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決定,隻要她回來
君曜告訴夙珝,可能是受契約影響,所以契約紅線那頭的靈息也許是由契約引出的,當初雪姝為救他而保留的那部分靈息。
黛嫵的猜測是。
盡管由雪姝的神魂重塑的神魂早已屬夙珝自己所有,但從神力的匯聚方向來看,很有可能夙珝的神魂中還存在淨神神魂的意識。
隻不過雪姝一心救夙珝,心心念念都在為夙珝著想,即便她的神魂真還留有意識,也斷然不會傷害夙珝。
因此夙珝這些年來才一直相安無事。
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當初在雪姝為夙珝重塑神魂的時候由於時間較短,並未徹底將她的神魂意識徹底抽出。
但因她對夙珝的愛,所以她的神魂在進了夙珝的靈晶石後才很好地與夙珝的靈晶石相融。
如今神力匯聚於夙珝的神魂,那麽有沒有可能,他們能從夙珝的神魂中分離出屬於雪姝的這部分神魂呢?
如果能,那麽黛嫵便能在大限來臨之際將神力轉移至這部分神魂中。
而從夙珝與雪姝的姻緣紅線那頭還綁著雪姝的靈息來看,分離出的這部分神魂也很大可能可以繼續這份契約,綁定在紅線那頭。
接下來他們便隻需等神魂成型孕育出新的淨神。
有這根紅線相連接,新淨神的樣貌勢必會按照雪姝的模樣來長,至於她此前與夙珝在一起的記憶,能不能恢複這個時候也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紅線在,不管有無記憶,都注定她最後會跟夙珝修成正果。
換言之,新生淨神便相當於徹徹底底重生後的雪姝,一個有可能永遠都不會記起從前的她。
如果不能分離出,那麽君曜打算走一步險棋
——讓夙珝自己將靈晶石分離出體內,通常情況下夙珝這等修為的靈晶石是絕不會被破開的,但在夙珝的允許下靈晶石對神魂的防護卻是能破開的。
破開夙珝靈晶石的防護後,君曜打算與厲天一道鍛造夙珝的神魂,將其神魂鍛造成雪姝的模樣,接收黛嫵所有的神力,看能否孕育出淨神的神魂。
雪姝是有能力為所有靈神神獸族重塑神魂的,且不必以一魂換一魂的方式,而她當初之所以會選擇用自己的神魂來塑,完全是因為隻要她的神魂不會被困。
現在自然沒有那個必要。
如果真能孕育出新的淨神神魂,那麽等她化作人形後,便可讓她重塑夙珝的。
如此一來,有紅線在,他們最終也會在到一起。
反之若孕育不出,那就一種結果
——接收了神力的神魂會變成什麽樣隻有到了時候才知道,但夙珝,是一定會死的。
說完這些,君曜定睛看著夙珝,神情淡然卻又認真,“你有五成幾率會死,能接受麽?”
禦書房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隻隱隱能聽見外麵樹梢上鳥雀的喳喳聲與春風吹起樹葉的沙沙聲。
黛嫵看著夙珝,雙目含淚,夙嘉因得知雪姝能活而興奮的表情猝然崩裂,滿臉都寫著難以接受。
楚胤看著他視為知己的,他們大賢的新皇,向來溫和的眉眼倏地變得深沉冷肅了起來。
被君曜用以安撫幻景被戳穿後的夙珝的“雪姝”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方淩抓著君曜的衣袖,不知喜怒。
夙珝笑了,微啞的聲音輕輕在空氣中蕩開,他俊眉輕挑,眸中神色已藏好,便隻留一臉的淡然。
“為什麽不能?”他說,“至少有五成機會不是麽?若不試,便連這五成機會都沒有。”
夙嘉心裏難受,尤其是想到這個嚐試的最終結果有可能導致夙珝死,他就有些哽咽,“皇叔公……”
夙珝掀起眼皮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未作聲。
接下來,君曜與夙珝同厲天和黛嫵就此事做了周密的商議,禦書房的門再打開時已是兩個時辰後的事了。
幾人一道出了禦書房,君曜等人隨夙嘉去端王府,夙珝則帶著喜貴一如既往回長禧宮。
喜貴不知他們在禦書房說了什麽,但見夙珝的神色看不出情緒也不敢輕易問,一路上都處於一種欲言又止的狀態。
到了長禧宮,照近半月的習慣,夙珝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雪姝人在何處。
白茯都等在一邊等著回答了,然而夙珝自進門起卻沒有問,他回來後輕車熟路地徑直回到寢屋,把喜貴與白茯一道叫進了屋。
喜貴心有猜想,難免忐忑不安,白茯見事情有異,不由緊張不已。
夙珝沒讓他們猜來猜去,兩人一到跟前,他上來就把雪姝還有救的事說了。
白茯二人大驚,紛紛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臉上表情如出一轍。
夙珝不是多話的人,從前是懶得跟人廢話,能不說就不說。
可今日他卻對白茯喜貴兩人說了很多,幾乎將如何複活雪姝即他們商議後的結果同二人說得仔仔細細。
白茯跟喜貴倆從最初的震驚狂喜,到後來的再次接受不能,最終紅了眼眶當著夙珝的麵哽咽。
“皇上……”
喜貴撲通跪在了他跟前,雙眼通紅,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您……您這又是何必,您忘了公主是為什麽走的了麽?”
白茯也哭,跪在喜貴跟前衝夙珝磕頭,“皇上,公主還在時最盼望的便是您好,她如何舍得您為她做這些……”
男人這半月來的異樣讓他們惴惴不安心慌不已,可他們卻從沒想過他恢複正常後的第一件事是這個。
喜貴邊哭邊看著夙珝,順著白茯的話說“是啊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此舉風險過大,若真有什麽三長兩短,皆是大賢該如何是好?公主在天之靈又如何瞑目,她最心疼您了啊!”
白茯跟著勸。
她承認,在得知公主極大可能回來時,她內心充滿了狂喜,可若是結果是另外五成的可能呢?
皇上如果有什麽三長兩短,她便是做鬼也無法安心啊!
夙珝神色淡淡地看著他二人,薄唇微抿,等白茯說完話後沉默了好一會兒,半晌,屋中方才響起他略微空蕩的聲音。
“閑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幾多時……”
詛咒解除了,他卻如同這四千多年來她的每一個輪回一樣,在臨近失去她時方記起曾經的一切。
他們相識碧波湖畔,相愛春風之中。
他們的那些年歲裏,他未帶她看過高山,未看過大江大河,未看過神宮外的盎然生機,未帶她聽過神宮外的天籟之音。
他與她說著情話,說著向往,說著今後的花好月圓,她總這麽溫順地聽著,跟著不成熟的他做著無法實現的夢。
他二人的規劃中,從不知悲為何物,他們自覺有常人無法比及的生命,便在對將來的暢想中為所欲為。
時至今日,他才知當初的自己對她有多殘忍。
夙珝緩緩吐出一口氣,像平時一樣懶洋洋靠在坐塌上,如玉指尖輕輕敲擊扶手。
一下,兩下……
“你們以為,朕為何還願做這大賢的皇帝。”
不是他想扮作無事發生的模樣繼續生活,亦並非從此在曾經有她的地方懷念她,而是他在等。
他便想著,或許呢,萬一呢?
墨修至死都不承認他們的愛情,即便詛咒解除,也不給他們在一起的機會,可如果接下來他們不再相愛呢?
墨修為詛咒他們,為看他們為情所困甚至做到了麵麵俱到。
他們每一次的死別都發生在大賢境內,哪怕曾經這塊土地還沒有名字,他們那時便已在這片土地上曆經生死了。
既然相愛是導致他們不能修成正果的根源,那麽他們若不再相識相愛呢?
她可是大地之母啊,繼承了創世神女所有神力的天上地下唯一的淨神啊。
那麽有沒有可能,她不會徹底從天地間消失,在將來的某一天,她又回到這片土地上了呢?
所以他得守著這地方,守著她可能回來的地方,在他們曾經生活過的這座皇宮裏等她。
但並不是想等她回到他身邊,而隻是單純地等她出現在大賢這片土地上。
他如今有了所有的記憶,他們可以從此相見不相識,往後不相愛。
隻要她回來,多久他都會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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