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相信,晚安好夢

  “什麽?!”


  江玉盼的話一落,夙承勳瞳孔驟縮,不過眨眼間,周身就泛起了一股冷肅暴戾之氣。


  江玉盼麵色一白,忙不迭站起來告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便當是臣妾胡說的。”


  然而話都說出來了,夙承勳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


  他快速調整情緒,目光淩厲地盯著江玉盼,沉聲道“說,究竟怎麽回事?”


  江玉盼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生怕他怪罪的模樣。


  夙承勳深吸一口氣,大手一擺,耐著性子說“繼續,朕不治你的罪。”


  江玉盼一聽,又表現出一副把心收回肚子裏的樣子。


  “臣妾並非信口雌黃,皇上將後宮交由臣妾打理,臣妾自當竭盡全力為皇上分憂解難,但皇後娘娘那邊,的確是……”


  說到這,她一臉為難地歎了口氣,將自己年前年後有事找秦婉如蓋印的事挑挑揀揀給夙承勳說了,邊說邊觀察夙承勳的神色。


  “臣妾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此舉為何,始終不蓋印,一兩次還好,但次數多了,臣妾也為難啊,總不能次次都去勞煩太後,何況娘娘原就為後宮之主,這印……”


  夙承勳不是傻子,自然聽得出來她沒說完的話會是什麽。


  但他也不可能就這麽憑江玉盼的這句話就真覺得他的皇後把鳳印給弄沒了,於是就問“所以愛妃就憑此認為皇後丟了鳳印?”


  這麽明顯的偏袒,江玉盼恨得咬牙,緊緊捏了捏手裏的帕子,搖了搖頭。


  “丟失鳳印乃大罪,臣妾豈敢隨意猜測,皇後娘娘為後宮勞心傷神二十年,縱使臣妾再沒有良心,也不敢輕易懷疑娘娘。”


  這話說的,倒是給秦婉如扣了頂高帽子。


  夙承勳知道她言不由衷,但既然人家沒有明麵上表現出來,他當然不可能拆穿,隻用眼神示意她繼續。


  江玉盼心裏恨死了,卻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臣妾隻是聽說,打從延春宮還未走水時,皇後娘娘似乎就在讓底下的人在尋什麽東西,從年前到現在,好像一直都在找。”


  邊說著,江玉盼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皇上忙於朝政,無暇顧及後宮之事,自然不知從那時起皇後娘娘身邊的人被發落了多少,但臣妾卻是知道的。”


  在主子眼裏,奴才的命的確不是命,但再怎麽說從別人眼裏看來,那也是活生生的人,還是從進宮起就記錄在冊的人。


  秦婉如就算做得再隱蔽,但隻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身邊換過的那些新麵孔。


  江玉盼說“皇上仁慈,自當政起便主張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天下百姓,哪個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高帽子戴了,馬匹拍了,而且明顯這馬匹拍對地方了。


  夙承勳的表情肉眼可見地緩和了不少,甚至還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愛妃懂朕。”


  愛妃當然懂了,愛妃還不懂不行。


  江玉盼在心裏腹誹,麵上神情誠懇真摯。


  “宮裏是皇上的家,臣妾自不希望家裏出現這些事有損皇上英明,所以,臣妾未經皇上允許,私自做主找人來詢問了一番。”


  聽到這,夙承勳對江玉盼的話信了六七分。


  江玉盼趁熱打鐵,壓著聲音說“那些個奴才說的話都一樣,說是換的那些人都是因為找不到鳳印才被發落的。”


  眼瞧男人的臉黑得要滴出水了,江玉盼這時卻是話頭一轉。


  “臣妾知道,私下做這些是大逆不道,可臣妾是真的擔心皇上,若皇後娘娘真將鳳印弄丟了,延春宮走水,宛貴人,景萃宮,三公主,這些事都,也不知道欽天監的人……”


  江玉盼假裝不敢說了,尤其是景萃宮的事。


  她清楚地看到,她才將“景萃宮”三個字說出來,男人周身都籠罩著一股凜冽的寒氣。


  不過她也沒必要再說了。


  她已經將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順得很清楚,就差明明白白地說就是因為秦婉如那女人把鳳印弄丟了所以才頻頻出事的。


  欽天監信天象順天命,自大賢開國便處於舉足輕重的地位,朝中大小人事變動都依據欽天監循天象做相關事宜安排。


  江玉盼的話相當於很清楚地在向夙承勳建議,若不信她的,大可命欽天監的人來推算。


  夙承勳眼底再無半分柔色,他可以不信江玉盼的話,卻不能不信欽天監,他有心偏袒秦婉如,卻不得不遵循欽天監的意思。


  夙承勳回憶了年前年後的這兩個月,前前後後順了一遍,受江玉盼的影響,他的記憶始於延春宮走水,止於最近的流言漫天。


  越回憶,夙承勳的臉色沉得越難看,淩厲的眸子裏風雨欲來。


  江玉盼點到為止,這會兒在一旁當鵪鶉。


  良久後,夙承勳冷聲道“明日朕便召見李明德等人,皆是愛妃同朕一道。”


  聞言,江玉盼心下一喜,麵上不動聲色地應下了。


  但這件事這麽一說,夙承勳也沒心思留在臨華宮了,跟江玉盼說了幾句話後就帶著李楷走了。


  江玉盼才完成這樣一樣大事,心如擂鼓,自然也沒心情談那些情啊愛啊的,一臉真情實意地把人送走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緩神。


  待情緒調整得差不多了,又確定臨華宮周圍沒有夙承勳的人後,她才派人去長禧宮傳消息。


  離開臨華宮夙承勳徑直回了自己的永和宮。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隨著對已經發生的事的回憶,這種子就跟野草似的瘋長。


  回到永和宮,夙承勳陰沉著一張臉在寢屋裏踱步,走了幾個來回後問站在一旁的李楷,“這件事你怎麽看?”


  李楷身為夙承勳身邊的大總管,伺候了這麽些年,可以說比秦宵還來得讓夙承勳信任。


  他跟江玉盼倆人說事的時候李楷不在跟前,但回來的路上夙承勳就跟李楷說了這事。


  李楷看了看他,卻沒直接回答,隻躬身說“奴才不敢妄言。”


  夙承勳現在心情極為糟糕,正缺一個人說道,自然不會真不讓他說。


  於是就把前不久才跟江玉盼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說,朕恕你無罪!”


  李楷有片刻的遲疑,旋即斟酌道“奴才以為,貴妃娘娘的話也不無道理,畢竟這兩個月不順心的事的確太多了,冷淩苑的事,奴才先前也或多或少有所耳聞。”


  夙承勳腳下一頓,厲眼掃向他,“這事你知道?”


  李楷“略有所聞。”


  夙承勳頓時就怒了,“知道為何不跟朕說?!”


  李楷惶恐,“皇上息怒,奴才也隻是聽說皇後娘娘這一個多月一直在讓人找什麽東西,具體為何卻是絲毫不知。”


  夙承勳重重冷哼一聲,“說!把你知道的都給朕說出來!”


  李楷連聲稱是,“奴才知道的比貴妃娘娘知曉的要少,隻聽說延春宮走水前皇後娘娘就在讓人找東西了,找的好像是個什麽盒子。”


  什麽盒子,李楷說不知道,盒子裏是什麽,李楷也不知道,又說冷淩苑的奴才換得勤。


  至於為什麽換得勤,也沒說的必要。


  “砰!”


  夙承勳一掌拍在桌子上,眸底翻湧著驚濤駭浪。


  “豈有此理!她竟然,竟然連鳳印都看不住!還當什麽皇後!”


  對夙承勳這種生性多疑的人來說,兩個人相差無幾的說法差不多就已經是對這件事的實錘了。


  李楷不敢多言,掩去眼底異色,誠惶誠恐地候在一邊。


  夙承勳是一刻也等不了,當即就讓李楷去把李明德給叫來了,叫他跟欽天監的人務必明天就給他回複。


  雪姝從風羽那得知消失時都已經洗漱完畢了。


  “跟我意料中的差不多,”她上了床,捧著本書,百無聊賴地翻著,“明天可有得忙了。”


  風羽最近也一直在注意冷淩苑的動靜,聞言笑了笑說“這樣說來,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晚安生日子。”


  雪姝從書中抬眼,精致的眉眼舒展開,眼中暈染著溫暖柔軟的光。


  “那就好好讓她睡一晚。”


  說完合上書,交到白茯手中,神色柔軟地躺下,扯著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我也睡了,好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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