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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一路走一路玩兒

  第93章 一路走一路玩兒 

  歐陽大人大筆一揮將武弘文給揮到了南京刑部,旁人不明白,有那歐陽尚書大人身邊的老人一語道破了機密, 

  「那李戌乃是嚴嵩的人,歐陽大人對那嚴嵩父子是深惡痛絕,但凡是他們父子想要提的人,歐陽大人必是不會讓他們如願的!」 

  這武弘文也是倒霉,就因著歐陽必進對嚴嵩父子不滿,然後又有那嚴黨的人隨口說了一句,便讓歐陽大人起了疑心,疑心這武弘文是嚴嵩一黨,便調了他的履歷來瞧,卻是沒想到瞧見了, 

  「……武弘文科舉中第之後妻亡,繼妻妹程氏……」 

  此時間官員的履歷即有本人的,也有妻室的,還有子女的,從政一生之中婚喪嫁娶都是會在吏部留下記載的,歐陽大人一看這程氏,上頭註明有「……娶戶部員外郎程季禮之嫡長女……繼庶次女……」的字樣。 

  歐陽大人乃是正德八年中江西鄉試,十二年登進士第,授禮部主事,之後歷任官至浙江布政使、鄖陽巡撫、兩廣總督、兩京都御史及刑、吏尚書等職,乃是兩朝元老,這位端慎老成的老大人心裡是自有一本賬的,京城之中大大小小的官員,他心裡都是有數的,說起那程季禮乃是妥妥的嚴黨,歐陽必進如何能不知? 

  前有嚴黨的人為武弘文說話,後有兩任妻子都是嚴黨黨羽出身,這武弘文不是嚴黨又是甚麼,嚴黨的名聲如何,自然不必多說,武弘文的功勞是真是假便不好說了! 

  又這一回的倭寇案中確是有疑點未破,杭州府報上來的文書上也說得不盡不詳,老大人可是任過刑部尚書的,那是目光如炬,不過瞧上兩眼便瞧出這案子當中的蹊蹺,因為有了前頭的疑心,他自然不會覺著是這案子本身有甚麼不妥,卻是疑心嚴黨為扶持黨羽,故意誇大扭曲事實,謊報功績,如此這般老大人大手一揮,便將武弘文給揮到了南京! 

  這事兒的經過,黃知州的那位同科瞧得一清二楚,見黃府台寫信來詢問,便將事兒一五一十的講出了來。 

  自然,他不知曉武弘文是冤枉的,只是在信中告訴那黃知州道, 

  「……現下乃是歐陽大人在吏部掌權,他乃是兩朝元老,深得陛下器重,便是嚴閣老也要避其鋒芒,遇上他便是你那下屬倒霉,且先去南京窩上一陣子,待到歐陽大人把這事兒忘記了再另想法子吧!」 

  這信傳回了杭州,黃知州將信給武弘文一看,武弘文看得是直呼冤枉,只再冤枉又如何,他又不能跑到京城吏部向歐陽大人直抒胸臆,大喊大叫自己不是嚴黨,只怕他當真這樣做了歐陽大人未必肯信,倒是先把那嚴嵩父子給得罪了! 

  因而武弘文這虧是吃定了,他如今便是那啞巴,有苦也說不出,只得往肚子里咽,前頭因著與妻子在這事兒上有了一回爭吵,他也不想再同妻子說起此事,那委屈便一直藏在心裡,今日里眼見得要離開杭州,趕赴南京「養老」了,這心裡的悲憤實在是憋不住了,便對面前十歲的女兒吐露了出來! 

  武馨安聞言心下對武弘文也甚是同情,只事已至此還能如何,便伸手拉了父親的手勸道, 

  「父親也不用悲觀,依女兒瞧著,去了南京也未必就是無事可做,這做官的人挑地兒,那作姦犯科的人難道還挑地兒么,總歸父親若是想為國為民做些實事,也不必拘在何處的!」 

  這樣淺顯的道理武弘文自然是明白的。 

  這世上的事都是這樣的,你瞧那死命往那牛角尖里鑽的人,旁人怎麼勸也勸不回頭的,你當他是真不明白這道理么,他只怕比旁觀者都還要明白幾分,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才如同魔怔了一般進去便出不來了! 

  武弘文自接著調領,自然是前前後後早想了不知多少道理了,他如何能不明白,只心裡實在覺得冤枉,也是過不了那道坎罷了,於是便問女兒, 

  「說不得為父這輩子便止步於六品的主事了,安安可會覺著失望?」 

  武馨安聞言哈哈大笑, 

  「父親不瞞您說,女兒便從未對父親的官位有過甚麼期望……」 

  說罷很是義氣的一拍胸脯道, 

  「父親放心,慢說是六品官兒,便是您乃一介布衣,女兒我也可養您的老!」 

  她說的是實話,武弘文卻是聽笑了,問她, 

  「你養我的老,你拿甚麼養我的老?」 

  武馨安笑道, 

  「女兒會武藝、會殺豬,便是以後日子過不下去了,我們便回去杭州開個豬肉鋪子,必能讓您吃穿不愁,沒有人敢欺負您的!」 

  武弘文聞言是哈哈大笑,這麼多日來總算是,眉宇舒展了一回,伸手摸著女兒的腦袋笑的是前仰後合, 

  「好好好!父親以後就等著安安養老了,以後我們回杭州開個殺豬的鋪子,你殺豬賣肉,為父為你做個賬房如何?」 

  「好!」 

  父女二人立在船頭,迎著那徐徐吹來的河風,眼望著前方逐漸開闊的河道,說說笑笑間回頭再看杭州城,武弘文的眼底總算是少了些許陰霾。 

  官船一路向南京而去,途中要經過嘉興、蘇州、無錫、常州、鎮江,再由鎮江轉入南京,水路平順少顛簸,官船穩重,船速卻是慢了些,不過吏部給了武弘文一個月的時間,倒也不急在一時。 

  武弘文離了杭州城,心緒慢慢開朗了些,想著自己在杭州一呆十年也是少有出外走動,家中妻兒更是一直只在杭州城中未出來見過世面,因而打算索性走一路玩一路,慢慢玩到南京去。 

  因而官船到了嘉興,他便命停了船,領著一家大小下船去遊玩三日,之後便是無錫也是遊玩,待到了蘇州更是包下了一間客棧,要在這裡住上四五日。 

  話說這江南一帶,蘇杭二州也好,金陵淞江也罷,都是物產豐饒,人傑地靈的好地方,此時正是陽春三月,身處江南一地,那是風好景好,水好山好,人好物也好,這裡是整個大慶朝中商貿最為繁茂之地,只要兜里有銀子,南北行貨,東西特產,海內海外的東西都能買到。 

  武家人久在江南倒是不稀罕風景,卻是對那街面上各地來的東西是看的流連忘返,愛不釋手,只如今搬個家已是將家底子掏空了,小程氏領著兒女們逛街,那是逛的雙眼發紅,牙根子咬的咕咕作響,才好不易忍住了掏空錢袋子的衝動,回到客棧關上門,那是暗暗慪氣,絞著帕子罵道, 

  「都是那老婆子作鬼,要不是她,我又何至於如此!」 

  武馨安倒是沒有她這煩惱,若不是顧忌東西買得太多,太過顯眼了,惹人疑心,她能把人家鋪子給搬空了,饒是如此在蘇州呆了四日,臨上船時知裊、杜鵑、劉婆子那是大包小包提得呼哧帶喘,汗流浹背。 

  「大小姐,咱們下一站到哪兒呀?」 

  知裊在船艙之中將東西擺在那張小桌上,把盒子一個個的打開來看,拿出一隻造型新穎的釵子在武馨安的頭上比比劃划, 

  「這根好……那鋪子掌柜的說了,這可是今年最新的款式,是按著今年給宮裡娘娘上貢的式樣打造的……」 

  這廂比劃一番,又去那拿另一隻盒子,打開來裡頭是一雙繡鞋, 

  「大小姐,您瞧瞧……這蘇州的綉娘手上的功底比我們杭州的也是不差的,這蝴蝶繡得多好,價錢還比杭州便宜,要不是東西太多拿不了,奴婢覺著還能多買幾雙……」 

  武馨安看著知裊與杜鵑二人一面清點物品一面嘰嘰喳喳的商議著,卻是一面點一面把盒子擺得到處都是,便站起身騰地兒給她們, 

  「這艙里氣悶,你們把東西清點了便放好,我到外頭走走!」 

  兩個丫頭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武馨安出了艙門便去前頭甲板遠眺河面,卻是一轉身便見著碼頭上武弘文自馬車上下來, 

  「父親!」 

  武馨安過去揮手,武弘文也笑著回她。 

  武弘文一路遊玩,心緒開闊了不少,這幾日逗留蘇州,妻小們自是遊玩為主,他卻是重拾了當年的文人輕狂,去了官服官帽,換上文士儒衫跑到和靖書院與人以文會友,倒是結交了一幫子文人酸儒,整日呤詩作對很是快活了幾日,眼見得見上船的時候到了,才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 

  武弘文見著大女兒便笑了起來, 

  「來來來!安安……為父與你引見這位周茂山,周世叔!」 

  「周茂山……這名字怎得有些耳熟?」 

  武馨安聞言眉頭一挑,眼中異光一閃,抬頭看向面前之人,只見此人一派文士打扮,生得五官清矍,氣質儒雅,頜下三縷黑須,目光清明,一看便是位詩書飽腹,品德高潔的讀書人, 

  「周……世叔有禮了!」 

  那周茂山不卑不亢回禮道, 

  「武大小姐有禮!」 

  武弘文笑著對武馨安道, 

  「周世叔乃是為父在和靖書院結識的好友,那是詩書文章無一不精,當真是文採風流,他這一趟也是要去南京,為父便邀了他與我們同乘一船,同去南京見識一下金陵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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