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也掃了,發現她點的他還真吃不了。
鴨腸,豬腦,黃喉,毛肚,全是他不吃的。
就算點了別的,他大概也不能吃。
想了想,他還是點了兩盤牛肉。
季候猛然想起來,“我再加個香菜牛肉。”
黎耀發現,她的習慣還真奇葩,在季家長大的姑娘這麽豪放的嗎?
菜很快就上齊了,黎耀也不是什麽貴公子,但是他發現季候在這些小店裏的表現比他還坦然。
通紅的鍋裏煮著雞爪豬蹄和大腸,她又調了一個加滿小米辣蒜末香菜的油碟,吃的很起勁兒。
見黎耀不吃一直看著她,她不由驚訝的問:“你怎麽不吃?”
黎耀看到她下滑的眼鏡下露出的睫毛很長,眼睛也水汪汪的,很漂亮。
她下巴上還有顆小黑痣,讓刻板的麵容生動起來。
這麽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還是個科學家,要是真死了太可惜了。
黎耀試探著問她,“季二小姐,你現在的工作怎麽樣?”
“很好呀。”她抬起頭,張開辣的紅紅的嘴巴,“你叫我季候吧。”
“季候。”他下意識的重複著。
季候放下筷子,喝了口啤酒,“我的工作進行的非常順利,最近的項目也在收尾了。”
黎耀心裏咯噔一下,心說這人把工作的事都收尾了,這不就是安排後事嗎?
他往嘴裏塞了塊牛肉,“一個項目結束,另一個項目開始,每一次都是新的挑戰,新的……”
他捂住嘴,快速的吐在了垃圾桶裏。
季候驚訝的看著他,“你怎麽了,不能吃辣?”
黎耀捂著嘴咳嗽,抓起旁邊的水。
季候忙打開一瓶啤酒遞給他,“不能喝熱的,會更辣。”
黎耀接過來仰頭就灌下半瓶,季候看著他不斷鼓動的喉結,竟然有了研究的興趣。
她是研究新能源的,並不是人體。
想到這裏,她覺得有點臉紅,移開了目光。
黎耀用紙巾擦嘴,可是那股子灼辣的感覺還揮之不去。
看著他額頭上冒出的汗,季候忽然笑了。
“其實你該嚐試吃辣,要不會錯過很多沒事。”
黎耀道:“我母親是吳越人,吃的比較清淡,我從小也習慣了。”
“那你出去吃飯怎麽辦?京都人雖然不嗜辣,但口味也挺重的。”
他淡淡道:“京都菜也還行,我吃火鍋都是清湯的。”
季候有些可惜,“那我們換個地方?”
“不用了,我不餓。”
季候覺得他人不錯,就想了一個法子。
她倒了一杯水給他,把煮過的菜往清水裏唰一下,然後再去蘸麻醬。
不知道是不是被辣的麻木了,黎耀覺得還能吃。
為了緩解他的辣感,她一杯一杯冰鎮的啤酒和他一起喝。
開始,還是辣的。
可慢慢的,他就不覺得了。
特別酒喝多了後,他竟然覺出了幾分滋味。
季候喝多了話也不多,黎耀也屬於沉默型。
倆個人喝光了一打啤酒,又上了一打。
最後,隻顧喝酒吃火鍋了,黎耀把開導她的大事都給忘記了。
……
早上,白霧蒙蒙。
能見度不足10米,京都的人和車子都在仙境裏行走。
就連小鳥,在撲到高樓的陽台上後也迷失了棲息的大樹。
拉著厚重窗簾的房間裏漆黑一片,過了一會兒,一個男人翻身而起,下意識的去開燈。
黎耀摸了個空,立刻警覺的清醒過來。
他夜視能力很強,即便在這麽黑的房間裏,也看到了身邊有個人。
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看身上。
他穿著長褲針織衫,除了褲腰有些鬆,似乎也沒別的不妥。
他下床,摸到了開關。
猶豫了一下,他沒打開,而是找到了手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
不甚明亮的燈光落在了女人的臉上,有些陌生,但是下巴上的小痣還是熟悉的。
果然是季候,他記得昨晚倆個人一起喝酒,怎麽就滾到了床上?
他又看了看女人的衣服,跟他一樣,基本的褲子毛衣都在。
他鬆了一口氣,可馬上又提起一口氣,輕手輕腳的去了洗手間。
掬了冷水潑臉上,瞬間讓他打了個寒戰,然後,有些畫麵就自動跳到了腦子裏。
昨晚,他們喝了不少酒,都喝到了火鍋店打烊。
已經不能開車,他們就再附近找了個酒店,說開個房間繼續喝。
他當時還有意識,覺得季候不能脫離自己的視線,萬一她再去跳樓怎麽辦?
所以,才提議喝酒。
他記得,酒還是從火鍋店裏要的。
不過,好像到了房間裏季候就撲到床上睡了,至於他怎麽上去的,完全沒有印象。
既然沒犯錯,那也沒什麽。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上午9點。
去上班已經遲到了,而且他滿身酒氣的去,不被批評才怪。
洗了臉他出來,準備把女人叫起來說清楚。
季候倒是沒有起床氣,迷迷糊糊的看著他。
也不知道怎麽了,黎耀道:“你別害怕,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不愧是科學家,季候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她一點不驚慌,還跟平日一樣溫吞吞的,“我知道呀。”
就這麽輕描淡寫的一句,搞得黎耀好像多小心眼一樣。
季候打了個嗬欠,“幾點了?”
“9點。”
“哦。”
她爬起來,往洗手間去,邊走邊說:“我要去上班了,酒店的錢我付。”
昨晚的酒錢是黎耀付的,現在開房間的錢她付,合情合理。
黎耀的神色越來越複雜。
直到她準備離開的時候,黎耀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季候詫異的看著他。
黎耀咬咬牙,身為人民警察,救死扶傷是本分,他說了。
“季候,不管發生什麽,熬過去就好了,為了那些人丟掉自己的性命不值得。你活著,還能為國家做貢獻,國家培養一個科學家不容易,你就當為國家而活,行嗎?”
季候眼巴巴的看著他。
好半天,她才慢吞吞的問:“你以為,我要自殺?”
“難道不是嗎?昨晚你要爬上大橋的護欄。”
季候忽然笑了。
“我真沒有,我雖然心情有些不好,可我也不想死。我就是想要上去,看看是不是站的高就能看的更遠?”
這個問題很多小孩兒都知道,還是思想上有結節。
黎耀很嚴肅,“季候同誌,你那麽做是很危險的,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我會遊泳。”
他都要給她氣死了,還科學家呢,腦子怎麽跟鵝卵石一樣。
“就算會,可那麽高的高度,人在驟然的危險裏還反應不及。”
“我是業餘10米跳台的冠軍。”
黎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