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8:箭在弦上!(4000字)
申璇聽著老爺子的話,血液緩緩堵了起來,手機的簡訊音響了起來,趁此機會想把這個尷尬的話題岔過去,起身去包里拿了手機,劃開界面。
「阿璇,我買了航班的票,等不到這邊飛機排航線了,老人家說什麼,你就應什麼,別惹他生氣,爺爺身體好了,你才會輕鬆些。」
申璇看完這一條簡訊,回了一條,「我聽你的。」
申璇回過去就答應了老爺子,「等您身體好了,等哥哥們可以把生意接去了,我就去國外,您放心,聽您的。」
老爺子慰然一笑,「嗯,那就好,那就好。」 ……
裴錦程在飛機上雖然關了機,但還是握著手機,一直都惦記著那條簡訊,「我聽你的。」
這一句,比什麼中國最美的詩句都要美。
他就喜歡她這樣,聽他的。
就算此刻重大的事正等著他,但他依舊因為這句話而感到心靜寧和。
飛機落到g城,裴錦程一刻不停的上了司機開過來等著他的車,直奔g城心腦醫院。
喬煜被送進了vvip的預手術監護室,在幼兒園的時候突然間發病,喬然趕到的時候,孩子的嘴唇已經發紫。
裴立這時候也在監護室外面等著。
喬然第一個電話就打給了裴立,他清楚的記得喬然當時那種肝腸寸斷,撕心扯肺的哭喊聲,「爺爺!爺爺!小寶不行了!幫我聯繫一下醫院!爺爺!」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大到聽到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為了一個孩子如此凄烈的哭喊聲,他心底動容,眼框也跟著濕潤,放了電話便馬上安排了醫院,又讓生叔聯繫裴錦程火速趕回來。
他在電話里,特別囑咐生叔,不要告訴告訴他出了什麼事,只說急事。
vvip的手術監護室外面,喬然幾乎是半邊臉貼在監護室的玻璃上,玻璃的房門上有鋁色的扶手,她的手緊緊的抓在上面,手背上一處疤痕在她白凈的皮膚上顯得猙獰。曾經如湖似水的清瞳里空洞得只有驚恐,一瞬不瞬的恨不得把這個阻斷的玻璃看穿似的。
裴錦程是到了醫院才得知真實的情況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裴立,裴立微側過身,避過喬然的視線,對著裴錦程微一闔眼,他眼睛睜開后,裴錦程原本要打給林致遠的電話摁斷。
他幾乎瞬間就明白了爺爺的用意,爺爺的表情已經說明,喬煜現在沒有大礙了,就算通知林致遠,也必然找到最適當的時機,裴家的立場表面上一定要穩穩的靠在喬然這一邊,讓喬然死心踏地的緊緊的依靠著裴家,絕不能讓喬然覺得裴家是為了林致遠才對她這樣付出。
而內心的立場應該以林致遠的目的為目的。
然,林致遠又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計策這種東西,自然是不能做得太明顯。
爺爺為什麼不親自打電話給他,通知讓他回來?自然是要撇開主觀的動機,就算有林致遠追問,爺爺也可以說事發突然,事情交給生叔,生叔可以根本不知道林致遠的聯繫方式,只能打電話給自己,而生叔說不說得清楚,是生叔的事情,跟爺爺是沒有有關係的。
而如今,他一回來就打電話給林致遠,又像什麼?
裴錦程想了一陣,越過裴立,走到喬然身邊,輕輕喊了一聲,「然姐?」
喬然目光依舊鎖在玻璃門內,沒有反應,頓了一陣,裴錦程又喊道,「然姐。」
他喊了兩聲,喬然從鼻音極重的「嗯?」了一聲,目光卻並未轉向,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希望上。
裴錦程凝眸沉吟一陣,又道,「這麼大的事,我給遠哥打個電話吧?」
喬然原本趴在玻璃門還軟耷耷的,卻突然的像沖了血的鬥雞一樣,來了精神,在聽到「遠哥」兩個字后,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里都是憎恨,她突然如其來的大聲喊著,聲音里是強烈的抵抗!「不要!!!不要!」
如此寂靜之處,女人的聲音像是憤力掙扎過後才有尖銳,尖銳得連憤帶恨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裴錦程馬上拍了拍她的肩,讓她鎮定一些,點點頭,「好,不找他。」他安撫好喬然,看著她舒了氣似的又重新趴回到玻璃門上,便慢慢退開,一直出了大樓,才拿出手機給林致遠打了電話。
那邊的男人顯然很忙,頻繁翻閱紙張的聲音他聽得清清楚楚,聽對方如此忙碌,他簡扼說道,「空嗎?」
林致遠的確很忙,秘書報上來的事情,一堆一堆的往他面前砸,裴錦程前段時間也氣得他夠嗆,現在打電話給他,也不知道有什麼棘手的事,「不空!」
裴錦程聽著林致遠的聲音,就知道對方此時大概是忙得內分泌失調了,才會對相熟的人說話用這麼沖的口氣,「然姐的兒子突發心臟病,空嗎?」
林致遠一下子沒聽清楚,以為裴錦程還要說什麼,結果遲遲沒有聲音再穿過聽筒,聽覺神經迅速倒帶,他眸色倏地沉下,手裡的筆「啪」一聲拍在桌面上,騰地站起來扯了下領帶,秘書怔愣之時,他已經離開辦公桌越過秘書,大步走到衣帽架邊,伸手取了西裝,連招呼也沒打的走出了書記辦公室!
出門之後同,他的臉都被怒慍之色鑄成了鐵青,壓著聲音,咬著牙一字一頓,「裴!錦!程!」
「我只是給你說一聲,這邊有我,讓你放心,你別過來了。」裴錦程這種虛偽的話說得正是時候,其實在林致遠的心裡,雖然一直沒跟喬煜做親子鑒定,但他一直強迫自己相信喬煜就是他的兒子,他絕不允許任何外力原因跳出來說,喬煜和他沒有關係。
所以這種情況下,一個父親在聽到兒子心臟病突發之時,哪會去想這句話裡面對方是真不想讓他去,還是故意這樣說就想讓他去?
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知道孩子現在如何了!
裴錦程的目的達到了!
林致遠反問,「為什麼不!」
裴錦程道,「因為然姐不願意。」
林致遠真是覺得糟心,以前還可以把小寶哄到清水灣一起玩,結果沒幾次,那女人就怒氣沖沖的把孩子抱走。
他分明覺得小寶是喜歡跟他一起,可是那女人幹什麼?當著孩子的面發火,逼著孩子做選擇題,明明溫柔的樣子,聲音卻又冷又惡朝著孩子吼,「你要他還是要我?!有他沒我!你要是再跟他一起玩,永遠都不要再跟我見面!」
小寶當時就嚇得跑進了她的懷裡,打那過後,次次見面的時候,小寶見到他都低著頭。
這女人是魔鬼變的?孩子這樣也不准他見嗎?
想到這些就忍不住想把這女人吊起來打一頓!「什麼都依著她,要男人幹嘛!」
林致遠掛了電話直接下樓,到了停車場便趕開了司機,自己開著車子去了心腦醫院,從西側門入醫院,直奔裴錦程給的地址。
而中間這段時間裴錦程找過院長,幾分鐘而已。
院長和主治醫師讓護士找到了家屬,請到院長辦公室,聊孩子的病情,喬然惶然坐在椅子上,雙手絞在一起,聽著主治醫生嚴肅的說,「我們建議轉院。」
「轉院?」喬然愕然睜大眼睛,慌的站起來!「為什麼要轉院?院長!小寶的病是不是很嚴重?」她原本絞著的手指此時摳在桌邊,緊緊的,逼迫自己還能站得住。滾滾打轉的淚水鎖在眼框里,害怕自己的抽泣聲大了,便一直忍得唇瓣和鼻翼都在發抖,她無措又無助的看著站在一旁的裴錦程,嘴角抖顫中垮了下來,又望向院長,「明明好了啊!明明沒事了啊!是國外的權威醫生做的手術,怎麼會嚴重了啊?!」
喬然心中悲慟,每次喬煜一發病,她就感覺自己死過一次,無論過後多麼堅強,在面臨兒子一丁點身體變化,她都會遏制不住的害怕,驚慌。
她走去拉住裴錦程的袖口,眸色慟凄的望著他,聲音輕輕的,哀求的,又像自言自語,「錦程,你跟院長說,你跟院長說,小寶的病沒那麼嚴重,已經好了啊,今天只是特殊情況,特殊情況,沒事的。」
淚水涓涓而流,裴錦程看得俊眉微微一蹙,伸手拍著喬然的肩,安撫道,「然姐,你冷靜些。」
「錦程!你跟院長說啊,小寶不轉院!這家醫院是南方最好的心腦醫院了,北方好多人都送這邊來,錦程!為什麼要轉院!為什麼要轉院!」喬然抓住裴錦程的胸前衣料,人不受控制的往下滑,「錦程,你再幫我提前聯繫一下alis好嗎?手術時間雖然沒到,你幫我求他過來看看小寶好不好?!」
「然姐。」裴錦程伸手抱住體力不支,不停往下滑去的喬然,深深蹙起了眉,「然姐,alis那裡不用擔心,我馬上去聯繫。」
然後裴錦程才甫一說完,喬然剛剛展了眉,院長走到二人身邊,正色緩聲道,「現在不是什麼病情的問題,這孩子雖然今天沒有做手術,但需要留院觀察,可不一定要在我們醫院住院,因為最近……最近醫院床位很緊張,床位不要說沒從手術室出來的人,就是正在住的都已經滿了。孩子這麼小,總不能加床加到走道來觀察,那樣怕是更危險,不如轉到其他醫院去觀察。」
喬然聽說是這樣的原因,一口氣松上來,腳上也有了力氣,慢慢站直,鬆開了裴錦程,正面轉過去看著院長,「這樣嗎,好好好。」
「但是喬小姐,這個期間,很容易突然發病,所以你還是要聯繫一家心臟方面技術過硬的醫院,免得發生突發情況時出現救治失誤。」
剛剛燃起的希望,突然被打沉!意思是轉院隨時都會發生危險!除了這家醫院,叫她上哪裡去找心臟方面技術過硬的醫院?!
怎麼會這樣?!
裴錦程抬腕看了表,預算著林致遠到達的時間,他知道自己卑鄙,利用一個當了母親最軟的肋骨來設圈套很不地道,但是林致遠和他雖是互相欣賞,卻還達不到肝膽相照的地步,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林致遠比雲燁更謹慎,算計更是刻毫不差,他實在有些等不了,等不了那種官場的掣肘平衡過渡,他必須讓林致遠有所動作,再這麼耗下去,真的會耗死人!
而林致遠的條件是——喬然!
裴錦程故作愁雲密布的看著院長,「給我們擠個床位出來,vvip如果沒有床位了,普通的也行!」
喬然馬上連連點頭,「對對對,普通的,普通的也行!小寶沒那麼嬌氣,不要這麼高檔的也是很好的!」
院長搖頭嘆氣,「哎,vvip這邊都沒有床位了,普通的更是沒床位,那邊床位加到了走道,近期發病的患者又很多,我剛剛看了一下名單,真是沒有辦法,vvip這邊,一個病人都得罪不起的。」
喬煜雖然才六歲不到,但喬然所經歷的過日日夜夜已經都是n個六年那麼長,她不敢有一丁點兒的冒險行為,偏頭看著裴錦程,似乎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到了他的身上,「錦程,幫幫我吧,我知道你有辦法的。」
院長室的門被推開,林致遠面容清俊儒雅,深色的西裝西褲讓他又裹上一層肅然,矛盾卻又看起來行雲流水一般的男人,喬然一見林致遠,眼中的淚腺都堵塞了,目光也被冰封凍了起來!
裴錦程並不意外,卻像看到並不相熟的人一樣打起了招呼,「林書記!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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