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蘭因絮果
等到兩個人離開之後,裴景才低垂下眼瞼掐滅了煙,朝著周圍的助理吩咐了一聲,“把周圍給我看好了,一隻蒼蠅都不準放進來。”
“是。”
他走到病房的時候,推門進去看到的就是躺在病床裏的男人。
“現在暫時還不能搬。”
旁邊的阮笙語氣有幾分明顯的凝重,很是認真,“等這幾天過了要是人能醒來,就基本上脫離危險期了。”
裴景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那就留在這裏。”
他垂眸看著麵前唇色蒼白,整個人基本上瘦了一圈兒的男人,眉心到底還是微微擰了起來,“江暮夏那邊,你知道大概什麽時候會有動靜。”
“還不確定。”
阮笙抿了抿唇,“不過那藥如果她停了的話,很快就會恢複正常的。”
畢竟……
她對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還是很有保障的。
“嗯。”
韓庭之靠在旁邊,下意識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結果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來電號碼,遲疑了片刻後還是撥了一個回去,“有事?”
那一瞬間,江暮夏直接愣住了。
“你……”
她的嗓音遲疑過後,帶著明顯的啞,“你找到韓庭之了?”
“嗬。”
裴景垂眸看了眼病床上為了一個女人差點沒了半條命的男人,隻不是嗤笑了一聲,“大小姐,你都已經要跟你的小情人移居國外了,問一個替身前男友,不太好吧?”
江暮夏的心髒微微一緊,那天晚上百樂門的畫麵瞬間就湧入了腦海裏。
“他說他愛我。”
她抿了抿唇,莫名眼眶都有些濕潤,“裴景,我知道你不待見我,可我隻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安全。”
“安全到是算不上。”
裴景微微垂下眼瞼,嗓音都是散漫的,“不過就是差點弄丟了一條命,屢次三番因為你落地一身傷,這次就算僥幸活下來了,上次火災的肺部感染,以後會留下永遠的咳疾。”
而且……
永久無法治愈的那種。
江暮夏瞳孔緊縮的同時,視線都跟著木了。
“那他……”
“人我找到了,”裴景也沒打算打啞謎,“不過看現在這副模樣,江大小姐你應該已經清醒過來了,所以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不管你是為了什麽跟程少熠分開,最好都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了,畢竟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要是再出現的話,說不定他這條命都得給你玩完。”
說完,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阮笙自然是聽到了他話語中的那句江大小姐,頓時就朝著他看了過去,“夏夏她想起所有的事情了?”
“應該吧。”
裴景收回手機之後,直接站了起來,“不過按照現在的情況,韓庭之被我們找到的消息已經落到程少熠的手裏了,再加上江暮夏那有什麽說什麽的直性子,估計很大部分程少熠是不會放人走的。”
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非法囚禁。
“那……”
阮笙的眉心瞬間就擰了起來,“我們可以報警。”
“沒用。”
裴景說話的聲音都是懶懶散散的,“在所有人眼裏他們可是郎才女貌的模範夫妻,要是報警有用的話,他就不會這麽一直逍遙法外了。”
而且……
這些事情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初徐驍的事情他可以做到毫無破綻,就連回來的時候也可以瞞過所有人的眼睛,怎麽可能在這樣的事情上毫無準備。
所以這件事還必須從長計議,而計議的源頭在江暮夏那裏。
這是事情的因。
……
程少熠接到電話的時候,麵色整個都垮了下來,鬢角青筋繃起的同時就把自己手裏的手機甩到了地板上,發出劇烈的響聲。
“徐……徐先生……”
“滾!”
他的麵目赤紅,撐在桌上的手上青筋都明顯繃起,旁邊的傭人看到這陣仗,當下一溜煙兒就跑開了。
江暮夏電話被掛斷後,久久不能平靜。
甚至有些慌亂。
她第一時間就想要下樓,可門口站著兩個身高很高的黑衣人攔住了她的去路,就連旁白你窗口位置的下麵都是有專門的安保人員。
根本就出不去。
她完完全全被囚禁在了這裏,像極了一個金絲雀。
程少熠半夜推開房間門的時候江暮夏還沒睡著,可在這樣的情況下卻隻是緊閉雙眼繃緊著自己的呼吸,直到那腳步聲在自己的耳邊停下來。
“夏夏。”
男人的聲音很低,冰涼的指節摸到了她的一側臉頰,嗓音在這樣寂寥的夜色裏,都是荒蕪的,“你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可以讓人失去記憶的藥該多好啊。”
這樣的話……
她就可以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總是在說,為什麽我追著你跑了這麽多年,”他的掌心緩慢而溫涼,最後落在了她的鼻尖,“可你差不多都快忘了,我四歲多的時候,你在幼兒園裏幫我出過頭了吧?”
應該早忘了。
畢竟江暮夏本來就是一個神經大條的人,舉手之勞從來都不會記得。
“我剛搬過來不久,被那些幼兒園的小朋友欺負,說我沒有母親,是你穿著小裙子跑過來把那些人趕跑,告訴我不要害怕,你是不是都忘記了?”
時隔久遠,明明很小的事情他卻記憶猶新。
現在的程母是二婚。
程少熠很小的時候程家原本的少夫人因為意外去世,程少熠很小的時候就跟著程老爺子搬到了江家隔壁。
有錢人和有錢人,剛好做鄰居。
江暮夏小時候本來就是無法無天的性格,根本就不把周圍的人放在眼裏,那性格出了名地驕縱任性,就連幼兒園的老師都不敢把人怎麽著。
程少熠一開始的時候不怎麽喜歡說話,就在幼兒園的角落裏。
悶聲不語。
幼兒園的老師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讓他說話,尤其是每次過來接送程少熠的人都是程老爺子的私人助理,那些小道消息就傳開了。
明明都是有錢人的小姐和少爺,但是卻偏偏還是會有諷刺和看不起別人的情況。
說來很可笑。
在程少熠小時候的教育裏,就算他們家有錢或者沒有錢,那教養都是刻在骨子裏的,可偏偏就是他的素質和教養跟別人格格不入,反而成為了被人不齒的原因。
周圍所有的小朋友都疏遠他。
直到……
後來中途休息外麵草坪裏玩的時候,有小男生把球踢到了他的身邊,“喂,那個沒有媽媽的,你把球給我踢過來?”
那時隻有四歲。
可程少熠可以忍受任何的詆毀和汙蔑自己,唯獨不能有人詆毀他母親。
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把球踢了回去。
其中之前詆毀程少熠媽媽的小男孩意外受了傷,旁邊的所有小男生和小女生本來就不待見他,於是受傷的小男孩站起來就打算上手。
把小小熠推倒在了地上。
“住手!”
就在那個時候,身後突然就傳來了很小很小糯米團的聲音,直接就攔在了小小熠的麵前,“你們這些人從開學到現在就一直在欺負他,我告訴你們,他是我的人,歸我罩著,院長都說我是整個幼兒園裏的小霸王,你們要是再欺負他,我就讓我爸爸把你們送走,讓你們永遠消失在幼兒園裏!不信你們試試看!”
那時候小姑娘穿著小洋裙,高高地抬起了她的下巴。
及其淡定。
旁邊的小男孩氣不過想動手,可幼兒園的院長剛好在這個時候跑了過來,“怎麽回事,這裏是發生什麽事了?”
“有人欺負我的人。”
江暮夏哼了哼,直接就把自己兜裏的小手帕遞到了小小熠的手上,然後朝他伸出了手,“來,以後有我罩著,就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那一瞬間,身後薄暮時分的光線落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暮色四合。
程少熠下意識地伸出手,也就是那一瞬間的刹那,就決定了此後二十多年無休無止的糾纏和自我欺騙。
哪怕,他為此付出了代價。
“夏夏。”
他想到那些過去,指節都帶著微微的顫抖,“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走到你身邊,可你怎麽能,就這麽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