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當初的捐獻者,到底是誰
“你今晚回來嗎?”
今晚。
江暮夏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去碰他的手機,可還是憑著生理性的本能,把手機放到了男人的指紋上,點開了司徒雅的微信主頁。
頭像是婚紗照。
她跟韓庭之兩度結婚離婚,卻都不如這張照片顯眼。
巧笑倩兮。
她盯著那張滿滿都是膠原蛋白的臉,恍惚想起自己今年已經三十二歲,須臾七年的時間,她已經不再在年紀上占有優勢。
她有那麽幾秒鍾,竟然有些慌亂。
原來……
不知不覺她已經過了三十多的年紀,可他即便是跟她處於同一個年齡段,身上的魅力不減反增,身邊永遠不會缺少十七八歲的姑娘。
可她,總歸是會老的。
甚至會死。
現在三十多歲,再往後是四十多,五十多,六十多,時間一隻會往前走,她的年紀隻會越來越多,臉上的皺紋就算再好的醫美,也掩蓋不了歲月的痕跡。
她江暮夏這輩子沒害怕過變老,可現在她竟然……
怕了。
她幾乎是有些慌不擇路地把手機放回去,匆匆忙忙去了洗手間,盯著鏡子裏那張跟自己如出一轍的臉。
眼角沒有皺紋,可臉上的笑容卻也已經不見了。
她……
老了嗎?
韓庭之半夜察覺到身側很空蕩,本能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沙發裏抱著自己的膝蓋一動也不動的小女人。
窗外蔓進來昏暗的光線裏,她的一半隱匿在了黑暗裏。
“你……”
他皺了皺眉,主動坐了起來想去開燈。
“韓庭之。”
女人低低緩緩的聲音卻帶著幾分寂寥在安靜的房間裏響了起來,“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司徒雅今年二十七歲。”
男人看著他,卻又隱隱約約看不太清,“你想問什麽?”
“她年輕啊。”
她閉了閉眼,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明顯的喃喃自語,“她比我年輕漂亮,比我家世好,我除了跟你過去的那三年,什麽也沒有。”
什麽也沒留住。
臥室裏寂寥地隻有落地窗縫隙吹進來地聲音,微微撩動了她地長發。
她就這樣抱著膝蓋,看著他走到了她身邊。
“做什麽?”
“三十多歲的人了,”韓庭之附身捏住了她的下巴,說話的嗓音都帶著明顯的微微磁,“大晚上胡言亂語些什麽,嗯?”
胡言亂語。
江暮夏從他的眼睛裏,看不出太多的情緒波瀾。
“也是。”
她閉了閉眼,喃喃自語般地輕笑了一聲,說話的語調都帶著微微的嘲,“反正我跟你也沒有以後,倒不如過一天算一天。”
話音剛落,男人的眼眸就沉了下來,她的下顎也被狠狠掐住。
她皺眉,“你做什麽?”
“嗬。”
男人的目光瞬間灼深了起來,“過一天算一天?”
“……”
江暮夏看著他的身形湊近,另一隻手本能反應就是抬手去推搡他的胸膛,可下一秒卻被扣著脖頸,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了下來。
她本能反應睜大了眼眸,頭皮都在發麻,“韓庭之……唔……”
可後麵的話,已經被完全堵了回去。
很深。
江暮夏自從跟他重逢後到現在,那些密密麻麻卻又隱忍壓抑的怨氣早就鬱結在了內心深處,可偏偏基本上大部分也都隻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有些時候……
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這副下賤胚,總是喜歡不喜歡自己的。
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
“大概是我沒有喂飽你,”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那低沉卻又帶著沙啞的嗓音才在她的耳畔輾轉響了起來,“所以才讓你大半夜這麽想東想西。”
江暮夏怔了片刻,瞬間就擰起了眸。
“韓庭之……”
她明顯抗拒,雙手都在身側做著無用的掙紮,“你不要總是……”
男人抬手的瞬間,她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韓庭之……”
她的呼吸繃緊,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微微的喘,可韓庭之卻隻是抱著她重新丟回到了身後不遠處的床褥裏,一隻手撐在了她身側的床褥上,目光沉沉,“還做嗎?”
本來男女力道懸殊就比較大,更別說對方現在這樣居高臨下的時候。
“我……”
“嗯?”
男人的唇瓣挑起了些許笑意,身形猛然往下壓低了半分,江暮夏察覺到腰腹的異樣,原本抗拒的動作瞬間僵硬了起來。
韓庭之看著她的眼眸睜大,驟然輕笑,“繼續,還是睡覺,嗯?”
“……”
“你不說的話我默認前者了。”
“我睡了。”
江暮夏看著他的吻又要再次落下來,皺眉過後本能地偏開臉蛋躲開了他的目光,將腦袋藏到了身側的枕頭裏。
韓庭之看著她那副模樣,原本撐在她身側的手順勢就抱住了她的腰。
很細。
江暮夏剛才一直鬧著不讓開燈,這會兒他隔著被子也沒摸到什麽異常,反倒是覺得她的腰肢比七年前細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
清晨。
韓庭之睡夢中醒來就察覺到身側的小女人動了動,不經意間的轉身腦袋直接蹭到了他的肩膀上,像是溫和無害的小貓。
“唔……”
江暮夏沒多少意識,抬手本能抓住了他的睡袍領。
“不要走……”
“……”
韓庭之看著她幾乎是整個人都蜷縮在了他的懷裏,微微皺眉過後還是捉住了她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掌心裏。
細細的指節上,是那久違的戒指。
就像是……
勳章。
他就這麽靜靜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掀開身側地被子打算起來,可卻也就是那一瞬間,他的視線驟然就停滯住了。
江暮夏蜷縮成一團的睡袍一側,微微卷曲了半邊。
露出了腰腹。
那上麵有個不大不小的紋路,差不多有她的半個巴掌大小,上麵的疤痕明顯是很久之前的舊傷,跟周圍的皮膚完全不一樣。
而……
之前他摸到的時候,她總是支支吾吾不肯說話。
或者,直接以吻封緘。
“……”
他下意識抬手將卷起的小半邊衣角掀開,恍惚想起不久前她麵色呆滯到那猶豫去又說出來的那句話。
如果……
我說當初給你做手術的捐獻者是我,你會信嗎?
捐獻者。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麵色冷沉下來後直接就撐起身去陽台給裴景一通電話打了過去,“當初給我捐獻者的人,現在還能找到資料嗎?”
“不能。”
裴景微微皺眉,說話的聲音明顯抗拒,“人都死了七年了,你就算去把墓挖翻過來,也就隻剩下一捧骨灰了。”
韓庭之站在陽台,看著漏出腦袋的微光。
“裴景。”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當初捐獻者的人我都沒有見到過,所有的手續都是你處理的,你如果有事情瞞著我,你最好想清楚要怎麽跟我解釋。”
原本還在開車的裴景直接把前麵的紅色吉普跟丟,索性就踩了刹車。
“你想知道什麽?”
他冷笑一聲,“韓庭之,一個人要是同時捐獻了肝髒細胞和肺結果會怎麽樣你比我清楚,江暮夏時隔七年後安然無恙出現在你麵前,你想要聽到什麽答案?”
“別再自欺欺人了。”
裴景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就別給自己找那麽多借口,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這句話還是你告訴我的,既然哪怕她是全世界的罪人,你喜歡的人還是她,那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人總是貪心不足。
韓庭之這七年多的時間裏,其實也就這麽過來了。
可……
偏偏她回來了。
於是那些隱忍壓抑過後的貪婪就像是一棵種子在自己心裏慢慢發芽,最後變成了參天大樹,讓他再也無法直視自己過往的那七年。
最開始不過是不甘心,所以重逢後的糾纏。
故意羞辱。
可漸漸地看著她受傷,看著她自我折磨,自己心疼的同時那些密密麻麻的情愫也跟著攀爬了上來。
他……
甚至私心到,不顧她的意願把她到來了黎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毫無邏輯。
將近三十六歲的老男人,竟然做出來的事情自己有時候都覺得匪夷所思,細細想起來倒是有那麽幾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