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聞馭到了車裏才按了剛才的電話號碼,厲聲責問那邊的人。
“是什麽原因不同意捐獻了?給的錢不夠?那就再加一百萬。”
那邊的人結結巴巴的說:“二爺,不是的,是那人出事兒了。他工作的地方發生火災,他被燒死了,屍體都成了焦炭。”
手機一下從周聞馭手裏滑落,腦子裏一片空白。
等恢複了意識,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小萌跟他說的那句話,“噓,不要太開心,會吵醒黴運,又是空歡喜一場。”
反手一下,狠狠的捶在了副駕的座椅靠背上。
前麵的阿飛整個人都差點彈起來,連半噸重的車子也劇烈搖晃了一下。
“二爺,您沒事吧?”
周聞馭閉上了眼睛,一股子無力感在全身蔓延。
這要是隻是反悔,他砸錢,逼著嚇著,用盡一切卑劣的手段,也讓那人把骨髓捐了。
可人死了,連屍體都沒了,他還能怎麽辦?
怎麽就這麽巧?
周聞馭不是不懷疑有人在動手腳,可路南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中,而且他也明白,就算他再狠再毒,也做不出這種草菅人命的事情來。
又打了電話,他讓負責那邊的人再好好調查一下那人的死因。
周聞馭頹喪是頹喪,可逃避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
一圈電話打下來,他就不信地球上這麽多人,就找不到跟小萌適配的骨髓。
司機許久都不敢開車,最後看他掛了電話靠在椅背上,才輕聲問:“二爺,去哪裏?”
他沉默了一會兒,“周家老宅。”
周庭還不知道外麵的事,他還沉浸在拆了鴛鴦的興奮裏,覺得自己終於拯救了老二一回。
管家來說二爺來了,他一挑眉,“這麽快,走,去看看那小崽子。”
剛走到客廳,就看到周聞馭拿著他的粉彩福壽紋雙耳瓶在看。
老頭子還挺得意,“這是乾隆年間的,我從你趙伯伯手裏淘換來的,搭上我一件唐三彩,又給了他一百萬,你看值……”
啪,周聞馭一鬆手,瓶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老頭子氣的眼珠子都要爆了,“周聞馭,你這個逆子!”
扔了文明杖,他快步走過去蹲下,看著碎成好多塊的瓷片,大聲喚著管家。
管家也懵了,“這,這,前些日子顏小姐才砸了您的東坡提梁壺,小孫少爺和琅少也不知道毀了多少東西,現在連二爺也……這,這也沒法子補了呀。”
周聞馭長身玉立,一張臉冷漠的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嘴角微微勾起,“是的,破碎的東西沒法補,就算補好了也不是原來的樣子,親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周老爺子,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你安插在我身邊那些手腳我都給你送回來了。這些年,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你蹦達,不過是憐憫你年紀大,給你找點樂趣。可你既然敢不遵守遊戲規則,動我的人,那麽以後就別玩了,就呆在你這鬼宅裏,慢慢兒等死吧。”
說完,他又推倒了另外一個古董架子,甚至沒給老爺子說話的機會,就要離開。
“攔住他,攔住他,周聞馭你這個孽畜!”
老頭連喘帶吼,自己氣了個半死。
周聞馭居高臨下冷淡的看著他,“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顏好沒懷孕,那丫頭跟周琅演戲騙你呢。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所以說人老了要服老。周庭,你老了!”
他氣兒不順,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在了老父親身上,反正他也是罪有應得。
自己被當槍使,還洋洋得意,真是個老廢物。
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周庭問:“你到底什麽意思?你和那個臭丫頭又在一起了?周聞馭,她的那個小崽子可是你侄子的。”
“不是,小萌不是周琅的孩子,顏好跟周琅也沒任何關係。我不是你,我幹不出淫辱兒子女朋友的事。”
“混賬!”
老爺子大吼一聲,跟著胸口劇痛,倒在了地上。
“老爺子,老爺子。”
管家大聲喊著,“二爺,求求您別刺激他老人家了,好歹他也是您父親呀。”
周聞馭按了鈴,讓下人去請醫生,然後對管家說:“多勸勸他,少管閑事,還能多活兩年。”
說完,也不管發病的周庭,大步離開。
一到車裏,他就變了臉色。
冷漠的殼子下,有一種難言的悲傷在眼底流動,他忽然很想見到顏好。
可是,又怕見到。
他要怎麽麵對顏好和小萌?
他其實也是個廢物,隻能傷害身邊的親人罷了。
手機一直在響。
他懶懶的拿起來,看了兩眼,才摁了接聽鍵。
“老三,什麽事?”
“二哥,我這邊有個骨髓捐獻者,他的骨髓跟小萌的適配。”
“什麽?”
周聞馭一下跳起來,卻忘了在車裏,頭碰到了車頂。
葉問瀾再說了一遍,“適配度很高,小萌有救了。”
“那他同意捐獻嗎?可以移植嗎?”
“隻要找到配型的供體,然後將造血幹細胞靜脈注射到小萌身體裏,這是個相對簡單的過程。但難在術前的一係列治療幹預,以後術後的治療抗排斥,我這邊還要出一個詳細的手術方案,等弄好了,再跟你說。”
想起那個意外,周聞馭怕夜長夢多,“捐獻者在哪裏,我想要見見他,手術也要盡快安排。”
葉問瀾為難,“這恐怕不行,這人很古怪,他不想給人知道。”
“古怪?那他沒問題嗎?身體沒病,有沒有什麽特殊目的?”
“當然沒有,二哥,這個我可以保證。他甚至不知道捐獻的人是誰。”
周聞馭妥協了,“那好,但是你一定要快,知道嗎?”
“好,我盡量。”
掛斷電話,葉問瀾擦了一把冷汗,要瞞過周聞馭,沒那麽容易。
兩天後,葉問瀾跟醫療組商討一致通過,小萌5天後進行骨髓移植。
顏好覺得跟做夢一樣,可能期盼的太久,就像摘星星一樣,等真的把星星放在眼前,一切都變得那麽不真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