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個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相互嘲諷了一番後吃完飯,都去了顏好臥室。
在她麵前,父子倆個好的跟一個人一樣,就誇對方。
“媽媽,爸爸很棒喲,有女人送上門也不為所動,您醒了可要好好誇誇他。”
“萌哥也棒,在學校裏不但可以演話劇,還能幫老師給同學們講題,威風的很。”
父慈子孝,真是其樂融融。
睡覺的時候,周聞馭又去了小萌的臥室。
他皺起眉頭,“你又來幹嘛?”
“陪你一起睡,怕你害怕。”
小萌又想翻白眼了,他一點都不害怕,某人自己夜不能寐,偏偏把借口推到了他身上。
可看著他青黑的眼底,小萌心軟了,那個叫安迪的女人句句在放屁,但有一句是對的,周聞馭太累了。
小萌把枕頭往裏拿了拿,“晚上睡覺不準打呼。”
周聞馭很冤枉,“我不打呼。”
“那也不準磨牙。”
“小夥子,磨牙的是你。”
“我那是缺鈣,真是的,我在長個子,也不知道給我補鈣。”
“好,明天給你買鈣片。”
父子倆個絮絮叨叨,在相愛相殺中睡著了。
在睡意來襲前,倆個人竟然出奇一致的想到一件事--
“幸好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人。
眼睛一閉上一睜開,又是一天。
日子就在睜眼閉眼間又快又慢的往前走著。
大千世界,人間煙火,很多事都在發生。
比如,有人挖了沈妤的背景,寫了小作文,什麽婚內不忠出軌給離婚;比如於采薇交往了一個富二代,結果發現那男人腳踏N跳船;比如蔣辭被一個女人追,把付嬌差點氣的流產;比如許平生帶領的團隊又拿了獎,在頒獎台上她向周琅求婚……
唯一不變的是顏好,她躺在那裏,連姿勢都沒變過,時間在這裏仿佛停止,變得很慢很慢很慢很慢--
可是就是這磨人的時間,讓周聞馭的心一點點往深淵裏墜落。
正月十五,元宵節。
明城今年大慶祝,辦了個花燈節,去參加的很多人都穿著漢服,熱鬧非凡。
司白月曾經送給顏好兩塊刺繡麵料,她拿去做了兩身漢服,一男一女,準備跟周聞馭去拍結婚照的時候穿。
就在前兩天,做衣服的把衣服做好送來了,非常漂亮,可顏好卻不能穿。
周聞馭想,要是她穿著去參加花燈節,那肯定是最漂亮的姑娘。
星河對這個節是翹首以盼,他對花燈和花姑娘沒興趣,他聽說那邊有沒事一條街,想要去吃。
周聞馭對小萌說:“你也去吧,小孩子就該出去玩兒,我讓阿飛跟著你們。”
小萌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周琅跟他說:“聽說有個許願池,可以把自己的願望寫在燈上,然後放在水裏,就會實現。”
小萌嗤之以鼻,“如果流入海裏就是汙染大海,最後大概率是被打撈起來毀掉了,智商稅。”
周琅無言以對,小孩子家別這麽理智好不好。
不過最後小萌還是跟著去了,而且也寫了願望,放在了一盞精美的蓮花燈上。
所謂病急亂投醫,心中有點希望,總是好的。
如果真的媽媽能醒來,讓他幹什麽都行。
放完燈,就到了吃環節。
晚飯的時候星河就沒吃,等著要把一整條街道全吃到肚子裏。
可是,他終究沒如願。
醫院裏傳來噩耗,老爺子不行了。
周琅帶著倆個孩子還有許平生趕到醫院的時候,周聞馭已經到了。
老爺子喊著回家,大概是回光返照,他反而很精神。
周聞馭把他給弄回家,放在他的架子床上。
他看了看四周,嘴裏咕噥了一句,“顏好呢?”
周聞馭的鼻子一酸,眼底立刻紅了。
“好好不在,去拍戲了。”他啞聲回答。
“讓她……回來,我有東西給她。”
周聞馭甕聲甕氣的,“回不來,你要給就給,不給自己留著。”
“給。”
接著,他又把幾個孫子叫過來,挨個看著。
周琅從小跟爺爺親,此時他哭得稀裏嘩啦,當然,也就他一個人哭。
星河和小萌跟老爺子沒感情,星河甚至對他是陌生的,小萌卻討厭他。
老爺子其實也沒多少心事和遺憾,他看著天花板,這倥傯一生跟走馬燈一樣在他腦子裏輪換,很多久遠的他以為忘記的過去,現在都異常清晰,那些傷痛、遺憾紛至杳來,卻再也無法挽回。
最後,所有的畫麵都定格成一個人的影子,模糊又清晰。
隻是,他不管生死,都不敢承認罷了。
“對……不起。”他對著那抹白衣說。
正月十五,花燈璀璨,人聲鼎沸,言笑晏晏。
周老爺子走了,結束了他轟轟烈烈卻又罪惡的一生。
周聞馭看著外麵飄落的雪花,對幾個孩子說:“老爺子,走了。”
周琅的哭聲那麽孤獨,在雪夜裏格外驚心動魄。
與此同時,躺在床上的顏好手指尖忽然顫動了一下。
老爺子停靈7天,然後風光大葬。
他的葬禮,周聞馭想要低調都不行,甚至有關部門都插手。
周聞馭從元宵節後就病了,發燒嗓子發炎,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葬禮的工作都落在周琅身上。
出殯那一天,周聞馭先掛了水兒,然後才去了葬禮現場。
沒成想,現場竟然有人鬧事,周琅都要鎮不住了。
周家最能鬧騰的周文斌已經給抓起來,罪名重大,按理說周家族人沒有敢嗶嗶的,可沒想到還是又老東西不要臉,竟然說周老爺子是周聞馭給氣死的。
這人算起來周聞馭該叫四叔,年輕時候跟著老爺子闖蕩過,後來出國定居,這是年前才從國外回來。
他人老事兒多,聽了些風言風語現在就來發飆,實在是看不開情勢。
但是不代表沒人支持他,那些人自己不敢鬧,看到有人挑頭兒,自然是一臉看戲的表情。
周聞馭的嗓子疼的不能說話,他淡淡的看著老頭子口沫橫飛,並不生氣,隻有濃濃的疲倦。
周琅一看就知道情況不好,周聞馭不生氣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
他對老頭說:“四爺爺,您也累了,我讓人送您下去休息。”
“我不去,周琅,趕緊把你爸爸叫回來,就說四爺爺在這裏,沒人再敢逼著他出家,讓他回來主持大局,別讓這個來路不明的野種,占了我們周家祠堂。”
野種?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