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名字,似曾相識
心中莫名柔軟,輕抬指尖,在它那輕薄的翼上碰了碰。
小小粉蝶長須微動,竟是不怕生,不僅沒有立馬從他肩上下去,似還偏腦袋看他。
夙珝輕笑,淺色的唇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
他沒有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抬起視線下了石階,並未見著伺候淨神起居的人出來。
於是他徑直穿過兩側花池,熟門熟路地來到神殿正廳。
屋中布局簡單大方,擺件素雅簡潔。
一眼望去便隻見正中牆上掛著一幅青鬆白鶴畫,畫下便是一張黑檀木雕花茶幾與兩把椅。
右側紗簾搖曳,內間屏風內一張簡約坐塌,樣式與下界人類房屋中擺設的相差無幾。
除此之外,再沒有多餘的擺件。
讓夙珝上心的是,不管是外間茶幾上擺放的杯子,還是內間坐塌上矮幾上的點心,都是兩份,且看樣子,還是熱乎的。
沒人。
屋子一眼就看完了,夙珝暗道兩個字,轉身又出來了。
出了正廳經過走廊途徑一道方形門,再繞過百花競開鳥語花香的小園子,連夙珝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就踏上了邊上那道青石板小路。
便好像有什麽在指引他,告訴他,過了這條路,順著這路這麽走便能找到他此番前來要見的人一樣。
果不其然,繞過小花園,跨過流水小橋。
在一片寬闊的綠意盎然的,卻與整個神宮有些格格不入的地方,他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不到半畝的田地,被規規整整地分成了好幾塊,看得出來照看這片地的人很細心。
番茄、刺瓜、豆角、葫蘆、青菜,都是下界人類中常見的,也最普通的菜。
但從田間無一根雜草,這些東西上片片綠葉無一絲塵土來看,便是這些最普通的菜,也被它們的主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夙珝蹙眉,緩步來到田邊,視線徐徐從這些東西上掃過,最後落到那背對著他正拿著農具彎腰刨地的纖細身影上。
傳聞中的“大地之母”,便是連呼吸都是連同空氣的,沒道理對他的到來不知情才對。
夙珝眯眸,瞧著那抹勞作的背影,壞心眼地扯掉了麵前豆角的一大把藤葉。
於是,他就見那本對著他的人像受到了驚嚇一般,猛地轉身朝他這邊看來。
淺青色交領寬袖銀杉,秀發如瀑腰似柳,雙眸微微有些狹長,瓊鼻櫻唇,唇色微微偏淡。
不至於讓人驚豔,但看得出來是個脾氣極為溫和的人。
短暫的受驚後,她的眸光變得溫柔似水,唇角綻開一朵美麗的花,“月靈王。”
她開口,聲如其人,嗓音似動人音律,溫柔得如風一般自人心頭拂過。
夙珝揪著藤葉的手微緊,莫名的,在見到淨神本人時心裏竟有些失落。
失落?
為何?
夙珝不滿這種捉摸不透的感覺,扔了藤葉就這麽距離幾丈遠地看著她,“你識得本王?”
女子輕笑,拎著鋤頭從地裏走出來,邊說“我雖長年足不出戶,但好歹也算神,你的事,自然早有所聞。”
“哦?”夙珝挑眉,散漫道“都‘聞’到什麽了?”
按理說,見著了神族人,不管怎麽樣都得先問安見禮的。
然夙珝這樣子哪像是見神該有的態度,分明就是隨便逮著一個人就要開始閑聊的架勢。
淨神對他的態度並不介意,反而讓他的說法逗得掩嘴輕笑。
將鋤頭放至一邊,用葫蘆做的瓢從路邊的小石缸裏舀了一瓢水到石頭上放著的水盆裏,淨了淨手,這才邊擦手邊應夙珝的話。
但應的,卻不是她所“聞”的,而是問“那月靈王可知我叫什麽名?”
夙珝原也是懶散的性子,對她這一連串的動作倒不覺急躁。
他覺著站得累了,便隨意往石階上一坐,對淨神的問題表示嗤之以鼻,“你莫不是將本王當傻子?”
堂堂淨神,大地之母,還需得問別人對她的名字知道與否?
淨神將帕子掛在繩子上,放下袖子盈盈來到他跟前,笑得溫婉如花,“我便隻問你我的名,如何就將你當傻子了?”
雨後初晴,太陽光自東麵照來,輕灑在她細膩的臉上,可見其麵龐上細細的絨毛。
夙珝撐著下巴,有些無趣,欲開門見山,忽而腦中又跟方才一樣閃過一抹畫麵。
而這一回,他捕捉到了。
曾幾何時,他似乎真來過這地方,而且這對話亦是似曾相識。
夙珝放在左膝上的手猛然一收,眼中散漫散去,神情不似方才來得慵懶,取而代之的是對眼前人的審視。
上回也是如此。
在救夙嘉回去的途中,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他與六丫頭曾經便是熟識的。
不是在淑妃讓他抱她那時,而是更久遠的時候,他們便認識了。
那時,他當自己是著實喜歡那丫頭,雖離男女情愛間的喜愛有所差別,但總歸是喜愛的。
他相信,有朝一日,他也會同她愛他一樣,對她抱有男女間的喜愛之情。
那時,他便隻覺他倆之間的緣分或許早就注定了,所以才會讓他有種與她早就相識的感覺。
可現在,方才初入淨明殿是如此,這會兒與這女人這般說話時也是如此。
明明那丫頭與眼前的人沒有半分相似,他竟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曾經便在此地與那丫頭說過同樣的話。
為什麽?
夙珝眸光微凝,看著眼前對他來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女人,“黛嫵。”
淨神的名,黛嫵。
原以為這個女人與自己無關,她的名字於他而言也是無關緊要的。
可當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出來時,心中便跟上次策馬帶小丫頭回王府時一樣突然刺痛一下。
可也就這麽一下,若非他敏感,許還感覺不到這一絲絲痛意。
可是為什麽?
來神宮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他竟頭一次有了這麽多疑惑,還都是跟淨神黛嫵有關的。
對於夙珝直接喚出她的名諱一事,黛嫵並沒有像其他神那樣計較,反而掩唇輕笑,說“月靈王還真知我名兒。”
夙珝看著她,並未去接她這沒任何價值的話。
視線自黛嫵的眉眼滑過,確認自己的記憶中確無此人後無視黛嫵臉上的笑,問“本王曾來過你這,見過你麽?”
黛嫵對他的問題表示疑惑,搖頭道“不曾,月靈王為何有此一問?”
夙珝鳳眸輕眯,眼帶審視,“確定不曾?”
他擅讀心,凡是與他正眼相對的人,他都能從其眼中聽到隱藏在其內心深處的念頭。
然,靈神族人除外。
放眼天下,唯有靈神族這些私下自詡為他們主人的神族人能阻擋他的讀心靈術。
他未能讀到小丫頭的心,起初他並未想太多,隻純粹以為那丫頭身上藏著有待他探究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他起先並未與靈神族聯想到一起,直到那日看到她救夙嘉的異象。
現今來了這淨明殿,三番兩次讓他出現莫名之感。
若此時說那丫頭與靈神族無絲毫聯係,他說什麽也不會信。
黛嫵不解,卻是忍不住笑,說“月靈王這是何意?不知我可有騙你的理由?”
理由?
夙珝皺眉,想來想去的確想不到什麽理由會使得眼前人騙他。
可方才那似曾相識的場景卻又讓他無法就此釋懷,於是他又問“你可是一直在淨明殿不曾出去過?”
黛嫵攤手,笑問“月靈王看我這模樣像出去的人嗎?”
夙珝想說不是問的現在,而是他轉生前。
然轉念一想,他的記憶中並無有關此人的記憶,而她本人也否定以前見過他。
便是他再問關於兩人曾經是否相識的問題也無濟於事,這個話題在這裏便算是斷了。
想罷,夙珝緩緩起身,俯視著到他肩頭的黛嫵。
黛嫵見其不言,倒也不催,隨他的視線抬首與其對視,目光如水地看著他。
微風徐徐花香四溢,樹梢鶯啼似樂,一股靜謐的氣氛於二人間緩緩流淌。
小會兒後,夙珝眸光微轉,打破了這沉寂。
“傳聞淨神不與人結合便能產下子嗣,此事可為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