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你不歡】488 不如就這樣誤會
說完，她就打算離開。
下一刻的時候，一隻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的皓腕，力道有些大，有些微微的疼痛。楊靜沒有離開，也沒有轉身，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背對著季翰林站在原地，昏黃的路燈光柔和地落在她的發梢，微顫的睫毛上，還有他凝視的眼眸中……
他安靜地望著她的背影，沉默著一言不發。
周圍的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樣，彼此就這樣僵持著，路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最後，兩個身影重疊在一起。
好一會兒，她才聽到季翰林低沉而又醇厚的聲音，如同陳釀千年的美酒，入口甘冽，卻又狠狠地灼痛了身體里的五臟六腑。
他說：「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楊靜猛然一怔，緊緊地咬著自己的下唇，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眶裡氤氳了潮濕的水霧，她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重新來過？多麼奢侈的一句話。
她也想重新來過，可是時間不會等她的，也不會等他，更不會等他們之間三年前的那一段遺憾，他們誰都回不到過去了。時間從來都是那麼的殘忍，把曾經的一切都改變得面目全非，沒有誰會站在原地等一個人的，她是那樣，他或許也是那樣吧！
改變，是不可逆轉的宿命。
楊靜突然輕輕地笑了笑，似是嘲諷，她轉過身，一雙亮若星辰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昏黃的路燈光模糊了他的臉部線條。看著她微微扯開的那一絲笑意，季翰林不由得晚晚皺眉，嘴角蠕動一下。想說什麼，卻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他只能耐心地等待。
「昨晚上的事情你就把它忘了吧！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季翰林眼眸一眯，眸色倏然沉了下來，看向她的目光湧上一抹黯然之色，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冷不丁地皺眉。
「小靜，你說，你要我怎麼做才能答應我？是不是因為秦曼殊？我會儘快跟她解除婚約的，可是，你要等我。」一想到這麼晚徐斯年將她送回家，他心裡就很不好受。
楊靜安靜地站在那裡，眸光清淺，秦曼殊算什麼！她還真的沒看在眼裡，她如果真的想要跟眼前這個男人在一起，誰都攔不住的，可是，她有什麼資格這麼做？沒有孩子的婚約是不完美的，那樣的不完美她不想要，一點都不想要，生不出孩子又將面臨的是什麼？
她不敢去想，也不願意去想。
還有季翰林的母親，她依稀記得很久以前季翰林對她說過，如果他的母親見到她，一定會喜歡她的，可是，季媽媽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她怎麼都忘不掉。
「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楊靜突然說道，微揚起那一張精緻的小臉，冷漠而又疏離。
季翰林猛然一怔，就像是有什麼重物狠狠地砸在胸口，痛徹心扉。
他的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起，手突然微微鬆動，楊靜連忙不著痕迹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裂開。
「為什麼？」
楊靜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臉色認真地說道：「伯母說的對，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們之間隔著很遠的距離，不可能跨越過去的。」
季翰林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他若是真的堅持，誰也攔不住他的。
「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
「可是，我在乎。」楊靜迫不及待地出聲，眉梢微微挑起，眼睛睜得大大的，原本維持得很完美的表情有些極小的裂痕。
看著她一臉堅定的神色，季翰林有一瞬間的恍惚，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問道：「那個人是不是徐斯年？」
楊靜愣了一下，又想起剛才是徐斯年送她回來的，難免他會這樣誤會，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的，就讓他誤會下去，他們之間的愛情早已經在三年前的那一刻絕望了。
她沉默著不作聲，而他就當是她默認了。
「我知道了。」季翰林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這幾個字，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那一輛黑色的悍馬很快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中。
楊靜依舊安靜地站在原地，彷彿要站成一顆永恆的樹，灑落一地細碎的月光。
守望者酒吧。
昏暗而又曖昧的燈光，混雜的空氣里瀰漫著煙酒的味道，還有從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水味，音樂開到最大，打扮冷艷的女子混跡在男人堆里玩得樂不此彼，用輕佻的語言挑 逗著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人，人群里不時發出一陣鬨笑聲，足以掩蓋大廳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角落裡，一個年輕男人安靜地坐在那裡，上半身靠著椅背，涼薄的唇微微抿起一抹極小的弧度，狹長的丹鳳眼半眯著，眸色迷離，說不出的迷離魅惑，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慵懶的氣度。他完全不跟那些人調笑，只是一個人安靜地喝著酒，與這喧囂的環境格格不入。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握著高腳杯，杯中的液體波光瀲灧，有幾滴沾在了杯壁上，又緩緩地滑落下來。
桌面上已經擺了很多空酒瓶，他記不清自己已經喝了多少。
「先生，你一個人喝酒多寂寞啊！不如我來陪陪你。」一個穿著暴露的妖嬈女子坐在季翰林的身邊，如蔓藤一樣的手臂纏住他的手臂，笑容嫵媚而又討好。
季翰林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涼薄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冷漠地說道：「我不需要別人陪。」然後，將自己的手臂用力地抽出來。
那女子不想會被拒絕，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微微愣了一下，又笑著說道：「像你這樣的男人來這裡買醉，無非就是兩個原因……」
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且等待著男人的回應。
「哪兩個原因？」季翰林下意識地問道。
「無非就是想被家裡催婚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這女子目不轉睛地望著季翰林，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很有可能是被女人甩了。」
季翰林眼眸一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握著酒杯的手指緩緩地用力，忽又輕輕地笑了起來，說道：「你還真是聰明，一眼就猜出來了。」
「其實很簡單，先生沒有戴婚戒，就說明很有可能是單身，看年紀，也應該也有三十了吧！看先生的穿著，全都是國際一線的大品牌，還有你的長相，完全可以去當明星，像你這樣好條件的男人身邊肯定不會缺女人，所以我才會大膽地說出這兩個原因。」
「你很聰明。」
……
夜色迷離，月光清冷。
站在陽台上，有風拂過，輕輕地撩起她的長發，楊靜的目光眺望著遠處，臉色靜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突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將她從自己的思緒里拉了出來，回蕩在空曠的客廳里，楊靜微微愣了一下，這才折回客廳將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拿了起來。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號碼，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起，她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是將手機放回了遠處。
她安靜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
很快，手機鈴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的突兀。良久，她拿起手機，手指緊緊地扣著手機邊緣，指關節幾乎泛白。
「喂！」楊靜輕輕地說了一聲。
「你是季先生的老婆嗎？他在守望者酒吧喝多了，你快點過來接他吧！」手機那端，傳來一個女人嬌軟而又嫵媚的聲音。
楊靜微微一愣，眼眸里湧出一絲疑惑，連忙說道：「對不起，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不是他老婆。」
「我說你們就算是夫妻倆吵架，也用不著這樣子冷漠吧！他都喝成什麼樣了，你要是真不來接他的話，那我可就把他扔在這裡了。」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他老婆。」
「怎麼可能！他手機里存的這個手機號碼的稱呼就是老婆，難不成你姓老名婆嗎？我還沒聽過這麼奇怪的名字呢！你還是快點過來，你老公很搶手的哦！如果你不打算要了，那我就把他帶回去。」
……
她連衣服都來不及換，開著他送她的那一輛捷豹朝著守望者酒吧疾馳而去。
午夜的城市，終於沉澱出些許的安靜，從枝頭凋零的樹葉隨著夜風沿著馬路時斷時續的滾動著，偶爾有疾馳而過的車輛發出「嗖」的響聲。這樣沉寂的夜，空氣格外的清新， 從半敞著的車窗戶灌進來的夜風貼著她的耳際掠過，凌亂了她的發梢。
道路兩旁的霓虹一盞盞熄滅，獨留下一排向前延伸的路燈。
楊靜在守望者酒吧找到季翰林的時候，他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就那樣安靜地躺在沙發上，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畫著煙熏妝的女人，衣著有些暴露，卻絕對不是那種看起來很輕浮的女人。
「你男人已經交給你的，現在沒我什麼事了。」
「謝謝。」楊靜客氣地說道。
「你也不用謝我，就當是我同情心泛濫吧！不過，下次要是再讓我遇上他在這裡喝悶酒，說不定我就沒這麼好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