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飼主,隻許你冒犯
一炷香後,昭王府墨悠居。
“王爺,估摸著六公主就快到了。”
床榻前,喜貴二十幾年如一日地做著同樣的事——叫人起床。
隻這次不同的是,這會兒他叫的暫時不是“人”。
喜貴就想啊,雖說六公主已經對他們家這爺的身份有所了解,但到底從不曾見過其真身。
即便想讓人接受真身,也得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不若萬一將人嚇出個好歹來,不管是對他家這位爺還是對六公主來說都不見得是好事。
也不知這位爺是怎麽想的,以前分明那般不輕易化形的,加上這回,近段時間就已經化形兩回了。
說到底還是貓科動物,有了六公主這麽個可愛機靈的“飼主”,本性被激發也情有可原。
隻是……撒嬌嗎?
喜貴瞅著床上那團雪色,想破頭也想象不出他窩在“飼主”懷裏撒嬌的樣子。
他們家王爺撒嬌,撒嬌……
方想著,男人清冷的聲音便從那團白色上傳出來“你想死嗎?”
喜貴收起心思,狗腿地嘿嘿了兩聲,說“奴才這不是擔心您這會兒容易嚇到六公主麽,要不您先……”
照著自己比劃了一下,意思是這位爺要不要先變成人。
夙珝雙眸微微睜開,琥珀色的光似水般輕輕流轉,他涼涼地看了一眼喜貴,顯然瞌睡還沒睡醒。
秀氣地打了個嗬欠後繃直前腿慢條斯理地伸了個攔腰,又晃了晃尾巴將身後的假骨頭卷到麵前。
張嘴在上麵磨了磨牙後又嫌棄地把那骨頭給丟開,這才動了動腦袋,問喜貴“幾時了?”
喜貴“快戌時三刻了。”
一般人這個時候才剛準備就寢,他們家這位爺倒好,從白天睡到這時候還沒睡醒。
見他還沒有變成人的跡象,喜貴眼珠子轉了轉,決定再說一次“王爺,您這模樣……”
夙珝又打了個嗬欠,無意識晃晃尾巴,斜眼看向喜貴,“本王這模樣不好?”
喜貴怔了怔,接著笑道“不是不好,奴才的意思是擔心會把六公主嚇到……”
心裏接受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
夙珝眼神涼涼的,緊接著輕聲一笑,雪尾輕輕一甩便將自己盤成了一個一團。
卻是並未接著喜貴的話說,而是道“這裏沒你什麽事了,下去吧。”
喜貴微愣,還想再說些什麽的,卻見他又已將雙眸閉了起來,翕了翕唇,到嘴邊的話讓他給咽下去了。
好吧,年輕人的事果然不是他能管的,何況這個年輕人還是他主子。
還是老話說得好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回頭要真將人嚇到了,可別把脾氣撒到咱這些當奴才的身上。
這般想著,喜貴在無言地看了一眼床上那雪色的一團後轉身出去。
便是不讀喜貴的心,單從他那輕微的呼吸,夙珝便將他現在的想法知道得一清二楚。
夙珝懶得管,埋首在自己前腿上蹭了蹭,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後放鬆全身,繼續被喜貴喊醒前的事。
失去意識前還不忘得意地想他看上的丫頭片子,豈是常人能比的……
雪姝隨鶯歌趕到時正是夙珝方重新進入夢鄉不久之時。
一路上,雪姝因從鶯歌處問不出什麽而揪著一顆心。
想著既是連鶯歌都不告訴的事,勢必該是極其隱秘的事,若是不好的消息,而她又能在此事上幫上什麽忙。
所以,當在墨悠居落地的那一刻,幾乎是鶯歌前腳腳尖方碰到地麵,雪姝就鬆開她沒等鶯歌向內間的人報告便自行朝裏跑去。
“阿珝,”雪姝拎著裙擺邊朝裏跑邊道。
來了這好幾次,她基本已經熟知往哪能找到人了。
隻是當她小跑著繞過內間屏風,準備問“可是出了什麽事”時,床上那團雪色毛絨絨的東西讓她這一刻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麽。
約莫十寸盤子大小的雪色團子,周身似雪般通透純淨無絲毫雜質,蓬鬆柔軟的皮毛隨他呼吸上下微微起伏,將其盤成一團的細長柔軟的尾巴似有生命一般在她進去時有一下沒一下地動著。
屋裏彌漫著若有若無的蓮香,層層暖意將屋內籠罩的嚴嚴實實。
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舒服了,雪白的團子咂了咂嘴,圓圓的腦袋微動,柔軟的尾又盤得緊了些,半圓的小耳朵跟著往小腦袋後麵撇了撇。
雖聲音算不得大,甚至不仔細聽都快聽不到。
但從一進來就被那團子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雪姝還是聽清楚了,那從團子喉嚨處發出的低低的呼嚕聲。
像極了在人身邊被撫摸得極其舒服的貓兒。
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睡得正香的團子,雪姝忘了自己來是為了什麽。
心裏還沒多想,雙腳就先一步作出了反應,回過神來時自己已經坐上了他的床榻,朝著那盤成一團的柔軟小團緩緩伸手。
眼瞧她的指尖就要碰到團子身上那柔軟的毛,小小的呼嚕聲戛然而止。
隨著那雙漂亮的眼徐徐睜開,眸光流轉間,雪姝的手停在了空中。
軟尾於其睜開眸子的同時自身前緩緩移到身後,夙珝抬首,視線在自己眼前的蔥白小手上停留了片刻。
睡意還未散去,但她的氣息卻讓他熟悉安心。
微微轉動眸子,他動了動尾巴,用尾尖在那雙小手上蹭了蹭,“怕麽?”
雪姝指尖微癢,沙啞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不知神遊到哪去的思緒。
心頭緊了緊,看了看那條碰了她手的雪尾,她陡然發現,“阿珝,你……你不張嘴也能說話啊?”
夙珝搭在她皓腕上的尾頓了頓,再將目光放在那張方才出現在他夢裏的小臉上時爽朗的笑聲在屋裏響了起來。
天籟般悅耳的嗓音讓雪姝的心為之一顫,然看他此時的模樣,竟是忍不住跟著笑出了聲。
夙珝聽著她銀鈴般的笑聲收了聲,懶懶地換了個姿勢躺著,語氣慵懶地問“有那麽好笑?”
雪姝本要收聲的,不想卻在聽到他這聲音後又有些控製不住。
夙珝獸目微眯,也不再說什麽,就這麽看著她,任由她笑。
雪姝被看得不好意思,輕咳了幾聲後稍微收了聲,“對不住,我不是在笑話你。”
夙珝依舊沒接話,就這麽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盯著她。
雪姝不想他多意,看了看纏在她手腕上的尾巴,情不自禁地用另一隻手摸了上去。
“便是我頭一次瞧著你這般模樣,再聽你的聲音,就覺有些不符,你別生氣。”
他察覺到她笑的原因,而她顯然看明白了他的眼神。
獸類的尾本就是不能輕易碰的地方,自己用尾巴動別的東西是一回事,被別人碰又是另一回事。
夙珝有些不適地將尾巴從她手裏抽出來,在雪姝忐忑著他會不會因此生氣的注視下緩緩起身,邁著優雅高傲的步子走到她麵前。
雪姝屏著呼吸,看似平靜的外表下一顆心早被他這般可愛的模樣逗癢了。
想就這麽直接將他撈到懷裏來揉上一通,卻又沒有這個膽兒。
想伸手撫摸他那圓圓的小腦袋,依舊沒那麽膽兒。
於是乎,本就喜歡小動物的她,萌物當前,竟就隻能這般眼睜睜瞧著,甚至人都來到她麵前了,她都不敢動。
這丫頭……
夙珝懶懶抬眼往小丫頭臉上看了一眼,被她眼中那異常糾結的神色逗得忍不住笑。
下一刻,他抬起右前爪搭上小丫頭的腿,接著便在其驚喜不已的眼神下慵懶且優雅地上去,最後整個身子窩在了她腿上。
夙珝懶懶地往她腰上靠了靠,語氣也是十分懶散,“別端著了,想摸就摸。”
這一說,雪姝的眼睛瞬間睜大了一倍。
看著窩在腿上這柔軟的雪白一團,雪姝抬起的手有些抖,“那我摸了?”
她以為,如他這般高傲的人便是化形為這模樣,也是不準人冒犯的。
夙珝輕笑。
未等雪姝動作,便自己用尾巴將她的手卷了下來放在他身上,並伸出略微粗糙的舌在那雪姝的指尖上觸了觸。
“隻許你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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