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紅發的男子閉著眼睛飄浮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這裏是他夢境的最深處;理論上來除了他本人以外絕對不可能有任何別的東西以任何形式出現在這裏。
不過按本書一貫的尿性來,這種flag一旦立出來通常來都會被馬上打破。——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一個慘白的骷髏頭出現在夢境的中心;它歡快的跳動著,令人驚奇的發出一陣陣的笑聲。
一團紫色的火焰嘭的一聲從骷髏頭那兩個空洞的眼眶中升騰了起來,而頭骨表麵卻沒有絲毫燒焦的痕跡。
很快,整個夢境全都燃燒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我操!”
帕奇大叫了聲一躍而起——不妙的是,由於這裏並不是現實世界,所以也並不存在重力之類的東西;這就導致了他因為用力過猛而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畢竟大部分人在突然醒來時看到麵前有個漂浮在空中的骷髏頭(還詭異的著著紫色的火焰)時大抵都是不太冷靜的。
“口桀口桀口桀。”
更糟的是,這玩意還發出了一陣陣笑聲(如果你要問的話)。
於此同時,骷髏頭一邊笑著,一邊繞著帕奇盤旋;它眼眶中發出紫色的光芒,隨著它的笑聲有節奏的閃著。
“我什麽都沒幹你找上我幹什麽——還有不要轉了!!”帕奇忍無可忍。
“吾乃偉大的吞世之龍烏洛波洛斯…”骷髏頭有點不滿的。
帕奇直接昏了過去——畢竟在一個渾身冒著一看就很可疑紫火的骷髏頭主動找上門的時候,特別是這玩意一開口就是一段邪神的標準開場白的時候。相信我,大多數人都並不知道應該做點什麽來應對這種情況——當然這種事他們幾輩子也碰不到就是了;所以據一個專業的作家有理有據的判斷,帕奇選擇昏過去這是很合理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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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一個照麵,帕奇就毫無征兆的癱倒在地,有如一灘稀泥。
克魯格的手按在了劍上,戒備的看向葛朗台。
“他沒事。”葛朗台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就是暈過去了。”
克魯格彎下腰,探了探帕奇的鼻息,然後沉默的站直。
“盧米修斯的聖武士還真是盡職盡責。”葛朗台喝了口茶水,嘲諷道。“你不是不喜歡這家夥嗎?”
“工作而已,和我的喜好沒有關係——我倒是情願把他送上絞刑架。還要多久他才能醒過來?”克魯格沒有理會葛朗台的嘲弄,麵無表情的問。
“十五分鍾?”
葛朗台微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
“啊啊啊啊啊——”帕奇慘叫著一下子坐了起來,隨即覺察到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克魯格哼了一聲,帶上門出去了。
葛朗台不動聲色的看了下懷表。
帕奇趕緊行了個禮。“原來是葛朗台先生,真是久仰久仰。從前我有幸拜讀過您發表的幾篇論文,真是見識高遠。”
“我聽他們你粗魯無禮、鬼話連篇,”葛朗台坐到椅子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他。“現在看來,前一個似乎並不怎麽屬實。”
倆人非常默契的忽略掉了先前的事。
帕奇聳聳肩,。“我要是不知道怎麽看人話,早就不知道橫屍哪個街頭了。”
“很好,很好···”葛朗台滿意地點點頭。“知道進退,知道分寸,這會是個良好的開始。”
“不如讓我們略過那些無謂的扯皮,直奔主題?”帕奇提議道。“那樣的話你就會發現我不光知道進退,很有分寸,而且理解能力和執行能力超群,是你的一個理想。”
“‘’?我喜歡這個詞。”葛朗台語氣中流露出讚許。“有這種自覺,你就有很大的機會不落得之前幾個廢物一樣的下場。那樣不但浪費我的時間——也浪費你的。不是嗎?”
“唔,不知道之前的前輩們是——算了,我不想知道,別告訴我。”
葛朗台沒理會帕奇的瘋言瘋語,比劃了幾個手勢,口中念出幾段帕奇聽不懂的含糊咒語。
隨著咒文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一個卷軸憑空出現,落在了葛朗台手裏。
他輕輕將卷軸拋給帕奇,後者一把接住,打開看了起來。
——在帕奇看過一遍之後,卷軸上就自行燃起了詭異的紫火,化做了一堆焦炭。
老實,正打算看第二遍的帕奇被嚇了一跳。
“閱後即焚的。”葛朗台朝帕奇點了點頭。“這樣比較保險。”
“哇噢。”回憶了下剛剛看到內容的大概,帕奇不由得吹起一聲口哨。“這可真是······嘖嘖,你不會真的指望我能夠闖進去吧?”
“沒信心?”
“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問題。”帕奇拍了拍手。“坦白,想要突破這裏簡直是找死。”
“我還以為你是專家。”
“想潛入這裏,靠我一個專家可不夠——你得找個神才行,老板。”
“當然不止你一個人。”聽到帕奇的稱呼,葛朗台挑了挑眉毛。“我會給你找一個幫手的。”
“一個!?”帕奇叫了出來,“一個可不夠!”
“一個。”葛朗台不容置疑地。“一個就夠了,再多反而礙事——現在,你該走了。”
“老實現在我還是更想回到溫馨的大牢裏呆著反省去…”帕奇看著葛朗台似笑非笑的目光,歎了口氣,哢噠一聲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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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奇走出房間,將門帶上,就要離開這裏。
啊,自由!他在心裏呼喚著,一邊舒活了舒活筋骨。
一隻手搭在了他肩上。
“克魯格啊,克魯格。”帕奇哼哼哼地笑了起來,麵帶優越地轉過身,朝著聖武士搖了搖手指。“我想現在我應該已經被特赦了,所以,放開手讓我走如何?”
“我從來沒有接到過這樣的指令。”克魯格麵無表情地。
“···不好意思?”
“意思就是,你應該回牢裏去了。“
“····哈?!”
“開個玩笑而已。”克魯格繼續麵無表情,甚至連語調都毫無起伏的。完全讓人看不出來他是在開玩笑。“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走了大運;不過下次要是再被我逮到,我一定讓你上絞刑架——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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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著輕快的步伐朝家走去,帕奇注意到,在自己被關在牢裏的這幾裏,平民區已經有了一些不同。
道路兩旁,隔上一段距離便看到一根兩米多高,鐵灰色的柱子。柱子上頂著一顆水晶球,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路燈?修到平民區來了?”帕奇皺了皺眉,本能的感覺這些東西沒這麽單純。
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順手給自己捏出了三號臉。
所謂的三號臉,是不工作的時候用的臉,相貌比較接近他時候的樣子。
由於幾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形,一般人所謂的成長對他來不太適用:他可以把臉還原回變形前的樣子(雖然很麻煩),但是不可能把臉捏成自己原本應該長成的樣子——除非他永遠不變形,任憑其自由生長——這顯然不現實。
在九歲的時候,帕奇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因此才特意做了三號臉,自己設定細節。
走了一會,來到平民區稍微靠近邊緣的部分,一間低矮的平房,這就是帕奇的目的地。
到了這裏,那些造型奇怪的路燈倒是漸漸沒了。看起來,這東西似乎並沒有遍布整個平民區。
一塊招牌橫在房子門口。
上麵刻著簡簡單單,一目了然的三個字:“木雕店”
帕奇推開門走了進去,一個灰色長發的男子坐在裏頭,背對著帕奇,手持刻刀正在處理一塊木頭。
“呦?老哥,幹活呢?”
男子忙著手頭的活計,聞言頭也不回的問。“你出來了?”
“嗨,都是誤會,你知道。”帕奇拉過張靠椅坐下,懶洋洋地回答。“你知道,我可一直都是個好人來的。”
“要是等你哪被吊死在街頭了,我不會幫你收屍的。”男人用力的刻下了又一刀。“帕奇。”
“要不要這麽絕情啊!?”
“我跟你過多少遍了,好好學一門手藝,找一份正經的營生才是正道…不要總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
“早跟你過了我做不來那些的。”帕奇打了個哈欠。“再你這生意都冷清到什麽程度了?——哈?木雕店?我早和你過要換個名字,我看‘大地女神的恩賜之漂流木’就不錯。”
“什麽亂七八糟的。”男子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回頭皺眉道。“我這裏是做木雕的,就該叫木雕店,搞那些花裏胡哨的幹嘛?”
“話不能這麽。”帕奇倒是來勁了。“你這手藝再好,也得要有包裝才行啊——現在隔壁卡斯他們幾個每個月可是幾百金幣的賺。”
“不知所雲。”男子丟下一句話。
在他手下,木頭漸漸有了形狀,不一會,一個精致的龍頭形狀木雕便誕生了。
完成了作品後,男子取出一把最號的刻刀,在雕塑底部刻下了一隻眼睛,在瞳孔處,有一道栩栩如生的火焰,仿佛蓮華一般綻放著。
“你還在刻這個啊?”帕奇這段時間跑到屋子裏拿了個水果出來,邊啃邊。“沒戲的,放棄吧。”
“算是留個念想吧。”男子淡淡地。“習慣了。”
帕奇聳了聳肩。“反正我是不太能理解你為什麽對這事有那麽深的執念。”
“血緣。”
“血緣?這種東西怎麽樣都好吧。”
這話題兩個人顯然已經吵過很多次了,隻不過一直沒有結果。帕奇也懶得再扯皮,就由他去了;於是轉移了一下話題。
“起來,街邊那些路燈是怎麽回事?”他隨口問著。
“那個啊,”男子瞟了他一眼,。“好像是為了對付你這樣的人特意安的,除了照明外,還有記錄圖像和聲音的功能。”
“哎喲我去。”帕奇大驚。“這種鬼東西誰他媽搞的。”
“似乎是奧法學院那邊一個教授搞的。”男子似乎把帕奇的語氣當做了疑問。“名字叫…什麽來著?我想想…”
“格拉底…還是格蘭特?好像都不對,是叫…葛朗台吧?對…葛朗台,好像是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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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帕奇剛剛了解到的消息,葛朗台弄的這套係統預定將會在三個月之內完成。
屆時,全城大部分區域都將會籠罩在一個監控網絡之下。索拉全城的治安效率將會得到極大的提升,犯罪率也會顯著下降。
所有那些偷、騙子和市井無賴,都將會無所遁形。
至少他們的宣傳上是這麽的。
帕奇感覺不太好。
作為一個偷、騙子、市井無賴,實際上他並不怎麽喜歡無所遁形的感覺。
不過進一步考慮的話,他以後多半再也不會幹這些事了。幹完這一票,要是失敗,他就吧唧一下玩完;要是成功了,他就能撈到一大筆獎金,從此吃香喝辣,遊手好閑,生活不愁(或者幹脆被滅口)。怎麽看帕奇都不需要繼續繼續呆在這個地方繼續現在的生活。
更加進一步考慮,葛朗台在這個節骨眼上搞這玩意,總不可能是吃飽了撐的無的放矢,不定緊急關頭這個係統還可以幫一下他呢。
帕奇這樣想。
“這次你什麽時候走?”男子問。
帕奇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茬,一邊端詳著他老哥的麵容——臉色由於常年的伏案工作,不見陽光而並不好看,眼窩有些深,嘴唇發青,沒有血色。不過憑心而論,這家夥長的很是英俊——至少一點都不難看。
“哦這次啊這次我回來就不走了。”
感受到男子詫異的目光,帕奇解釋道。
“我這次回來呢是因為我新接了個活計。但是那個老板從花了一大筆錢保釋我出來以來就一直沒給我具體的碰麵日期和地點。所以我就隻好找個地方先等著咯——活兒的具體內容你就不要問了。”察覺到男子還想問什麽,帕奇趕緊抬起一隻手打斷了他。“正經活計。而且報酬豐厚,幹完這一票我大概就可以退休了。”。
“哦…那好吧。”男子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帕奇就在他老哥的店裏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