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煎餅,一兩個阿珝
屋裏,瑩春側跪在夙馨玉床榻前,微暗的燭光將其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長。
床上,夙馨玉受傷的那條腿用一條白色的繃帶綁著吊著,看著像是比昨日包得更嚴實粗壯了,從她緊皺的眉頭不難看出,她睡得極不安穩。
不過想想也是,本就傷得不輕,又三番四次的折騰,便是那章晉鬆醫術再好,估計昨晚來給她看傷的時候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吧。
嗬。
雪姝在心底冷笑,眨巴了一下她那水靈的大眼睛,扭頭衝鶯歌做了個點穴的手勢。
鶯歌知道她要幹嘛,無聲地頷了頷首,雪姝便稍微側身把位置讓給她。
隻見鶯歌對著燭光泄出來的瓦縫隨手一彈,本來還撐著額頭死撐的瑩春便頭一歪睡死了過去。
確定瑩春不會醒來後,雪姝又移了三片瓦,給了鶯歌一個眼神,兩人先後從那塊地方無聲地跳進屋子。
桌上的燭光被她倆下來時帶來的風吹得晃了晃,床上的夙馨玉也在這時因為腿不舒服呻吟了一聲。
雪姝冷冷地看了一眼夙馨玉那張慘白的臉後朝鶯歌伸手,鶯歌心領神會,把她要的東西遞到她手上。
雪姝緩緩打開折成四方小塊的畫,一斜眸,瞥向桌上的燭火,然後輕手輕腳走過去,拿去燈罩子蘸了幾滴燭油在畫上,等她弄好後鶯歌再把燈罩子重新罩上。
雪姝來到夙馨玉的床前,東西麻利地將那蘸了燭油的畫貼在床邊的橫梁上,如此一來,夙馨玉睜眼就能瞧見。
貼好畫後,兩人沒在屋裏多作停留,不等鶯歌帶她,雪姝就開了這屋的窗子,又跟隻猴兒似的上了房頂。
到了房上,雪姝並沒有馬上就走人,而是過去把瓦片放回原位,留下一個小縫,趴在那超屋裏喊了兩聲“三姐姐,三姐姐?”
夙馨玉睡得並不死,雪姝這兩聲,很輕鬆地就把人叫醒了。
雪姝透過小縫將床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就見夙馨玉緩緩睜眼,片刻的迷糊後看到了掛在床帳邊上的畫。
然後……
“啊——”
繼安嬪等人之後的又一道差點刺穿人耳膜的尖叫聲在玉和宮響起,雪姝適時讓鶯歌過來隔空解了瑩春的睡穴。
“怎麽了公主?怎麽了?”瑩春還有些迷糊,眼睛還沒聚焦就在問。
白起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夙馨玉原本對紅蓮等人就不算和善,又隻因她摔斷了腿就紛紛殞命,上次看到畫的時候夙馨玉就心虛發慌,這會兒再一看那栩栩如生的人,隻覺毛骨悚然。
她驚恐地盯著那幅畫,伸出手起來就要去撕畫。
可惜她現在一條腿被吊著,她才剛做出起來的動作,身子就不受控製地倒回了床上。
於是,雪姝就看到她伸著雙手毫無章法地亂抓著,嘴裏衝瑩春喊著“還不快把這髒東西撕下來!快撕下來!撕下來!”
一陣嚷嚷後,外麵的迎葉和一幹小宮女全進來了。
瑩春這才看到床上貼著的東西,手忙腳亂地把畫拿下來。
“還不撕了?!”
夙馨玉扯著嗓子吼,一隻手撐在床上,半起身子伸出另一隻手要從瑩春手上把話拿過來撕了。
不想卻因為一時用力過猛,導致她身子往前傾,畫倒是拿到了,整個人也栽下了床。
“啊!”
又是一道穿透雲霄的尖叫聲。
夙馨玉那條被吊著的腿因為她栽下去的緣故被那跟帶子緊緊的扯著,導致夙馨玉栽下去後整個人又在床邊滾了半圈被這麽吊著。
而她全身的重量就都被那條拽著的傷腿承受著。
所以她的這一道叫聲,可謂“婉轉悠揚繞梁三日”。
屋裏的宮女們頓時都慌了神,趕忙著過去將夙馨玉抬起來,在抬起的過程中,勢必牽扯了她的傷腿。
於是,整個玉和宮又是她淒厲的叫聲。
雪姝忍不住笑,捂耳朵的手改為捂嘴。
在夙馨玉的喊叫聲的遮蓋下,她移動瓦片的聲音一丁點兒都聽不到。
她甚至還在站起來後就在屋頂跟鶯歌說“好了,今晚可以美美睡一覺了。”
回到長禧宮,白茯正因為她二人遲遲不歸心裏七上八下地在屋裏踱步,眼下一看到兩人從窗子外跳進來,白茯激動得差點喊出來。
“小祖宗誒,咋去了這麽久啊?”
她一上來就抓著雪姝到燭光麵前,上看看下看看,這碰碰那摸摸,就擔心她哪裏有受傷。
雪姝由她掰著她的肩看,絲毫沒有晚歸的自覺,“你不知道,今晚的戲那叫一個精彩,我都感動哭了,而且還不止一場,我跟鶯歌看了兩場。”
邊說,還邊衝白茯比了一個“二”的手勢。
“行了吧奴婢的好公主,”白茯壓下她的手,“消息都傳到咱這邊來了,奴婢險些就被那老東西使喚去你那邊探聽消息了。”
那她哪能去啊,她要去了,床上沒人的事兒不就暴露了麽?
雪姝甩了甩她這一頭柔順的黑發,從鏡子裏看白茯,“為什麽要你去探聽消息?幹咱們什麽事?需得她去湊那個熱鬧。”
“估計是因為跟雯萱姑姑有關吧。”
白茯給她梳了梳頭發後讓人站起來,轉身從床頭拿了衣裳過來。
“白日裏姑姑不是來咱這邊了麽,那老嬤嬤估計是覺著今晚的事跟公主你有關,所以才想著來探咱們的反應。”
雪姝“你咋回她的?”
白茯給她重新換了身中衣,“還能咋說,當然是說公主你早睡了,對這事不關心,他們若想去湊熱鬧,盡管去就是了。”
雪姝從衣服裏把頭發撩出來,問“她就信了?”
白茯笑笑,“她不信,還湊進來要看你是真睡還是假睡,那可不能,奴婢說你這段時間身子本就不好,若再睡不好,傳到王爺那去,沒準王爺又該心疼了。”
“你!”一提到某人,雪姝就臊得臉紅,癟著嘴打了白茯一下。
白茯笑得賊兮兮的,“奴婢要不這麽說,能把她嚇得冷汗直冒麽?”
說話間,已經給雪姝係好了衣裳帶子。
“再說了,奴婢又沒說錯,白日裏公主你才在延春宮受了氣,喜貴公公立馬就來了,奴婢可是聽人說,延春宮那位得知消息後氣得不輕,又砸了一套茶具。”
雪姝挑挑眉,譏笑道“人家茶具多,想砸多少就砸多少。”
白茯抿了抿唇,小聲說“所以啊,王爺多疼你啊,你說是吧,鶯歌姐姐?”
說著,扭頭看向鶯歌。
鶯歌正喝著茶,被問到後放下杯子,笑說“是,王爺隻疼六公主。”
她不會說白日裏的事是她抽空去王府說的。
雪姝被這二人臊得滿臉通紅,跺腳在白茯身上捶了兩下,然後跟鶯歌說“今晚辛苦你了,還是去白茯那屋裏睡吧,明天也不用守著我,晚上照樣把東西送過去就行了。”
屈綺這遭解決了,雯萱姑姑跟晏揚算是拉到她這邊來了。
接下來就是陳嬤嬤跟她這一宮的眼線,等把他們處理了,再下一個就是章晉鬆。
不過這些事暫時不需要鶯歌出馬,總是勞煩人家,她也不好意思。
鶯歌心裏熨帖,站起來說道“那屬下就先退下了,您也早些休息。”
雪姝點頭如搗蒜,對白茯說“一會兒再弄床絨毯去你那屋。”
每個宮裏的大宮女,除了在漱葉院有單獨的房間外,主子宮裏也專配有一間專供貼身宮女夜宿的小房間,就在主子寢屋的邊上。
白茯應下,給她收拾完後就抱了絨毯過去了。
忙活了一晚上,躺到床上的那一刻雪姝狠狠舒了一口氣,伸展了一下四肢,卻壓根一點睡意都沒有。
尤其想到自己已經兩天沒見到那個人了,她心裏就跟貓爪撓似的,癢得她在床上烙煎餅。
奇怪,明明以前見一麵隔三年都沒有過這種情況,怎麽現在才兩天不見她就想他想得這麽厲害呢?
難道是因為剛才白茯和鶯歌提到他了?
不應該啊,以前她也沒少去打聽他的事,也沒像現在這麽難受過啊……
翻來覆去睡不著,雪姝開始掰起手指頭數數。
一個阿珝,兩個阿珝,三個阿珝,四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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