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聞馭第一眼就看到站在一起的三個人,覺得十分礙眼。
好在周琅第一時間迎了上去,“二叔,爺爺怎麽樣了?”
“挺好的,死不了。”
白卉皺起眉頭,“聞馭,別這樣說。”
周聞馭這才像看到了白卉,對她點點頭,“大嫂你回去吧,他說不見你。”
白卉很驚訝,“為什麽?爸爸他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周聞馭勾了勾唇,“那你該去問他。”
“可我見不到他呀,他電話也不接我的。”
周聞馭顯然不想跟她繼續說下去,他轉頭對顏好說:“你帶小萌進去吧,快點出來,他說什麽也不用聽。”
顏好沒想到老頭子不見大兒媳婦反而要見自己,心裏七上八下。
不過她麵上鎮定,帶著小萌走進去。
周琅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二叔,我呢?”
“你就在這裏伺候他,那是你爺爺。”
周琅不那麽情願,“還是你爹呢。”
他咕噥的很小聲,卻不妨男人冷冷的瞪過來,嚇得他趕緊閉上嘴巴。
白卉歎了口氣,“既然這樣,那我先回去了。周琅,替我好好照顧你爺爺。”
房間裏,顏好看到了周庭。
他倚著枕頭坐著,看起來也沒大病,就是臉色不好看,人也憔悴了很多。
顏好叫了聲周老先生。
老頭子撇撇嘴,“來看病人,也不知道帶個果籃。”
顏好:……能來就不錯了,要求還挺多。
“我怕我帶了果籃您給我扔出去,躺一躺吧,這樣強撐著也沒有人會覺得你很威風。”
說著,顏好把他倚靠的枕頭往下抽了抽,他的身體也不自覺的跟著下墜。
顏好這才覺察,他是真的沒什麽力氣,高大的身軀也佝僂了,輕的跟一床棉被一樣。
他臉色難看,“別碰我。”
一雙軟軟的小手捏住了他瘦削的手腕——
周庭低頭,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
小萌繃著小臉兒,眼神嚴肅冰冷,裏麵滿滿的都是警告。
老頭大概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鍾,忽然張嘴說:“老二,你就這麽恨我嗎?”
顏好嚇了一跳,他這是把小萌當成小時候的周聞馭了嗎?
病的糊塗,看來病的不輕呀。
她示意小萌收手,小萌卻說:“周老爺子,你對我媽媽客氣些。”
老頭子卻顫巍巍的伸出另一隻手,把一個盒子塞給他,“來來,給你,都給你,這些都是我給你攢的,拿著拿著。”
小萌當然不要,“我不要你的東西,別想賄賂我。”
“二小子,你別強。老子我知道你愛彈玻璃珠,拿去玩兒。”
說著,他打開了盒蓋,給推過來。
打開盒子的那一瞬,顏好差點給晃瞎了眼睛。
這是玻璃珠嗎?或者說,他們老周家都用珍珠、瑪瑙、貓眼、寶石當彈珠嗎?
把盒子關上,她交給老爺子,“孩子大了,不玩兒這個。”
老爺子目露失望,“是呀,二小子從小就跟別的小孩不一樣,不愛玩這些。你想要什麽?匕首還是弩箭?對了,你要那本奧數書國內沒貨,等我出國的時候再去給你買。”
顏好詫異的看了看他,這是老糊塗了?
她問他,“老爺子,您認識我嗎?”
周庭不屑的哼了一聲,“白卉,你覺得我老糊塗嗎?二小子你多照顧著他點兒,我不會虧待你。還有,別跟我哭哭啼啼的,大小子不喜歡你自己想辦法,我這個當公公的還能你按頭讓你們同房?”
聽這意思,他把她當白卉了。
顏好說:“我不是白卉,周老爺子,您認錯人了。”
“你不是白卉?你……”他眼瞳緊縮,臉上露出一種沉重又悲哀的表情,“你是白月?”
顏好剛要說不是,就看到老爺子迅速翻身,把被子拉到了頭頂上。
“你出去,我沒臉見你。司白月,等我死了,你讓二小子把我挫骨揚灰吧。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死,我死了誰還能護著他?”
顏好的心尖一顫,不由得去看被子下發抖的身軀。
有那麽一瞬,她覺得老頭子不討厭了,甚至有點可憐他。
剛想要說點安慰他的話,又聽到他說:“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沒求過你的原諒。但是我周庭一生都敢作敢當,我從來都沒有對你有非分之想。是那個賤人,她看不上你又想要替她娘家謀福利,才在我的酒裏下了藥。總有一天,我會把這筆債討回來,總有一天。”
顏好忙捂住了小萌的耳朵,她自己也被這個驚天大秘密嚇呆了。
好一會兒,她才動了動手腳,才恍然發現,老爺子已經老半天沒動。
她輕輕掀開被子,看到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
她給嚇得呼吸都輕了,忙伸手摸到他鼻子下麵,發現有氣兒才鬆了一口氣。
竟然這樣就睡了,還真是老了病了。
她低聲對小萌說:“他睡了,我們出去吧。”
小萌點點頭,還歎了一口氣。
顏好問他,“為什麽要歎氣?”
“覺得他挺可憐,媽媽,我不討厭他了。”
“能寬恕別人也是一種美德,恭喜你,萌哥。”
小萌把那個盒子往老人的枕頭底下塞了塞,“這是他給他兒子的吧,收好了。”
顏好忽然改變了主意,她拿過來,“是給你周叔叔的,我們帶給他。”
顏好拿著盒子出來,看到周聞馭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周琅離著他遠遠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一聽到門響,男人就睜開眼睛,然後站起來迎上去。
顏好率先握住了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冰冷。
顏好用力握住,低聲說:“他睡了。”
“那我們回去。”
顏好點點頭,隨後對像個流浪狗一樣孤單無助的周琅說:“你好好照顧你爺爺,我們先回去了。”
周琅還舍不得,可當著周聞馭的麵,又不敢說什麽。
周聞馭見他一副慫兮兮的樣就來氣,一拽顏好,“走。”
顏好卻從周琅的神情裏捕捉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周聞馭獨占欲極強,他不想顏好再跟周琅有任何牽扯。
“他沒有。”
“我有,二叔,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