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綠蔭紅花
雪痕城。落雪院。
桃之夭夭,粉色的成熟桃子掩映在綠葉之間,偶有幾隻黃鶯嬉戲於枝頭。庭院裏鋪設的青磚竟長了些許青苔,但是沒有雜草從磚縫冒出來。
“給。”江寒微摘了一個桃子,丟給靖雲。
她以極為嫻熟的動作將桃子上的絨毛刮掉,然後咬了一口,肉軟汁甜。
他學她的模樣用指甲刮了一會,成效並不好,桃子壓出了一道道傷痕,他眉頭一皺。接下來的一幕讓他不高興了,她吃完桃子後揚了揚手裏的薄薄的的刀片。
“哈哈,難得能耍到你。”她得意地笑了笑,這是她三師兄教給她的辦法,曾經耍過火璃。
靖雲的臉陰了一會,立馬又變晴,難得她露出了真誠的笑容,他們相處的數日,她都是強顏歡笑。
“我的落雪院好看吧?綠蔭紅花,燕鶯吟弄,有時候我還想整個池塘,種上一池的蓮藕。”她滿意地看著滿園景色。
看來火璃師兄終於肯幫她打理這院子了,院角的薔薇被修剪得整整齊齊,屋內一塵不染,不知他受了什麽刺激,竟然這般聽話。
“一般。”靖雲點評了一句。
“怎麽也比你們神木宮的要好吧?每個院落都一個模樣,枯燥乏味。”她瞪了他一眼。
什麽叫一般,雖然比不上葉家府邸的豪華大氣,但是絕對甩神木宮幾條街。這可是她精心設計的,院子的桃樹也是她親自種下的,還有那一角的薔薇。
“我不常回去。”他淡淡地,意思很明顯在“再醜也不關我事”。
她沒有在落雪院待很久,又到雪痕城別的地方逛了下,他不知道她意欲何為。她跟做賊似地去了幾個地方,摸進房間後又很快出來。
她到最後一個院子時,待了很久,她靜靜站在院外看進屋內,眼眶微微濕潤。屋裏的床上躺著一個微胖的中年男子,他臉色蒼白,應該是生病了。
靖雲一猜就知道那人是雪痕城的項鼎,據江寒微是被項鼎一手帶大,兩人感情深厚,更甚於與江城的感情。
他任由她駐守遠眺,直到他察覺有人正往院子走來,他才將她帶走。
“你不是你回去收拾細軟嗎?怎麽兩手空空?”靖雲看了一眼表情陰鬱的江寒微,忍不住問一句。
“細想了一下,沒什麽好帶的。”她攤攤手。
“都已經回到雪痕城了,不去見他們一麵嗎?”他隨意問了句。
他知道她很像推門進去看看那個生病的項鼎,但是她卻忍住了。她應該是意識到以後可能沒機會再回去了,才再回去看一眼。
“不是見了嗎?”雖然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她還沒想好該怎麽麵對他們,九師叔看到她會很難過和擔憂吧,到時一定會難舍難分,那還不如不見。
“那竹屋?”他印象最深的還是後山的竹屋,布置簡易卻不失奢華,尤其是屋內幾盆的珍貴花草。
她猶豫了一下,眼裏掠過一絲憂傷:“我父親的住處。”
又是一陣沉默。
“阿微準備去哪?”他們又走了一段路,靖雲打破了沉默。
“玲瓏城。”她回答。
“嗯?”他略感意外,本來他們就在玲瓏城山腳的鎮上,但是她不去玲瓏城卻又帶他折回雪痕城,現在又去玲瓏城。
“當初你潛入張宗岱的房內,拿走的不止一封信吧。張宗岱密謀飲鴆門刺殺我們雪痕城的信隻是其中一封,並且還是最無關緊要的一封。”她從袖口摸了摸,他聽見有瓶罐相碰的清脆聲音,最後她拿出一個玉牌,“這是你們葉家的東西。”
他撫摩了一下玉牌,白色的玉中間赫然寫著一個“葉”字,這是他們葉家的家徽圖案。
“確實還有幾封。”他輕笑,笑得坦然,沒有掩飾的意思。
“因為裏麵有提及到江南葉家,所以你才拿走的吧,你不願葉家受到牽連。”江寒微抬抬眼皮,語氣篤定。
“阿微以為呢?”他眸色平靜,沒有半點波動。
“我想知道你手中拿到的信中提到了哪些人?甚至是哪些門派?”她盯著他深邃的眸子,深不可測,仿佛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以阿微的聰明才智應當猜到了,何必再問我呢?”他斂了斂衣服。
“當初龍盟主中毒,逼我四師兄下山,有人想將我與幾個師兄一網打盡。一開始我沒想明白是誰幹的,但是現在想明白了。”她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當年四師兄一家被滅門,雖然他們都是蒙麵所為,不讓人知道是何人,但是龍瀚中毒一事,用的就是墨家曾經解過的毒,而此毒是唐門下的。再到後來,我三位師兄再次中毒,正巧他們被人圍剿也是由唐家人挑起。因為他們知道,四師兄對墨氏一族滅門一事已有了眉目,為了將醜事掩蓋下來,他們隻得逼我四師兄下山,好一網打盡。”
靖雲靜靜聽著她分析,也不表態,嘴角的笑容弧度越揚越高。想不到她在沒有得到信的情況,能夠猜到那麽多事,他對她的興趣又多了幾分。
“葉家是資金來源,唐門是操控者,對不對?”江寒微淡淡地。
“嗯。”他點零頭。
看到他點頭,她並沒有多高興,他就是不肯透底的模樣讓她有打饒衝動。
“所以你到玲瓏城的目的是?”他語氣懶懶地問道。
他當然察覺到她的不悅,於是擺出一副“你想打我卻又打不過我”的欠揍模樣。
她“嘖”了一聲,:“父親逝世,龍盟主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我想問龍盟主一些事。”
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她暗自想。
“聽到了嗎?”靖雲神色忽然凝重。
左側的樹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就像樹葉落在霖麵上的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
那是幾個輕功絕佳的人落在樹上的聲音,不過能被他們察覺,隻能藏匿的火候還是不夠。在她的印象中,靖雲身邊的厲蘅追蹤的本事最強,連她都發現不了。
“嗯。”她苦惱地食指點零額頭,“六個。”
“打不打?”他輕笑。
“你想跑?”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