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正名,人心惶惶

  雪姝在永壽宮陪了太後一個多時辰,回了長禧宮後鶯歌便將外麵的情況匯報給她。


  白茯聽了忍不住問“咱就這麽把消息散出去了,皇上回頭會不會查到咱們頭上啊?”


  再怎麽死得也是曾經的皇後,而且這件事本身還就跟她家主子有牽扯,鬧得這麽大,她擔心會對她家公主不利。


  雪姝換了身衣裳,理著頭發笑了笑,反問“他為什麽要查?”


  白茯將她換下的衣服放在一邊,聞言有些茫然,“那這不是死得不光彩嗎?一般大戶人家都講究家醜不可外揚。”


  還有什麽國家根基動搖能來得讓人人心惶惶?


  沒有。


  一國之後弄丟鳳印且知情不報,這可不是簡單的欺君之罪就能完事的。


  更遑論,淑妃娘娘之死還牽涉到皇上本人,這兩件事不管哪一件,對皇家來說都是極大的醜聞,而前者更是與大賢根本有關。


  那還不得把知道這些事的人的嘴巴給封得嚴嚴實實啊?


  雪姝輕輕笑了聲,“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你覺得現在這情況,永和宮那位有心思管嗎?”


  的確,夙承勳是對他的江山“一往情深”,但為君者最忌諱的就是欺騙,更別說夙承勳本身還就是多疑的性子。


  他這些年都那麽謹慎小心了,到頭來卻被枕邊人騙得徹頭徹尾,夙承勳沒當場殺了秦婉如還真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夙承勳當時的做法也直接讓她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夙承勳對她母妃的感情。


  她原以為夙承勳對母妃的感情不過是嘴上說說。


  本來嘛,夙承勳當年已有夙睿璽,要說傳宗接代,這任務也算完成了,也算是後繼有人。


  在這種情況下,他對母妃若真有情,就不會在意母妃能不能生。


  退一步說,就算在意,那也可以先把人的身體慢慢調理好,而不是在大臣的幾句話後就去跟別的女人相親相愛,還把種子撒下去。


  單從這一點上來說,秦婉如那時候說得一點沒錯。


  夙承勳的愛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他的自我感動,他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深情。


  可當夙承勳放下秦婉如,轉身離開冷淩苑且並未下令封口時,她就意外了。


  夙承勳,一個多在乎自己顏麵的男人啊,那時候竟然連封口這麽重要的事都忘了。


  更別說這都過了這麽幾個時辰了,他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這說明什麽?

  說明秦婉如的話帶給他的打擊遠比他們看到的要深刻得多。


  此次將流言散出去,也算是對夙承勳的一個試探,試探結果表明,夙承勳對她母妃的確是有情的。


  這個結果真的是……


  白茯這會兒算是聽明白了,想想覺得解氣,同時又很高興。


  “這下好了,看誰還敢說淑妃娘娘是被公主克死的,我們公主可是再清白不過的。”


  雪姝“清不清白無所謂,我也不是為自己正名才把消息放出去的。”


  鶯歌接話“公主是為了淑妃娘娘。”


  雪姝聞言看了她一眼,“沒錯,不想我母妃死得不明不白,現在也算是……”


  “公主,”珍珠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白茯去開門,“什麽事?”


  珍珠“尚書夫人來了。”


  白茯朝雪姝看去,用詢問的眼神請示她的意思。


  雪姝早有所料,笑了笑什麽也沒說,叮囑珍珠先將人好好招待著,自己稍微整理了下儀容儀表才過去。


  來的人除了她外祖母薑氏外還有她姨母伍氏,才進屋,兩人就朝她走過來,兩人的眼眶都是紅的。


  薑氏一把將雪姝摟進懷裏,哽咽道“我可憐的孫兒,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伍氏跟過來與二人抱作一團,同樣帶著哭腔,“我可憐的妹妹,若非當年為我,也不至於……幸好有你,幸好有姝兒啊……”


  兩人上來就哭,情緒波動大,連幾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太出來。


  雪姝想,她們原沒有多少接觸的,情緒會這麽大估計也是因為知道了她母妃死得這麽冤,繼而將這份情緒過渡到她身上了。


  任由她們抱著,雪姝也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感覺,更或者,沒感覺。


  換成以前,如此溫馨又觸動的情形,她定然會受到影響,沒準會跟著一塊兒哭。


  可現在,她感覺自己不過是個旁觀者,看人喜怒哀樂,內心好似除了感慨就再無別的情緒了。


  不過,好歹算是親人,雪姝到底還是抱著人安慰了好一會兒。


  上了年紀的人,感觸就比年輕人來得大,薑氏哭了好一會兒沒收得了,伍氏倒是先收住了。


  雪姝同薑氏坐在一塊,一邊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一邊問伍氏“外祖父現在如何了?”


  伍氏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還稍有些哽咽。


  “本來一大早天沒亮就要來上朝的,但一出府就聽說了這事,還沒來得及進宮問個明白就接到了皇上今日不早朝的通知。”


  雪姝點頭表示知道了。


  薑氏這會兒稍微緩過來了些,緊抓著雪姝的手問“孩子,你跟我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伍氏端端看著她,眼裏帶著些急切。


  事已至此,雪姝自然不會瞞她們,將自己對雯萱的那套說辭搬給了出來,毫無痕跡地瞞了自己跟江玉盼合作的事。


  薑氏本來緩了些,然而聽完她的話後又止不住哭了起來,“我可憐的玉兒……”


  伍氏也忍不住,低著頭無聲垂淚。


  雪姝隻好再勸,好不容易將人勸得差不多了,時間都過了小半個時辰了,薑氏伍氏二人眼睛都哭腫了。


  雪姝讓人弄了熱水帕子進來給二人敷眼睛,邊跟伍氏說“看這情況近來我也不好出去,尚書府怕是暫時去不得,就得勞煩姨母回去多勸勸外祖父了。”


  伍氏摁著左眼上的帕子,用另一隻眼去看她,“你這孩子,什麽勞煩不勞煩的,這本就是該做的,倒是你自己,想開些。”


  薑氏這時候接話,“難得你有這份心還記掛著他,這些年,要不是我們信了那起子人,你的日子也不會這麽難過,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眼瞧著又要哭,雪姝趕緊勸,力圖及時將這話頭給打住。


  三人說了大半日,雪姝留了二人在長禧宮用午膳,午膳後又聊了會兒方讓人送兩人回去。


  永和宮那邊中午沒什麽動靜。


  風羽傳來消息,說秦宵為秦婉如的事跑了幾趟,始終沒見到人。


  最後一趟也不知是故意做給人看的,還是秦宵真為秦婉如想,竟然在永和宮外跪了整整兩個時辰。


  別說,還真有用。


  不過秦宵進去沒多久就出來了,大概就隻有一炷香時間。


  秦宵出來後沒多久,夙承勳的旨意也下來了。


  不多到傍晚時分才傳來有關夙承勳旨意的消息。


  大概是因為這次的事事關國運和自己所愛之人,夙承勳竟難得沒用“突然惡疾暴斃而亡”來掩蓋事實。


  夕陽西下,宮門外公告下圍得水泄不通,小小的地方可謂人山人海,大夥兒不敢高聲喧嘩,就都圍著那公告小聲議論。


  “瞧瞧,我說得咋樣?真得不能再真!”


  “我的個老天爺,皇後這,這也太……竟然真把鳳印弄丟了,還什麽鳳星移位,與紫薇相克,皇上不就是紫薇啊?”


  “不得了不得了,晚到十幾年的真相,淑妃娘娘竟真死於皇後之手,這些女人啊。”


  “一入宮門深似海,誰說進了宮就能過好日子了,這裏頭的水,可是比我們想的要深得多啊。”


  “這上頭沒說鳳印找沒找到,那是找到了還是沒找到?接下來不會有什麽事吧?”


  “完了,都完了,看看這都什麽事,克皇上不就是克咱大賢?怕不是又要打仗了。”


  “可別啊,昭王爺都還在牢裏,咱派誰去打啊?”


  “這上頭說賜死廢後就沒事了,可信麽?”


  “……”


  眾說紛紜人心惶惶,而伴隨這些猜測來的,是恐懼。


  動搖,大抵便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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