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 至少還有他在身邊
夜已深，秋意冷，可是比這夜晚更冷的是人心。
夜風輕拂，路邊高大的法國梧桐落葉紛紛，柔和的路燈光打在地面的枯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凄美。
余歸晚和莫辰逸從醫院裡走出來的時候，司機小趙已經等在門口了，見到他們走過來，連忙殷勤地打開後排座椅的車門，眼角的餘光卻不時打量著莫辰逸懷裡的余歸晚，他給莫總開了五年的車了，平日里莫總雖然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但是從來都不會對一個女人這般體貼溫柔，以前他也會笑，可是那時候的他就算是笑著眼睛里也是沒有絲毫的溫度。
「小心一點，別撞了額頭。」莫辰逸用那隻沒受傷的手輕輕地蓋在她的額頭上，生怕她上車的時候會撞在車門上。
她沒有作聲，卻還是聽了他的話小心翼翼地坐進去，然後他坐在她的身邊，依舊害死用那隻完好的手臂輕輕地將她攬在懷中。
「莫總，上哪？」小趙輕聲問道，生怕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莫辰逸低頭，那雙漆黑的瞳孔如同一滴化不開的濃墨一樣，將她嬌美精緻的容顏映在裡面，她依舊沒有抬頭，只是安靜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空洞得幾乎沒有任何的色彩，修長白希的手指就像是竹節一樣，骨節分明，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目光的焦距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莫辰逸微微抿唇，斂下眼底深處的那一絲疼痛，朝著小趙淡淡地說道：「回我住的地方。」
「是，莫少。」小趙連忙應道。
「晚晚，我們回家，回去好好睡一覺，醒過來之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莫辰逸低頭，柔軟的唇瓣貼在她的耳際。
她依舊沉默著，整個人卻越發地依賴他。
「姐姐？她是你哪門子的姐姐？」楊琴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扎在她心臟上，痛得讓她覺得呼吸都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她不是沐予的姐姐，她不是楊琴和余安的女兒，那她是誰？為什麼她會活在這個世上？
余歸晚強忍住心底深處的悲哀，抓住他衣袖的手指越發的用力，骨節處幾乎泛白，昏暗朦朧的夜色中，暮靄沉沉，莫辰逸看不真切她的神色，卻能感覺到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著，就像是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一樣。
不過是短短十幾分鐘的事情，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莫辰逸眉心緊緊地蹙在一起，他怎麼都想不明白，不久前她還說讓他在病房裡等著她回來，可是一轉眼，她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臉色蒼白如紙一般，唇瓣上即使塗抹了粉色的唇膏，也掩飾不住那一抹瘮人的紫色。
她似乎能明白這麼多年楊琴一直不待見她的原因了，她真的只是一個累贅，一個包袱……
如果她不幸失去了全世界的話，只要，她的身邊還有他，這樣便好。
一路上，車廂里的氣氛竟有些壓抑得難受，可是不管怎麼樣，她依舊是一言不發地低著頭，目光緊緊地盯著車窗，窗外是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道路旁邊的梧桐落葉紛飛，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跟她的眸色一樣。
「傻丫頭，我們到家了，下車吧！」莫辰逸柔聲說道。
夜色深沉，安靜的空氣里從小區的花壇里傳來一陣陣秋蟲的嘶鳴聲，給這樣的深夜增添了一分難得的生機。
客廳里一片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莫辰逸觸摸了一下牆壁上的開關，偌大的客廳頓時一片柔和的水晶燈光，將室內所有的黑暗驅散掉，那些角落裡的陰影與突如其來的光亮顯得異常的和 諧。
這裡是整棟住宅樓的第二十一層，目光透過輕紗起伏的玻璃窗望出去，遠處的城市燈光闌珊，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晚晚，我扶你上床休息，好不好？」莫辰逸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心頭掠過一抹撞擊般的疼痛。
她的神色微微動了動，緩緩地抬起頭，一雙清亮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眸中竟隱約透著一絲懇求，她的手指緊緊地攢著他衣袖，嘴角蠕動了一下，囁囁地說道：「你陪我一起睡。」
眼睛里滿是希冀，她想要他答應，可是除了這句話，她再也不知道該說些其他什麼。
莫辰逸微微一愣，想說什麼，眼睛卻是一片濕潤，他伸手，一把將她揉進了自己的懷裡，下巴抵住她柔軟的髮絲，聲音嘶啞卻又堅定無比：「好，我陪你一起。」
余歸晚清楚的知道，這個將她摟在懷裡的男人是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保護她的人，她也換換地抬起手，包括那隻受傷的手臂，緊緊地抱著他，生怕下一刻的時候他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一個人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他（她）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兒，可是當你給他（她）一次機會，當他（她）嘗過那樣的感覺，他（她）便再也不願意放手，即使飛蛾撲火一般。
余歸晚從來都沒有想過，有那麼一天她會遇上這樣一個男人，他可以在最危險的時候將生的機會讓給她，他用生命詮釋了他對她的承諾……
她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裡，聆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也只有這樣，她才會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因為左手臂受傷，他睡覺的姿勢有些彆扭，卻絲毫不影響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
她那麼安靜，一句話也不說，可是他知道，她根本就沒有睡著，她一直睜著眼睛，目光望著輕紗浮動的窗戶。
有風，從半掩著的窗口灌進來，帶來一絲微涼的氣息。
因為太高，這裡聽不見秋蟲的嘶鳴聲，有的只是彼此呼吸的聲音，暮靄朦朧中，他甚至看不清楚她的面容。13acv。
余歸晚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角，那一種不安透過她微微戰慄的手指傳入他身體中。
「晚晚，告訴我好嗎？你離開的那幾分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莫辰逸突然問道，眉心緊緊地蹙在一起。
她猛然一怔，十指握得更緊了一些，聰明如她，楊琴那句話背後隱藏的答案早已經呼之欲出，她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如果說她不是楊琴親生的女兒，那麼她的父母又是誰？當年他們為什麼會遺棄她？
余歸晚緩緩地抬起頭，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也看不清楚他眼裡的神色，但是他那雙亮若星辰的瞳孔卻熠熠泛光，閃爍著焦灼的目光。
「晚晚，怎麼了？」莫辰逸似是感覺到她的異樣，連忙急切地問道。
她就那樣安靜地注視著他，暮靄朦朧中，她神色說不出的安詳，卻又透著一抹讓人不安的擔憂。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那一張俊逸的臉龐，透過溫熱的皮膚，她似乎能感覺到他稜角分明的骨骼，她的指腹有些涼意。
莫辰逸連忙用自己掌心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然後聽到她一字一句地問道：「如果有一天你覺得我不夠好的話，記得一定要告訴我，那樣的話我還可以驕傲的離開……」
倏爾，莫辰逸緩緩地勾起唇角，眸中閃爍著一抹寵溺之色。
他用力地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裡，神色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柔和，聲音透著一絲沙啞兒，卻似鋼琴上的黑白鍵。
他笑著說：「傻丫頭，難道你不知道嗎？喜歡一個人就包括了她的全部，更何況，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有一天放你離開。」
「我是說如果……」余歸晚語氣認真，似是非要從他這裡得到答案一樣。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如果，我也是說如果，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那麼我答應你。」莫辰逸神色坦然，在她的額際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謝謝。」你的理解。
余歸晚斂了斂眸光，在心裡思考了一番之後，她決定還是告訴他，這個願意用自己性命來保護她的男人，她沒有任何理由再將他拒之門外，只是他們之間終究是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那就是——世俗。
他們都是塵世兒女，沒有誰能夠衝破世俗的束縛。
即使已經決定告訴他了，可是對於這樣的事情，依舊有些難以啟齒的。良久，她才緩緩地說道：「也許，我只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孤兒。」
莫辰逸微微一怔，不需要她再說什麼，他就已經明白了一切。只是這怎麼可能？當初他讓人調查她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任何線索表明她是被余安和楊琴收養的女兒。以她對余歸晚的了解，她一定不會欺騙他的，要麼是她被人騙了，要麼就是當時調查的時候出現了紕漏或者說這個秘密隱藏的太深了。
「傻丫頭，這又怎麼樣？你就是你，在我的心裡無人可以替代。」
忽又想起什麼，他的掌心緊緊地扣在她的腰際，那裡灼熱的溫度讓她忍不住地皺了皺眉，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卻聽到他幾乎迫不及待地說道：「晚晚，考慮得怎麼樣了？明天是周五，正好可以去領證，後天的話民政局就放假了。」 ——
題外話-——
國慶假的第一天，家裡來朋友了，二更終於出來了，接著寫第三更去，不知道凌晨能不能出來。已秋晚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