如今大魏文宮有不少儒生,對他頗有意見,他也聽說了,許清宵開設的學堂,一直再招攬大魏文宮的儒者。
雖然沒有明目張胆,但容留大魏文宮的文人去他學堂,這就是一種蔑視聖人。
隨著孫靜安的聲音響起。
蓬儒的聲音再次出現。
「既然如此,那就按靜安之言。」
「此事,由靜安來處理,不過,先不要讓大魏文宮出面,等萬國來使回去后,將所有證據交給懷寧親王。」
「他會先出面的,而後靜安再出面,到時老夫會親自去一趟朝堂,逼出許清宵體內的異術魔種。」
蓬儒如此說道。
吩咐接下來的事情。
「我等敬遵蓬儒之意。」
四位大儒點了點頭。
只是就在此時,孫靜安的聲音不由再次響起。
「蓬儒,可萬一,陛下就是要力保許清宵,如何是好?」
孫靜安這般問道。
此話一說,嚴磊的聲音出現了。
「不可能。」
「異術之事,乃是天大的死罪,陛下即便是再器重許清宵,也保不住許清宵的。」
嚴磊信之鑿鑿道。
因為異術,的確是天下禁忌,不管是誰修鍊了異術,只要暴露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可蓬儒卻搖了搖頭道。
「非也。」
「或許女帝會保他,許清宵之才華,的確萬古罕見,如若他誠心誠意歸順我朱聖一脈。」
「本儒也會力保他。」
「可惜的是,他要與我等為敵。」
「他太聰明了,也太自傲了,他根本就不明白大魏文宮意味著什麼,也不明白朱聖意味著什麼。」
「若是女帝力保他許清宵,對我等也有利處。」
「爾等要記住,眼下文宮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許清宵,不過是一點點阻礙罷了,影響不到什麼,明白嗎?」
蓬儒再次開口,額外提醒了眾人一句,大魏文宮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此話一說,四人也紛紛點了點頭。
「的確,是我等執著了,區區許清宵,任他再有才華,又能如何?」
孫靜安點了點頭。
下一刻,蓬儒開口。
「行了,去吧」
一句話說出,四人起身告退,而後依次離開。
待他們離開后。
朝聖殿內,便徹底安靜下來了。
不過,大約一刻鐘后。
蓬儒的聲音緩緩響起。
「許清宵死後,你最大的阻礙就沒有了,好好留在大魏,無論如何,都不能背叛大魏,除非某一天,大魏徹底衰敗。」
「否則的話,即便是我等離開了大魏,也不能放棄。」
他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大殿內,並沒有任何回應。
很快,戌時兩刻。
隨著秋季到來,天色黑的更早一些。
大夜彌天,無有星辰與月光。
而京都燈火通明。
桃花庵。
三商已經等待許久了。
他們站在桃花庵門外,一直焦急等待著許清宵。
自朝廷全面同意官商之路后,所有商人都瘋了,對於小商人來說,優先競價官府生意,後代優先錄取進書院,外加上還有可能封爵。
那個商人不交錢啊?
而對於中大型商人來說,他們想要成為真正的大商會,眼下就需要尋找一個大靠山,現在這個大靠山來了,大魏朝廷。
實話實說,他們自然明白大魏朝廷的用意,可那又如何?真正倒霉的是誰?不就是大商會嗎?朝廷肯定願意扶持他們,希望他們超越這些大商會。
至於八大商會,更是心急如焚啊。
一品只有六個位置,許清宵佔一個,前幾天張如會又補了五千萬兩白銀,得到了一品官位。
大家也明白這是為何,張如會是許清宵的人,其次張如會第一個站出來,起到了良好作用,千金買馬骨的道理,大家還是明白。
所以現在還剩下四個位置。
要是被其他商會佔了這四個位置,那他們就難受了。
拿到一品的位置,就有說話權,可以上桌談判,若是拿不到,那接下來就等著被慢慢針對吧。
不說直接沒了,但肯定不會太好受。
也就在此時。
許清宵的身影,這才慢吞吞的出現。
「許大人,許大人。」
「許大人,您來了啊。」
「許大人,幾日不見,又英俊了許多啊。」
三商代錶快速走來,臉上堆滿了笑容,與前些日子的態度,完全是截然不同。
「諸位客氣了。」
許清宵微微拱了拱手,而後在三商的陪同下,走進了靜心宴中的雅閣。
飯菜已經準備好了,略有些涼意。
晉商代表頓時開口:「來人,再換一桌菜,要熱的。」
他開口,財氣十足。
「不必了,隨便應付兩口即可。」
許清宵不想浪費,再者菜也沒有特別涼。
讓眾人落坐下來后,三商立刻起身,端著酒杯笑道。
「許大人,前些日子我等實在是多多得罪,還望許大人千萬不要生氣啊。」
「是啊,許大人,您可是大魏萬古之才,我等就是凡夫俗子,前些日子有哪裡做的不對,還望大人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是是是,大人多多包涵啊。」
三人起身,先是朝著許清宵直接就是自罰三杯。
前幾日他們的態度,完全不是這樣,對許清宵純粹就是愛答不理。
可沒想到的是,朝廷居然頒布一個這樣的法令,並且文武百官也全部答應了。
許清宵全權負責,說句不算恭維的話,現在的許清宵,就是天下商會的會長了。
他們以後能不能賺到大錢,一半得看許清宵的臉色。
「諸位客氣了,許某今日不想喝酒,就不喝了。」
「諸位也不用如此,今日過來,許某還有要事,打算說清楚后,就走。」
對付三商,許清宵不打算用常規手段,現在是對方有求於自己,所以該擺弄的架子還是得擺弄。
「行,您說,我們聽著。」
「是是是,許大人說什麼,我們就聽什麼。」
「許大人,您請說。」
三人乖巧無比,愣是不敢有半點怨言。
看著三人如此。
許清宵倒也直接。
「眼下一品之位,還有四個名額,八大商都已申請,三位申請的比較晚。」
「於理來說,應當是優先其餘五商。」
許清宵說到這裡,就停頓下來了。
而三人臉色微微一變,明白許清宵這話的意思。
至於說先來後到,大家都是一起來的,晚不晚還不是由許清宵說了算。
「大人,於理來說,的確是如此,可我等對大魏忠心耿耿,也願意為大魏奉獻餘力。」
「還望大人.念在我等有過一面之緣,通融一番。」
晉商代表說話之間,偷偷遞來了一疊銀票。
一張就是一萬兩白銀,厚厚一疊,至少有三十張。
三十萬兩當做見面禮,當真是大氣啊。
不過許清宵微微一笑,推了回去道。
「於理來說,肯定是不行的。」
「但如今大魏水車工程,急需材料,許某也不是不可以從中調節。」
「以貨抵銀,如何?」
許清宵這般說道。
只是隨著許清宵這般開口,三商沒有任何驚訝,反而有一種早已料到的感覺。
「敢問大人,如何個抵法?」
徽商代表出聲問道。
「簡單,直接給銀兩,想來其他五商也不滿意。」
「可若讓你們加價,又怕引起惡意競爭,大魏開創商官之路,圖謀的是一同盈利,既讓爾等賺到了銀子。」
「又能讓大魏民生髮達,所以一架水車許某就按照一萬兩白銀來計算,你們按三千兩一架,抵入會費用,如何?」
許清宵微微笑道。
可這話一說,三商臉色頓時大變。
三千兩一架?正常來說,一架是八千五百兩,他們有利潤,而扣除所有利潤,成本價也要四千多兩白銀啊。
三千兩就是要自己賠一千兩進去。
這樣一來的話,許清宵就是以三萬萬兩白銀的代價,抵一萬架水車。
這當真是好算計啊。
「行吧,既然三位不太情願,那許某就告辭了。」
許清宵看三人還在猶豫,當下不由起身,打算離開。
反正現在是對方求自己,自己怕什麼?
此話一說,三人不由連忙開口道。
「許大人,稍等,稍等,我們現在與族長商談一番,商談一番。」
三人連忙開口。
這個價格,他們無法做主,必須要請示上面。
「要多久?」
許清宵問道。
「一個時辰內!」
三人回答道。
「不行,一刻鐘。」
許清宵把時間壓到一刻鐘,一個時辰太久了。
「行,許大人稍等。」
晉商代表也是個狠人,起身直接離開,用傳信符這種東西進行詢問。
其餘兩人也跟了過去。
雅閣內,就剩下許清宵一人了。
大約一刻鐘左右。
三人如約而歸。
「許大人,我等同意!」
三人顯得有些肉疼道。
答應下來了。
「好,口說無憑,那就簽字畫押吧。」
許清宵取出憑證字據,說沒用,得簽字畫押,要是回頭反悔了,有這東西在,不給你也得給。
「行!」
上面已經給予了回答,他們也不啰嗦,掃了一眼憑證字據,很快又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
因為憑證上寫了,漕運費由他們承擔。
得,無非是多加點成本,坑就被坑吧。
三人有些憋屈地簽字畫押。
待簽字畫押后。
許清宵滿意地收起來了。
「恭賀三位了。」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忘記說了。」
「從今往後,水車材料,為大魏皇室貢物,三位如此大氣,許某也給三位一些好處。」
「一口價,四千兩白銀一架,長期提供給大魏,如何?」
許清宵笑道。
三商臉色一變,他沒想到許清宵居然還留有一手。
先等他們簽字畫押,又來坑他們。
「大人,這不行啊,四千兩白銀,我等要虧死啊。」
「這還算漕運費在其中,我們再大的家業,也扛不住啊。」
「大人,如若是這樣的話,我等寧可不要了。」
三人齊齊開口,你說虧本就虧本,一次就當做交情,算是入會費嘛。
長期一直按照這個價格,他們就算再富,也架不住啊。
「行吧,那許某再幫你們爭取一下,四千五百兩銀子一架,額外給五百兩銀子一部分是漕運費,另外一部分則是給予當地百姓,生產相關材料。」
「如果這個價不同意,那索性就算了,入會費照交,這官職可就沒了。」
四千兩銀子的確有些過分,許清宵也只是隨便說說。
五千兩是許清宵計算過的。
成本大概是三千八九百,算上漕運費就是四千兩,再加上損耗問題,那就是四千五百兩左右。
剩餘五百兩就是商人的利潤。
多肯定不多,畢竟層層分下來,真正到手能有多少?
但至少不會虧。
走個薄利多銷,也絕對不是什麼難事。
許清宵算計歸算計,但不至於不給對方活路,多多少少有點,不對而已。
的確,聽到許清宵新說的價格,三商的臉色還是稍稍緩和了一番。
只是他們還是想要繼續爭取。
可惜的是,許清宵的確沒有時間跟他們耽誤,他還要趕下一個場子啊。
「若是同意,簽好這份字據,讓人送到守仁學堂去。」
「若不同意,也不用送,但之前說的不能少。」
許清宵擺明了就是吃定這幫傢伙。
如今棋局已經形成,八大商是想當棋子,還是想成為執棋人,就看他們自己了。
反正不管如何,自己也不虧。
若是他們真的不給,自己的目的也達成了,一萬架水車,三萬萬兩白銀,已經血賺。
若是他們答應下來,大家做長久生意,也就沒什麼後患了。
三商臉色不太好看。
可許清宵已經走了。
待許清宵走後,三人臉色變得很難看。
「哼!這個許清宵當真是為國為民啊。」
晉商代表狠狠地錘了一下桌子,可下一刻,許清宵突然回來。
四目相對之下,晉商代表話峰一轉,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反應的這麼快。
「回來拿點東西,三位慢聊。」
許清宵到不介意他們背地裡說自己壞話,反而怕這幫人說自己好話。
拿了東西,許清宵直接走了。
來的快,走的也快,前前後後不到半個時辰。
望著離開的許清宵,三商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能心中感慨。
大約兩刻鐘后。
許清宵出現在另外一處酒樓中。
五商的身影出現,他們一直在等待許清宵。
只不過五商沒有得罪過許清宵,說起話來更是熱情無比,沒有絲毫尷尬。
許清宵也配合五商吃吃喝喝。
去見三商,主要為的是水車材料,而對於這五商,許清宵是要拉攏。
尤其是最後四商,他們難道就不想超越晉商,成為第一商嗎?
故此,許清宵放得很開,與眾人暢飲。
再者,五商派來的人,也不是老頭,而是實打實在商會中掌權的人物,是那種完全可以做主之人。
酒後。
許清宵也說明白了一品的位置,現在只剩下一個。
許清宵打算給排名第四的商會。
這話一說,大家臉色有些尷尬了,畢竟誰都想要這個一品的位置。
只不過,許清宵馬上說出巡查使的職位后,其餘四商頓時活躍起來了。
品級一致,但卻擁有巡查監督之責。
這話一說,排名最後的四商激動起來了。
雖然不是主事之人,但這個巡查監督,可就有味道多了。
其餘四商紛紛舉杯,各種感謝許清宵,也顯得無比激動。
他們明白許清宵的意思。
想要拉攏他們去打壓前面幾個大商會。
雖然知道自己被利用。
可那又如何?
只要自己能上去,他人死活關自己屁事?
當然許清宵也說的很明白,巡查監督之責,也是要在規矩內。
同時一品主事之人,也有權利彈劾巡查使。
大家相互監督,免得有人不開心。
這個解釋,也讓眾人稍稍安心下來了,畢竟額外搞個巡查使,的確讓人有些覺得吃虧了。
但相互制衡,這個沒事。
說白了還是在規矩範圍內,你真做錯了事,就算人家沒有巡查之責,也會找你麻煩。
八大商會的事情,許清宵徹底解決了。
銀兩九月一之前,也會送到戶部。
一直到深夜。
許清宵回到了守仁學堂。
給自己泡了一壺茶水。
一個人靜靜地看著月色。
明日便是八月三十。
陛下壽誕了。
壽誕一過,只怕最大的危機,就要來了。
喝了口茶。
許清宵立身月光之下。
望著天穹。
莫名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