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體內,流的是肮髒的血,是媽媽最恨的那個人的血。
他怕,有一天她真有了自己愛人的孩子,他就會被厭棄,就像他做的那個夢,其實不是夢,是他的臆想。
周聞馭越聽他的話,越是後悔,心痛。
說白了,根子都在他這裏,他怎麽有資格懲罰孩子?
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也豁出去了。
“小萌,你坐下。”
小孩兒微微皺眉,“我說了,站著也行。”
“不,你得坐下,因為後麵我跟你說的事兒比較嚴重,可能超出你的承受範圍,我怕你站不住。”
小萌:……
“要不,你來口酒定定神?”
小萌都無語了,“不用了,你要說就說,我能頂得住。”
“你確定?”
小萌點點頭,不知怎麽就學了星河吹牛皮,“怎麽說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
周聞馭的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那你聽著,害你媽媽的那個人,也就是你的生理父親是我,簡單點說,我是你親爹。”
小萌身體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周聞馭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就說了,你頂不住。”
小萌的臉都掙紅了,“周聞馭,你胡說,亂開什麽玩笑?”
“是真的。”
小萌看著旁邊的酒瓶子,抓起就想要喝一口定定神。
幸好周聞馭給奪了過去,“小朋友不能喝酒,逗你玩的,還當真呀。”
小萌緊緊抓著他的手,大聲問:“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周聞馭反問,“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你看看你自己,是不是長得跟我越來越像?”
他是傻了,覺得小萌像周琅像魏年晨,明明最像的是他自己。
小萌的手慢慢鬆開,眯起跟周聞馭越來越像的眼睛,陷入到沉思中。
他雖然隻有七歲,但雙商奇高,很多事在腦子裏一聯係,已經摸出了個大概。
從媽媽跟他吵架,然後忽然出去拍戲,原來是因為這個。
但是這麽看著,媽媽又沒完全跟他生氣,應該是可以原諒。
等等,他怎麽這麽冷靜的在思考,難道不該很氣憤衝動嗎?
小萌詫異的發現,其實自己一下就接受了他是自己的父親。
甚至,在內心還覺得高興。
這樣是不是對媽媽不好?感覺就像是個叛徒。
周聞馭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神色變化,但大概是父子,是同類人,他能從他的眼睛裏感覺到他的情緒起伏。
“小萌,我不想說對不起,因為那些話都跟你媽媽說了好多遍,我隻想用行動來彌補我以前的過錯。”
小萌眨眨眼睛,再次出乎周聞馭的意料,“當初那些事是怎麽發生的?”
“……”
這讓他怎麽去跟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解釋?可要他說什麽你長大就能知道,估計也過不去。
他努力組織著語言,想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給他一個解釋。
“我當初被人害了,然後欺負了你媽媽,但我自己並不知道。”
“是侵犯嗎?”
周聞馭的臉都黑了,哪怕孩子以後要進行這方麵的教育,但7歲還是太早了。
見他不好說,小萌索性放開了,“我去查過這個詞的意思。”
“那你能懂嗎?”
“行動上不懂,心理上大概懂了。就是女孩子不願意,男人非要跟她做生下寶寶的事情。”
周聞馭覺得自己不如個幾歲的孩子。
但是沒完,小萌繼續問:“害你的人是路南嗎?”
周聞馭點點頭,“是他。”
“他為什麽要害你,你們不是好兄弟嗎?”
小朋友,你的關注點已經偏移了。
周聞馭用跟大人說話的口吻,一點都沒敷衍他,“我可以不說嗎?認人不清,有點尷尬。”
“那好吧。”
周聞馭等了半天,還是沒有下文。
他不由得問:“沒問題了?”
小萌點點頭,“沒了。”
他很驚訝,小萌太平靜了,平靜的他心慌。
“那你……不想對我做什麽嗎?”
小萌挑眉,“做什麽?”
“你說過,要殺了你的親生父親。”
小萌蔫壞蔫壞的,“是呀,可我打不過你,要不你自殺?”
周聞馭已經給他整無語很多次了,他跟他大商量,“要不先留著我的命?要是我死了,你媽媽會傷心。”
“我會好好安慰她,以後再幫她找一個,她那麽漂亮,你也誇過她能幹,肯定很多人追。最重要的,我們繼承了你的巨額遺產。”
嗬嗬,升官發財死老公,他都給顏好設計好以後的路了。
周聞馭給他豎起大拇指,“真毒。”
小萌忽然變了臉,“我可沒說原諒你。”
周聞馭深吸了一口氣,“我沒想你原諒,隻想你別再折騰了。我們是一家人,你媽媽不會離開,你也不需要離開。”
小萌點點頭,“我可以走了嗎?”
是的,完全可以走,可周聞馭忽然覺得自己說了個寂寞。
也許,這孩子跟顏好那樣打自己一頓才真實,他這麽冷靜,到底是因為小還是有別的原因?
“可以。”
小萌歪著頭,“確定不找我麻煩了?”
周聞馭這才發現自己被他套路了,剛才光顧著怎麽安撫他情緒了,都忘記他從學校偷跑找路南都是很嚴重的大事。
無奈的皺了皺眉頭,他第一次放下自己嚴父的架子,“你錯了,這毋庸置疑。不過,前麵罰站我也錯了,我們兩兩抵消,以後下不為例。”
小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可以。”
周聞馭雖然覺得他陰陽怪氣,卻找不到問題在哪裏。
這事兒算是過去了嗎?
小萌從書房裏出來,在門口頓了頓,就去了樓上的遊戲室。
果然,星河和咘咘都在。
星河沒心沒肺的在玩飛鏢,而咘咘則抱著貓,擔心的看著門口。
看到小萌,她立刻撲上去。
小萌拉了拉她頭上的蝴蝶結,“沒事了。”
星河很驚訝,“你爸沒揍你呀?”
小萌白了他一眼,“他要揍你!”
“為什麽要揍我?我是為了保護我兄弟。”
小萌懶得理他,對咘咘說:“今天別去上學了,我帶你去玩秋千。”
星河反對,“那有什麽好玩兒呀,不如我們比賽扔飛鏢。”
咘咘覺得不好玩,她還是想去上學。
這時候,周聞馭出現在門口。
看到他,幾個孩子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