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易揚的自作多情
或許，這就叫做物是人非吧！不過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凌薇死了，易媽媽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至於易揚……
——凌薇的死真的跟他有關係嗎？
余歸晚沉默著，安靜地望著坐在病床上撅著嘴生氣的易媽媽，她竟然已經認不出她了。
「那我寧可誤會你是因為我，你才會這麼做的……」易揚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說道，他覺得自己是瘋了，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易揚微微愣了一下，十指才慢慢地鬆開了。
「余歸晚！」
「爸，易揚會開車過來接媽出院嗎？」她看著正在收拾東西東西的易爸爸的背影，輕聲問了一句。她突然發現這才幾個月不見，易爸爸已經變得蒼老了很多，就連背脊也有些彎曲了，不再像是以前那麼挺直，彷彿是在隱藏著什麼。
余歸晚開車將易揚的父母從醫院送了回去，依舊是那一棟熟悉的小房子，牆體有些斑駁，那些白色的牆體一塊一塊地脫落，露出本身的那一層深灰色的水泥，以前她跟易揚還沒離婚的時候，就提出要接他們去新房住，可是兩個老人就是不同意，後來他們幾乎每個星期都會回來。
「別走！」易揚一個箭步走過去，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很抱歉，我要離開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眸微微眯起一個極小的弧度，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一個朝著她走過來的身影，那一張精緻的小臉依舊沒有絲毫的起伏。
余歸晚看著完全陌生的易媽媽，又看了一眼臉色窘迫的易爸爸，還有放在地上的兩個行李袋，一時之間鼻子莫名地酸楚。
易揚去了醫院。
「我知道。」易揚斂眸，自嘲地笑了笑。
曾經，那個只會對他溫柔微笑的女人，如今卻已經不再屬於他，他們之間橫跨了一條永遠都跨越不過的深澗。
「既然沒有關係，那你為什麼要送他們回來？」易揚咄咄逼人，深邃的目光緊緊地鎖在她的臉上。
余歸晚轉過身，一抹熟悉的身影硬生生地闖入她的眼帘中，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她想掉頭就走掉，只覺得跟他之間再也沒有相遇的理由，再多次的遇見，不過是給自己徒增煩惱而已，還不如不見，那樣更清凈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到了醫院門口自己打車就行。」易爸爸忙不迭地拒絕。
「爸，我來替你收拾這些吧！」余歸晚從他手裡接過幾件衣服，忽又想起什麼，連忙說道：「對了，護工找到了嗎？我聽說患了老年痴呆症的病人二十四小時都需要有人監護，要不然的話，很容易出現不必要的意外。」
樹蔭下，易揚依舊安靜地站在那裡，眉心緊緊地擰在一起，一如很多年前，他站在這一棵樹下等她的模樣。
五年的相處時間，他對她自認為還是有些了解，他從來都覺得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於是，他很無恥地利用了她的善良……
「至少，我曾經叫過他們爸媽，這個理由應該很充分吧！」余歸晚微揚起下頜，目光微冷。
「晚晚……」易爸爸的聲音有些哽咽，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過是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物是人非。
余歸晚微微抿唇，臉上一片雲淡風輕，說道：「知道就好，免得我要再繼續解釋。」
易爸爸訕訕地笑了笑，說道：「我去打聽過了，這樣的護工一個月需要五千左右的工資呢！我仔細琢磨了很久，總覺得一點都不划算，再加上現在的護工做事也不是很細心，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自己照顧她，每個月省下來的那五千塊錢幹什麼不好。」
余歸晚從陰暗的樓道里走出來，撲面而來的陽光很刺眼，讓她一時有些睜不開眼睛，連忙伸手擋在額頭上，遮住了傾瀉下來的陽光。
余歸晚停住腳步，斂了眸，臉色卻微微有些難看。她側過臉，低頭看了一眼那一隻緊貼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心裡說不出的一陣厭惡，說話的語氣陡然就冷了下來，「易揚，我想我們之間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這樣做的話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一開始他的確忙得一點時間都沒有，最後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去醫院一趟，只是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病房裡卻早已經空了下來，只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護士在整理床鋪，那護士告訴他，病人已經出院了，是一個年輕的女人跟他們一起走的。那護士笑了笑，又說，她應該是你的妻子吧？看得出來，對你的父母真的很好，都已經懷孕了幫忙跑上跑下的辦理出院手續……
余歸晚眉心一皺，似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只是對於早已經決定放下過往的她來說，一切都是徒勞的。
她沒有在那一個家裡待上一分鐘，只是將他們送到門口，原本她覺得自己還應該說些什麼的，可是看著那些熟悉的場景，最後她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大步朝著有陽光的門口走去。
細碎的陽光從枝椏的縫隙間過濾下來，落在她的發梢上，她的身上，還有她微微出神的睫毛上，就像是跳躍的音符一樣。
易爸爸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只是尷尬地賠笑。
他開著車飛快地疾馳在狹窄的巷子里，或許還能在門口遇見她。
就算是她跟易揚離婚，她也忘不了易爸爸曾經對她的好。13acv。
易爸爸微微怔了一下，無奈地笑了笑，說道：「之前有給他打過電話了，可是他說最近很忙，沒時間開車來醫院接我們，讓我們自己打車回去，我想著也是，他每天上班那麼辛苦也不容易，而且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不來就不來吧！」
易揚愣在病房的門口，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可是，護士口中說的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子，或者說應該是……前妻。
「如果說，你想感謝我送他們回家，那麼不需要了，我送他們回來不是因為你。」余歸晚淡漠而又疏離地說道。
易爸爸只是覺得自己沒臉面對她而已，更沒臉接受她的恩惠，兒子是他的，做出那樣丟人現眼的事情，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就是滿心的自責，對她，更是說不出的愧疚。
余歸晚連聲跟他們打招呼，又是叔叔，又是阿姨，還有旁邊的大嬸，大媽……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轉身離去，一時之間，那一種愧疚和悔恨充斥著他身體的每一處神經末梢。
這一刻，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對她的傷害，又忘記了他們彼此都早已經再婚。易揚想起莫昊野告訴他，余歸晚懷孕了……他這才知道，他不願意給她想要的東西，自然是有人非常願意的，她現在很幸福，比他想要中的要幸福很多。
住在這裡的人大多數都很熱情，認識她的人也很多，一下車就立刻有人走過來打招呼，又笑著說易爸爸和易媽媽好福氣，兒子跟兒媳婦都離婚這麼久了，人家還主動開車送他們回來……
她斂了斂眸光，微微笑著說道：「爸，您就別跟我客氣了，雖然我現在已經跟易揚離婚了，但是您對我的好，我可是一點都不敢忘記，所以您也就別拒絕了，而且媽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必須有人牽著她，您這又要拿行李，又要扶著媽，兩隻手根本就干不過來。」
「嗯。」她笑著點點頭，心裡卻莫名地難過。
頓了頓，易爸爸笑著問道：「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余歸晚趁機不著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大步朝著路邊的那一輛車走過去，甚至不回頭看一眼。許就吧過歸。
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易爸爸，他的眼神有些躲閃，余歸晚似是明白了什麼，嘴角蠕動了一下，還想說什麼，卻又被她把到嘴角的話咽了回去。
胸口某處柔軟的地方突然微微一痛，余歸晚有些不忍心看到那樣凄涼的畫面。她想了想，說道：「不如一會兒我送你們回去吧！反正整個上午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更何況自從我跟易揚離婚之後就沒有去看過你們，說起來，這也是我的不對。」
這一時間，易揚就是一個矛盾體，他嫉妒她現在擁有的幸福，也恨她當初的決絕，可是在心底深處卻依舊不忍看到她受傷的樣子。
晌午，陽光很溫暖，那一股暖洋洋的味道讓她流連忘返。
她聽到這樣一個聲音，有些遙遠，有些陌生，卻又說不出的熟悉。
一幕幕熟悉而又蕭瑟的景緻從眼前掠過，余歸晚的神色平靜如陽光下的湖水，微波粼粼，在陽光的映襯下泛起一抹閃爍的光芒。
突然，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在安靜的車廂里顯得格外的突兀，她連忙接通了藍牙，然後接起電話，手機里立刻傳來楊靜清脆而又帶笑的聲音——
「晚晚，你現在要是閑著的話，半個小時之後老地方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