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跟死沒什麼區別
「大少爺，你回來了。」
「嗯。」岺子謙輕輕嗯了一聲，剛換上拖鞋，抬眸就看見一隻手伸來拿他腿邊的食品袋，他連忙伸手阻攔，擔憂地急急道：「嵐媽你別動，我來！」
「沒事，我可以的……」嵐媽有些無奈地輕輕說道。
「你腰痛就好好休息，這些我會做！」岺子謙緊張地看著嵐媽，搶先把食品袋拎起來，一邊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一邊半是責怨半是心疼地說道。
「我的腰已經不痛了，你不用這麼緊張。」嵐媽慢慢跟在岺子謙的身後，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說。
岺子謙進+入廚房，有條不紊地將採購回來的食物分類，該儲藏的儲藏，該放冰箱的放冰箱，駕輕就熟的動作像是經常下廚房一般。
突然，岺子謙皺了皺鼻子，然後偏著頭往外面餐廳的餐桌上看去，在看見餐桌上擺放著碗筷和菜肴時，他緊擰著眉頭走向餐桌，只一眼，他的眼底就浮現出不悅之色。
桌上的菜肴，分明是嵐媽的傑作，嵐媽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是那些鐘點工根本不能比的，所以只要一聞一看，他就能分辨出來。
「今天鐘點工沒來嗎？」岺子謙狠狠擰眉，沉聲問道。
「沒來……」
嵐媽還沒說完，岺子謙倏地怒了，冷著臉立刻從外套口袋掏出手機，「搞什麼——」
「你別打電話去罵人，是我不讓她們再來了。」嵐媽一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想幹什麼，連忙阻止道。
岺子謙微微一怔，撥號的手指頓時停住，他擰著眉疑惑不解地看著嵐媽，聲音一下子就柔和下來，輕聲問：「為什麼不讓她們來了？」
「我的腰真的已經好了，做飯打掃這些事我自己會做，我要她們來做什麼？」嵐媽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岺子謙，幽怨地輕輕道。
聞言，岺子謙氣急敗壞地輕叫，「嵐媽，你要我跟你說多少次——」
「我知道你想讓我享清福！」嵐媽連忙阻斷他的話，續而輕輕一嘆，半真半假地埋怨道：「可是我幾十年都是做這些的，你突然讓我什麼都不做，那我在這裡幹什麼呢？再說了，她們做得我一點都不滿意，她們做完了我還得重做一次，何必呢？」
「嵐媽……」岺子謙狠狠擰眉，無奈地低叫。
「別說了別說了，快吃飯，菜都快涼了。」嵐媽生怕他又要嘮叨半天，連忙朝他揮手，拿起一雙筷子遞給他，催促道。
見嵐媽心意已決，岺子謙知道說再多也是沒用的，幽幽嘆了口氣，只能坐下來，接過嵐媽遞過來的筷子，吃飯。
岺子謙端起碗，正準備吃，可想想還是不太放心，他忍不住抬頭看著嵐媽，再次確認，「你的腰真的好了？」
「我保證！」嵐媽鉗了一塊魚放進他的碗里，很認真地吐出三個字。
「明天讓老六再給你檢查一下！」岺子謙一邊低下頭開始吃飯，一邊說。
「好好好，都聽你的。」嵐媽暗暗翻了個白眼，無奈地應道，然後生怕他說個沒完，連忙再鉗了一塊排骨放他碗里，柔聲催促，「快吃飯。」
岺子謙點點頭，開始認真吃飯，沒有再說話。
嵐媽深深看著默默吃飯的岺子謙，看到他越來越了無生趣的模樣，心裡忍不住泛過一絲憂傷。
五年前，在得知噩耗的時候，嵐媽真的是恨死了岺子謙，她甚至傷心得想要殺了他為九小姐報仇雪恨。可是當她看到他流露出來的傷心絕望以及他就要喝掉有毒的咖啡時，她卻臨時改變了主意，因為她突然覺得就這樣毒死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所以她揮手打翻了咖啡。
因為看出岺子謙是真的痛苦了，所以嵐媽覺得應該留著他的命，讓他慢慢承受失去小九的錐心之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讓他每天都在悔痛中度過，那樣才算解恨。
打翻了咖啡，嵐媽傷心欲絕地離開了岺家，隨便租了個簡陋便宜的屋子，打算守著這個城市孤獨終老。
可是第二天，她的出租屋就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且從此再也趕不走。
岺子謙再次提出要照顧她，她斷然拒絕。於是在那段日子裡，他白天去公司，晚上則把車停在出租屋門前，而他就睡在車裡。
嵐媽知道，岺子謙這是想贖罪，他是為了小九，所以非要照顧她。可是嵐媽怨氣深重，自然不肯讓他好過，於是就這樣僵持了一個月。
許是傷心過度，那段時間嵐媽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終於有一天暈倒在出租屋裡，最後自然是岺子謙發現了將她送進醫院，岺子翊說還好送醫及時，不然……
嵐媽出院后，岺子謙幾乎是半強迫地將她帶回了小別墅里，那一刻，嵐媽沒有再拒絕。
於是這一住，就是五年。
那時候，隨著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嵐媽親眼看著岺子謙一天比一天痛苦，她由最初的痛快，到後來的不忍，再到現在的心疼……
因為她看得很清楚——大少爺是真的「很愛很愛」九小姐！
五年裡，他的生活很單調，除了公司就是在家陪著她這個老太婆，連岺家老宅都極少回去。13acv。
少你謙一說。而在家的日子，他最喜歡待的地方就是卧室，因為那裡面掛滿了小姐的照片……
整個牆面，全是嬌俏美麗的九小姐，生氣的，開心的，幽怨的，撅嘴撒嬌的……各種模樣的九小姐，全在大少爺的房間里。
嵐媽曾經以為，看到他痛不欲生她一定會很開心，可是當她如願看到他每天過得猶如行屍走肉時，她卻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五年啊，多麼漫長的日子，她都已經漸漸地走出了悲傷，可是他卻似乎越來越難過，每天在卧室里待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他活得很累，每天都像是在油鍋里煎熬著，從他身體里瀰漫出來的那股生不如死的氣息越來越濃重。
對！他還活著，可是他這樣的活著跟死了沒什麼區別……更甚至，還不如死了……
「大少爺……」嵐媽突然輕輕喊了一聲。
「嗯？」岺子謙頭也不抬地埋頭吃飯，漫不經心地發出一聲鼻音。
「那個……」
「有什麼事嗎？」
感覺到嵐媽欲言又止，岺子謙緩緩抬頭看著嵐媽，咽下嘴裡的食物，問。
嵐媽微微皺著眉頭，眼底劃過一絲為難，猶豫了下，她嘆息著輕輕說道，「今天大太太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
聞言，岺子謙拿著筷子的手微微一僵，面無表情地沉默了幾秒，他不冷不熱地開口，「說了什麼？」
「讓你回家看看她。」
又是一陣沉默，岺子謙輕輕放下筷子，一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一邊淡淡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晚飯過後，嵐媽搶著洗碗，岺子謙無奈，便叮囑了幾句，然後先行上樓，回房。
推開+房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張嬌美如花的笑靨，他的九兒，五年如一日地沖他笑得那麼甜……
反手輕輕關上房門，他像是突然失去力氣一般頹然靠在門板上，默默地看著牆面上笑靨如花的小女人，心痛如絞……
五年了，每天回來看到她的那瞬，他的心，依舊劇痛難當。
對她的思念和愛，並未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忘，反而越來越濃烈，濃烈到他以為她才剛剛離開……
原來思戀的滋味，那麼苦，那麼痛，那麼傷……
緩緩地，他順著門板滑坐在地板上，曲著腿，布滿哀傷的雙眼長時間地注視著幾米遠的牆面，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小女人的笑臉，不知看了多久，最後他像無數次那樣，看到迷迷糊糊地睡著……
不知睡了多久……
一陣手機鈴聲乍然響起，將睡得並不安穩的岺子謙喚醒過來，他狠狠擰了擰眉，然後緩緩張開眼，發現窗外已經大亮。他沒有絲毫詫異，因為早已習慣，
他又是這樣坐在門邊對著她的照片睡了一夜。
手機鈴聲持續不停地響著，他摸出電話接起來，淡淡地吐出一個字，「喂！」
「在哪兒？」電話那頓傳來一道歡快的嗓音，是慕君昊。
「家裡。」
聞言，慕君昊頓時沒好氣地輕叫道：「你又在家啊？」天天窩在家裡不嫌悶啊！後面一句慕君昊沒敢說，只敢在心裡暗暗腹誹。
「說事兒！」岺子謙不耐地擰著眉頭，沉聲道。
慕君昊聽出他不高興了，連忙把語氣放柔，說：「出來聚一聚吧！」
「不了——」
岺子謙拒絕的話還沒說完，那端的電話就突然易了主，接著蕭俊楚的聲音傳了過來，「來吧子謙，難得我們今天都有空，出來聚一聚，別總是悶在家裡，都生霉了你！」
「改天吧！」岺子謙無精打采地吐出一句。他沒心情，更不想動，他只想在家默默陪著他的九兒。
「改天什麼改天？就今天！你自己說說，我們都多久沒聚聚了，你再不過來我們就殺你家去了，到時吵著嵐媽你可別怪我們！」蕭俊楚惱火地威脅道。
岺子謙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無奈地嘆息道：「你們在哪兒？」
「我們在小八的酒吧里，你快點過來啊，足球直播賽還有一小時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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