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如劍懸頂
白立偉終歸沒有白立軍沉得住氣,這時候竟不顧身份的高了聲音,「你?!」
申璇感到自己挽著的手臂沒有僵,也沒有顫,知道裴錦程不會阻攔她,心裡的底氣便更足了些,「對,我。白叔叔不妨可以問一問,裴家這座宅里娶的姨娘,哪個不是經當家太太操辦的?」
「既然小珊是我蓋的印答應娶進來的,她要辦婚禮的事,自然也由我來說了算。」 ……
申璇至多以為裴錦程會不說話,他向來都喜歡搞隔岸觀火的事,但沒想到此時會出聲幫她,他有什麼心思?
明明這兩日都沒有真正休息過,他現在卻一點也睡不著。
白立軍看著申璇的目光高深莫測,他似乎凝了她許久,眸色中的審視,探究若隱若現。
幸福嗎?
「好呀!」裴立轉回頭來,眸子都亮了些,指了指桌對面,示意生叔過去坐著,等對面的位置坐了人,他才笑道,「我以為她要怕白立軍,或者一怒之下就鬧事,倒不想越來越有長房太太的樣子了。」
以前三爺爺在世的時候,裴家何曾有人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不幸福。
門鈴響起來,他手裡還端著自己剛剛煮好的咖啡,「誰啊?」
申璇見慣商場魚龍混雜,只要她心裡裹上冰霜,便能什麼都一一抵擋,不要說白立軍這樣的眼神了,那些老色鬼看到她流口水,她現在都能淡定自若的談項目。
申璇暗道白立軍果然是狐狸,這高帽給她戴得可是高啊,她眼中慧黠的光一劃,「好,一切都會按裴家的規矩辦。」
裴錦程的車牌號只在門口停了兩秒,保安看了一眼,沒有登記便放行了。
送走了白家兩個長輩,裴錦程並沒有像同白家人說的一樣,回梧桐苑休息,而是跟申璇打了招呼,便出了裴宅。
生叔看著老爺子手裡的絲絹團在手心裡,露出一角,一點殷紅,他立時掩下睫,裝沒看見,心頭卻是震動,「老爺,今天下午天氣倒是不錯,不如咱們出去散散步,順便檢查一下身體。」
清水灣花園洋房
停在飯店酒店外面,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林致遠一口咖啡包在嘴裡,極不舒服,家裡的確是沒菜,他是想煮杯咖啡喝了,再隨便吃幾塊餅乾再出門,心情原本不錯,被裴錦程弄得沒了幸福感,好半晌才把咖啡咽下去,斜挑了眉,半揶揄半認真的說道,「有求於人的時候,用這種腔調?我可沒空待見你。」
可是不抓,會更不幸福!
白立軍這把劍懸在頭頂,讓他坐立不安。
裴錦程看著對面三人臉色變幻,他倒是一直都閑淡得很,此時悠悠一笑,「還是聽阿璇的吧,家裡的事都是她的操持,我回家后就是一個甩手掌柜,她懂得多。」立終住這叔。
「好好好。」裴立連連應道,偏首一睨,瞧見窗外果然陽光大好,心也照敞亮了一樣,「怎麼也要活到把這個家交出去的時候,賴也要賴到啊。」
裴立點點頭,嘴角一抹淡笑緩緩掛上來,掛上眼角眉稍,從心尖上冒出來的似的,「嗯,還好沒讓我失望。」
雖然叫著「小珊」申璇覺得很不舒服,但是人前人後的態度本來就不該一樣,做人年紀越大,越不能隨心所欲。但裴家既然總拿規矩說事,她也不妨拿來說說事,雖然她不知道有沒有這種規矩。
生叔同裴立一樣,不喜露出那些悲秋傷春的神色,適時站直了身,隨著裴立的目光看過去,窗外樹葉尖尖抽綠,淡淡的綠,南方的天氣暖得可真早,「大少奶奶沒走。」
如今縛手縛腳,全身沒有一處舒服。
生叔心裡默了默,撲哧一笑,「她跟白立軍說,裴家娶妾辦酒的事,都是由大太太操辦的。」
白立軍比起白珊的委屈和白立偉的憤怒,看起來像個局外人,「也好,裴家有裴家的規矩,既然是大太太操持,我們也不管那些了,相信阿璇能夠辦好。」
「咳!咳!」沁園裡,老人咳嗽的聲音很響,主樓很安靜,幾乎能聽到卧室里咳嗽的迴音。
裴錦程出裴宅的時候沒開他那輛招搖的裝甲越野車,而是換了輛普通黑色奧迪,這車子,是他跟林致遠正式合作后買的,每次去跟林致遠約會,他都會開這車。
車子停進地下車庫,裴錦程熄了火,在車裡警惕的環了窗外四周一眼,然後才拔了車鑰匙,拉開車鎖,推門下車。
「你呀!」裴立無所謂的笑了笑,「小毛病,大驚小怪的。」抬頭看著生叔眉色惶然,他便妥協了,「去吧去吧,其實到了我這個年紀,再檢查也就那樣了,積了一輩子的病根,也該了……」13acv。
進了地下車庫的電梯,直接摁了19,迅速摁上對三角的鍵,電梯-門迅速關上。
「她沒鬧就好,現在有個白家,以後指不定要出個什麼家,如果總不把自己當裴家的人,想著離婚,那以後裴家就真指望不上她了……」裴立頓了頓,眸里慢慢有了些崇敬之意,「以前我的祖母、奶奶和太太,那都是厲害的主母,一個家的興衰存亡,光靠一個男人,怎麼可能?裴家從清朝開始幾次大起大落,當家主母的能力都不比男人差,我就是擔心阿璇她扛不住……」
顯然白立軍這樣的人,並不是那種老色鬼,而是別有深意。
白立偉原想拖上白立軍過來給裴家一個下馬威,省得自己女兒以妾的身份嫁進裴家后受氣,哪知馬是下了,可威還沒有現出來,就讓申璇先來了一個下馬威!
老人笑得極坦然,卻讓生叔更難過。「這也是上次急火攻心造成的,現在醫療水平發達,咱們要相信科學。」
林致遠腳步聽到裴錦程的聲音,便過去拉開門。
裴錦程進屋后關上房門,自己動手拿了鞋櫃里的拖鞋,扔在地上,一邊換鞋,一邊笑了笑,帶著些調侃的語調,「喲,好有情調,大中午的,自己在家裡煮咖啡,家裡沒菜啊?然姐可天天在菊園裡自己燒飯給小寶吃。」
生叔安慰道,「老爺想太多,大少奶奶沒同少爺鬧離婚,這個家,散不了。」
吁過長氣,頓時感覺喉嚨和肺里都舒服了。
「老爺,要我說,咱們還是去看看西醫。」
「嗯,改天去看看,現在倒是不急,這春季咳嗽,也是正常。」裴立坐在凳上,手置在腿上,捏著絲絹,剛剛咳嗽的時候,他拿來擦了嘴。
生叔默默點頭。
佯裝大度,原來她也可以修練到這樣的境地,這宅子里各房的大太太,是不是都跟她一樣,曾經也反抗過,然後無能為力的時候,妥協。最後,佯裝大度。
裴立坐在圓凳上,咳得整個臉都漲紅了,他伸手接過,將川貝和梨水和著吞下去。
生叔安靜的聽著,等裴立說完了畫,他才道,「大少奶奶這四年已經改變了很多,老爺還有很多時間看著她成長。今天不就沒讓白立軍給欺了去嗎?您不要總想著上次她被幾房太太擠兌的事,以後白珊住進來,她若在意少爺,必須要越來越強硬才行,老爺別擔心那些。」
「嗯,大少奶奶還年輕,總不能一步登天的。」 ……
辛甜說,你的男人你想抓就可以抓,這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林致遠穿著一身米色的休閑裝,看起來是難得輕散乾淨,沒了往日里的沉凝,英俊的臉龐上,沾了絲絲陽光。
生叔將磨好的川貝粉放在調羹里,又端了梨水,走到古色古香的老式紅木桌前,彎身一遞,「老爺,快吃了順順。」
「我。」
裴立闔了目,瞑神須臾后睜開眼睛,眸色幽冷透著無奈,「嗯,看他們的造化吧,我總不能到現在還不放手,還在一旁指揮他們應該怎麼做,他們總有一天必須要自己面對內外的鬥爭,逃避不了的。」
隨時隨地感覺劍柄上拴著的繩子會斷一樣,但即便沒有斷,這劍掛在頭頂上,他連站都不能像往日一樣,瀟洒起身,他要躲避劍鋒,必然要小心翼翼。
「……」裴立沉吟半響,喟嘆道,「她從小嬌生慣養,跟瑤兒以前的脾氣一模一樣,真沒想到她現在能應對這麼多事情,她懂責任,會忍耐,謀略差一點,倒是可以培養的,關鍵是要跟錦程齊心啊!」老人眼睛看著生叔,眸里那些隱隱的不安和擔憂,讓他顯得蒼老了,他又是一聲嘆,「不齊心,這個家,以後就散了。」
裴錦程走到消毒櫃邊,拿了只小杯,又到咖啡機那裡,接了一杯,奶糖都自己動手加,一邊弄著咖啡,一邊跟林至遠笑道,「咱們還不知道誰求誰呢……」
說完他偏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林致遠,輕聳一下肩,挑眉的時候,透著濃濃的自信! ……
第一更出了,第二更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