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愛我就放了我吧（5000字）
看到媽咪哭了，圓寶連忙伸出小胖手輕輕撫+摸著媽咪的腹部，奶聲奶氣地說：「媽咪不哭，你哭小+弟+弟也會哭的。」
岺紫迪微微一怔，感覺到女兒的小手在她的小肚子上摸啊摸。她緩緩坐起來，岺子謙連忙拿過一個靠枕墊在她的背後。她虛弱地靠在床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女兒，有些反應不過來。
「六叔說，媽咪這裡又有小^弟^弟了。」圓寶揚著喜滋滋的笑靨，盯著媽咪的肚子嗲嗲地說。
他那麼愛她，她怎麼可以不要他呢？沒有她，他又該怎麼辦呢？
岺子謙的心，猛地狠狠抽^搐，痛得他冷汗淋漓。他猩紅著雙眼死死看著她，喉嚨像是被什麼扼住了一般，無法呼^吸。
「媽！」岺子謙緊擰著眉頭，滿眼不贊同地看著母親，真怕母親尖銳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刻薄的話會讓九兒更傷心。
你懷^孕了……你懷^孕了……你懷^孕了……
她主動要求吃東西，這是不是表示她想通了？
岺子謙無奈，只能彎腰將女兒抱起來，深深看了眼淚流不止的小女人，然後抱著女兒一步三回頭地往屋外走去。
「如果您在乎的只是岺家的血脈，天下多的是女人願意為岺家傳宗接代。」岺紫迪噙著淚，即便傷心欲絕，也無畏無懼地回視著大太太，強忍著哭意冷冷說道。
他看著她，死死看著她，心都碎了……
關上門，回身就看見她僵坐在床邊的背影，她的背，挺得那麼直，彷彿全身的神經都綳得很緊一般。
「我不會要！」她死死攥緊雙手，眼淚瘋狂地往下掉，從齒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岺子謙不敢走開太遠，招手喚來守在不遠處隨時待命的傭人，壓低聲音對傭人吩咐了幾句，然後他就守在門外等著傭人把粥端上來。
聞言，岺子謙的臉色瞬時慘白，狠狠擰著眉怔怔地看著她。心，痛得猶如刀絞。
「……」岺子謙怔了又怔，兩秒之後猛然回過神來，眼底劃過一絲狂喜，忙不迭地點頭結巴道：「好，好好，我……我馬上去，你……你等我。」
「可『他』已經來了，九兒，別這麼狠心……」岺子謙微微喘息著，心裡一片恐慌和焦急，紅著雙眼低聲下氣地苦苦哀求。
很快，大太太也在顧伊雪的攙扶下離開了房間。偌大的卧室頓時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靜，悲傷的氣息緩緩流淌在空氣中。
岺紫迪狠狠咬著唇，眼淚嘩嘩地往下掉，內心的恐懼和自責泛濫成災，她泣不成聲，「我不是一個好媽咪，我沒用，我保護不了他們……」
「出去……」岺紫迪極力隱忍著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忍得整個人狠狠顫^抖，支離破碎地吐出兩個字。
死死攥緊玉鎖，將玉鎖緊緊貼在心口上，她崩潰地嚎啕大哭，哭得肝腸寸斷。
「岺紫迪！我愛你啊！」他倏然崩潰，絕望地看著她，像只受到重創的獅子般痛苦地嘶聲大吼。
扼殺肚子里的孩子……
他一勺一勺地喂，她一口一口地吃，一切似乎都很好，只是她的表情獃滯，且安靜得讓他有些不安。
咚！
「你是人，不是神！保護不了嘟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但如果你因此就放棄保護圓寶甚至要扼殺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話，那你就不配為人！」大太太疾言厲色地冷喝道。
兒子，對不起，是媽咪對不起你，別恨媽咪好嗎？
好比此刻，她崩潰的哭聲像鞭子一樣狠狠鞭撻著他的心，讓他痛徹心扉，卻連推門進去安慰她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的存在，不能減輕她的悲傷，反而會增加她的痛苦。
岺紫迪驀地抬頭望著大太太，淚如泉^涌。這……真的是她的嘟嘟回來了嗎？
「沒有以後。」她輕飄飄地吐出三個字，緩緩抬頭，終於肯看著他了，只是她的雙眼裡除了近乎殘忍的堅定之外，再無其他。
門裡門外，不過一牆之隔，可是現在的她對他而言，卻像是隔著一個星河般，那麼遙不可及。
「別顧著哭，抬頭看看你的女兒！」大太太冷冷喝道，在岺紫迪抬起頭來的那瞬，她的聲音變柔，泛著一絲心疼和無奈，「看到了嗎？她在擔心你。」
「都出去！」大太太倏地冷喝一聲，續而幽幽一嘆，「讓她自己好好想想。」
「都出去吧！」大太太用力抿了抿唇，很有威嚴地命令道。
岺紫迪沉默著，心痛著，狠狠難過。
「九兒，我哪裡不好？」他驚慌失措地望著她，放下碗緊緊抓^住她的手，滿目恐慌，「你說，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很快，傭人將熱好的粥遞到岺子謙的面前，岺子謙接過之後就立刻進^入房間，心，激動又忐忑。
岺紫迪垂著眸，沒看他，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中，她幾不可聞地吐字，「給我一碗粥。」
在岺子謙點頭說好的那刻，她像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般緩緩轉身朝著房內慢慢走去，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一縷青煙隨時會飄走一般。
她說，沒有你……
她面色哀戚，微垂著眼瞼，只是盯著他手上的粥，沉默不語。
她無動於衷，沉默以對。可是低垂的雙眼慢慢聚齊了水霧。
沒有他？沒有他是什麼意思？
「可是……」岺子謙緊緊皺著眉頭，不放心。
岺子謙拿著碗的手抖了一下，怔了兩秒，緊接著立刻說：「好，你喜歡哪裡？我們一家人——」
她要！她當然要！那是她的孩子啊……
岺紫迪哭成了淚人，岺子謙心疼得快死掉，雙眼也是一片通紅，費勁了全力才忍住眼眶裡那急欲奪眶而出的眼淚。他緊緊抓著她的手，難受至極地哀求，「九兒，求你，別哭了……」
都是因為她的疏忽，才會害了嘟嘟，既然她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那還不如不要讓「他」出生。
大太太最後一句話，像把利劍一般深深刺進岺紫迪的心臟，讓她的心，劇痛……
就算要走，帶上我……
岺紫迪垂著眸，流著淚盯著自己的小腹，大太太的話不停地在腦海里交替重複著，每一句話都像是一道鞭子狠狠抽在她的心上，很痛，卻也讓她從嘟嘟出事後就一直渾渾噩噩的大腦有種清醒過來的感覺。
她不回應他，他也不敢強求。拿著小勺子輕輕攪動著熱騰騰的粥，直到確定粥不燙了之後，舀了一小勺粥遞到她的唇邊，柔聲輕哄，「來，不燙了。」
半分鐘后，房內還是沒有聲音。他心急如焚，忍無可忍地抬手正要推門，門卻在這時突然從裡面被打開。
在她難過絕望的時候，他想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可是她通通不要……
「等抓到害死嘟嘟的兇手后……我要帶著圓寶離開這裡……」
看她似乎是鐵了心，恐慌無助的男人唯有逃避。他狠狠抿了抿唇，極盡艱難地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說：「你累了對不對？你休息吧，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乖，我們以後——」
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深愛的女人難過哭泣，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束手無策地站在一旁。他的難過和恐慌，誰懂？
「全都出去，讓我靜靜。」她垂著頭，哭得像個無助又絕望的孩子。
當岺子謙發現房間里沒有聲音之後，一顆心頓時狠狠揪緊。他咬緊牙根隱忍著心裡的慌亂，側耳細聽。
她不想放棄，可是怎麼辦？她不敢要了……
懷^孕了？她又懷^孕了？
岺紫迪狠狠咬著唇，心裡越發難過。是啊，她的圓寶在擔心她，她的寶貝一定被嚇著了吧……
當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裡時，失去了她，就等於失去靈魂……行屍走肉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痛快。
「媽咪……」圓寶眼淚汪汪地望著媽咪，眼底布滿了畏怯，可憐兮兮地喊。
圓寶見媽咪一直在哭，就已經癟著小^嘴兒很難過了，這突然見媽咪大哭起來，她嚇著了，驚怕的淚水頓時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嗎？在剛剛失去嘟嘟的此刻，痛不欲生的她該拿什麼心情來迎接這個小生命？
大太太輕輕站起來，準備出去。可岺子謙不肯走……不！是不敢走。
其實六叔只是說媽咪的肚子里有小baby了，並沒說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但是她喜歡小^弟^弟，所以媽咪的肚子里一定是小^弟^弟，嘿嘿。
「但我更在乎一個無辜的生命！」大太太直接無視兒子不滿的目光，就算兒子阻斷了她的話，她也要第一時間搶回說話權，語氣嚴厲地繼續道：「就算今天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岺家的種，身為一個女人，身為一個母親，我也不贊成你如此輕易就放棄自己的孩子！」
只要她肯好好的，讓他怎麼樣都行！
媽咪這裡又有小^弟^弟了……
放棄自己的孩子……
大太太在床邊輕輕坐下來，伸出布滿皺紋的手放在岺紫迪的手背上，幽幽嘆了口氣，深深看著默默流淚的岺紫迪，放低聲音柔聲勸道：「上天安排你在這個時候有了孩子，難道你不覺得……是嘟嘟回來了嗎？」
岺紫迪安撫性地輕輕揉著女兒的頭，極力隱忍著心裡的難過，哽咽著說：「圓寶跟著奶奶出去好嗎？讓媽咪靜一靜好嗎？讓我靜一靜……」
「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這是一個母親該說的話嗎？」大太太冷著臉，怒瞪著岺紫迪疾言厲色地喝道。
岺紫迪僵坐在床^上，模糊的視線中看到床頭柜上擺放著熟悉的玉鎖，她顫^抖著手拿起玉鎖緊緊攥在手心裡，心如刀割。雖然這不是嘟嘟的，可是卻和嘟嘟的一模一樣，逼真到足以讓她睹物思人。
岺紫迪話音一落，大太太的拐杖就往地板上狠狠一杵，發出一聲大響，把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愛她的心，那麼真摯，那麼狂熱，是那種即便死了也要埋在一起的堅定。
他的聲音顫^抖，心痛如絞，像個孩子般無助又可憐地望著她，彷彿沒了她就會活不下去一般。
岺子謙緊緊抓著她越來越冰冷的小手，布滿憂慮和心疼的雙眼深深看著她蒼白憔悴的小^臉，柔聲勸她，「九兒，堅強起來好嗎？就算你不為自己，為了圓寶，為了肚子里的孩子——」
這是岺子謙這輩子說得最低聲下氣的一句話。他別無所求，只求她不要拋棄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裡的嚎啕大哭慢慢減弱，然後變成悲傷的啜泣。啜泣聲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房內便陷入了沉靜。
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出房外，讓守在門外不敢離開的男人心如刀割。
圓寶趴在爹地的肩上，一直看著垂著頭哭泣的媽咪，許是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她沒敢哭鬧，只是癟著小^嘴兒不停地掉著眼淚。
她不要他？她要帶著孩子們離開他？
「岺小九你別忘了，就算你肚子里的孩子還未成型，可『他』跟圓寶和嘟嘟一樣，都是你的孩子！」大太太緊蹙著眉頭，每一個字都犀利無比。
一隻溫暖的大手，輕輕抓^住她的小手，將她微涼的小手緊緊包裹在手心裡，緊接著他沙啞的聲音極盡溫柔地響起，「九兒，你懷^孕了。」
你不配為人……
在吃了大半碗粥之後，她突然輕輕開口。
見他佇立在床邊不動，岺紫迪強忍著的情緒倏地崩潰，順手抓起一個抱枕就狠狠砸在他的身上，歇斯底里地哭喊，「出去啊！叫你出去啊！滾出去啊……」
像是聽不懂女兒的話一般，岺紫迪怔怔地看著女兒，心臟一點一點地慢慢收緊，好半晌她才極盡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什麼？」
他的手僵在半空，還維持著要推門的動作，他布滿焦灼和擔憂的雙眼怔怔地看著雙目紅腫憔悴不堪的小女人，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他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我們的嘟嘟回來了，難道你真的忍心不要他嗎？」大太太想起可愛的孫子，眼淚也忍不住掉落下來，狠狠哽咽。
「九兒，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嘟嘟，都是我的錯好不好？」他狠狠喘息，害怕地看著她急切地道歉認錯，抓起她的小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打，苦苦哀求，「你恨我吧，你打我吧，你想怎麼懲罰我都行，就是……就是別離開我……求你了。」
她緊緊握著手心裡的玉鎖，沉默不語。
「我不要！」她極冷極冷地看著他，很堅定很絕情地吐出三個字，硬生生地阻斷他的話。
「兒子啊……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13acv。
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傷的不止是他，還有她自己……
你是人，不是神……到咪伸小枕。
她自始至終都低垂著頭，不曾看他一眼，說了那麼殘忍的話，卻無情得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媽！」岺子謙驀地站起來，緊擰著眉頭看著母親，著急地低叫。
「九兒。」他端著粥小心翼翼地走上去，高大的身軀緩緩蹲在她的面前，飽含^著心疼的雙眼深深看著她的眼，極盡溫柔地喚她。
可是怎麼辦？他突然覺得好害怕，害怕自己不能與她相守一生，甚至哪天他死掉了，也只會是一座孤墳……
她沒有拒絕他的餵食，張開嘴吃了他喂的粥，然後閉著嘴細嚼慢咽。
他也覺得好無助，因為他幫不了她。對她而言，他像個廢物一般毫無用處。
岺紫迪微微斂下眼瞼，唇角緩緩浮現出一抹悲傷與絕望，幾不可聞地狠狠哽咽，「『他』不該來……」
如果真的有來生，兒子啊，你還來做媽咪的兒子吧，媽咪一定好好保護你，媽咪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一定不會了……
「九兒，九兒，你知道我愛你的，你不要我的話，我……我怎麼辦呢？」他忍不住哽咽，不停地向她認錯，哪怕放棄尊嚴，只求她能回心轉意，「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我知道全都是我的錯。我跟你發誓，我一定找到傷害嘟嘟的兇手，我一定把兇手碎屍萬段，我……九兒，不走好不好？就算要走，帶上我……好不好？」
「九兒。」岺子謙很著急，他不敢出去，萬一他出去了她想不來的話……
如果因此就放棄保護圓寶……
像是置身山谷，耳朵里一遍一遍地回蕩著他的話，岺紫迪極緩極緩地轉過頭來，瞠大雙眼像傻了一般愣愣地看著他。
嘟嘟，寶貝兒，沒媽咪在你身邊，你不要害怕，勇敢一點知道嗎？
「沒有你。」
「你說得對，我的確在乎岺家的血脈——」
「愛我就放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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