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過去式
生日快樂。
這麼多年了。
顧敏沒有再記得過自己的生日，那個日子對於她而言，已經彷彿沒有了意義。她的世界她的生命，唯一所能記得，所有都只是她的兒子向宸。可是為什麼，就在所有人都忘記的時候，就在她自己忘記的時候，就在時隔五年之後，他竟然還會記得！
他又為什麼要記得？
這四個字靜靜在心底停留了一剎那，顧敏回神，她卻也記起自己的生日來。
如今不過是四月，哪裡是六月了？
他現在說著這麼一句，分明是沒有徵兆，卻又太過突兀，時間不對，什麼都錯了。
他又為什麼要說？
或許，他是記著別人的生日，一定是他搞錯了。
那漣漪在一瞬間泛濫開，顧敏凝眸收回一絲跌宕的思緒，她強硬將那些渙散的念頭全都壓下。
顧敏輕聲開口只回了一句，「唐總，你認錯了。」
然而誰知道，唐仁修卻望著她，那雙眸凝聚著光芒，沒有一絲化開，就連此刻，他的笑容都變得凝重起來。
彷彿是在說生日，又彷彿是在說別的。
定睛瞧著她，他動了動唇，喃喃兩個字，「是么。」
而在下一秒，他忽而冷眸道，「聽說廣發麵臨破產危機！你說他還能撐多久？」
終於，還是談到了這裡，顧敏輕聲道，「身在商場，難免會遇見危機，這沒有什麼。」
「破產了也沒有什麼？」他微微挑眉，語氣沉了幾分。
「這就不是唐總需要關心的事情了，畢竟，和五洲也沒有關係。」顧敏淡淡回應。
「廣發想要的地皮在我手上，你說有沒有關係？」唐仁修將話語挑明了些。
顧敏也早在這兩日知道了一些事情大致，那塊地皮被唐仁修以物換物換走了，如今在他的手上，是他私人名下的財產！
「賣或者不賣，都是唐總個人的決定。」顧敏沉思了下說道。
「的確是我個人的決定沒錯。」唐仁修笑了，「但是顧敏，你不在意？」
似乎，他就是在等這一刻，等著她開口？
顧敏定睛瞧著他，這個時候，耳畔閃過了夏譯之前說過的話語——我只想告訴你，我是一個男人，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顧敏，答應我，不要去找他，更不要去見他！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成是你的朋友，你就答應我！
顧敏輕握了下拳頭，她此刻唯一知道的是，那是夏譯的驕傲，身為男人的驕傲，不容許踐踏！
可是顧敏，卻是心裡不安寧，拳頭握的更緊了，又是突然鬆開，顧敏問了一句，「你想怎麼樣？」
她終於開口了！
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這是他意料之中，更是想要的結果！
可為什麼偏偏他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喜悅？
薄唇抿著，唐仁修冷聲笑道，「呵，我不想怎麼樣，我就是要看著廣發破產！」
他的殘忍決裂還是一如五年之前，絲毫沒有改變，如今卻是更甚！
此刻，顧敏連「再見」這兩個字都不願再說，她沉默瞧了他一眼，只是笑了笑，再度轉身離去！
又瞧見她又走，唐仁修一個大步往前，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就在這街頭，還有行人匆匆，全都瞧著他們！
這到底是怎樣的情景？
一個如此英俊比陽光還要耀眼的男人，竟然抓住了一個女人的手！
「顧敏！你以為你能嫁給他成為總經理夫人？你別想了！廣發一定會破產！你的美夢就會落空！」他冷漠喝聲迎面襲來，顧敏的耳畔又想起了先前在北城做嚮導的時候，他曾經說過的話語——你的眼光倒是很好，夏經理的確是支潛力股，自己建了公司，這幾年發展不錯，也可以算得上是鑽石王老五了。你這要是嫁過去，就成了總經理夫人。
唐仁修，他以為她是看中經理夫人的身份？
「我勸你還是聰明一點，趕緊離開他！只有傻子，才會繼續留在他身邊！」唐仁修又喝了一聲，他用了力氣，將她的手腕緊握！
顧敏猛一抬眸，那眸光突然決絕無比，她微笑著，但是那笑容會讓人心中一凜，「他破產了，你以為我會在乎？」
說話之際，唐仁修一怔，而她迅速用力地甩開了他的手！
顧敏走的飛快，步子邁的如此猛。
很快的，淹沒於人潮里，剎那之間消失不見了——
唯有唐仁修還佇立在原地，任周遭的行人過客匆匆，來來又去去。
顧敏，哪怕廣發破產，你還是要留在他的身邊。
他胸口的窒悶，突然無法宣洩，不知道怎麼了，竟然快要壓迫過他的呼吸。收回目光，他亦是轉身，就要上車。
可是就在手一碰觸到車門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卻是輪起拳頭來，他猛地一記重拳砸向了車窗玻璃！
哐啷——
那突然的一下撞擊聲讓周遭的路人震驚詫異，只是瞧著那帥氣英俊的男人將玻璃全給砸碎了！但是玻璃沒有掉落下來，只是有一個窟窿，周遭全都是粉碎的碎紋！
然而更有人被驚嚇到了，發出了驚叫聲，「啊——！怎麼回事！」
這邊的異動引來了巡邏警車的注意，警車靠邊停下，有警察上前詢問，「先生，這位先生……」
唐仁修冷不防回眸，一個冷漠的眼神掃向了對方，陰霾吐出兩個字來，「有事？」
那警察被瞪了一下，心裡竟是一陣發涼的寒意，「你這樣做，影響了秩序！」
「還真是。」他淡淡應聲，卻是認可了警察的話語，然而頎長的身姿桀驁！
身後的另一位警察是隊長，他上前一瞧，卻是立刻愣住了！
這位是唐家二少！
那警察隊長卻是來不及開口，就聽見唐仁修揚起了一抹微笑，他從容說道，「抱歉，剛才是我失誤，影響到公共秩序了，你們可以扣我的分，至於這輛車，我會派車過來拖走。」
撂下這幾句話，唐仁修滴水不漏的解決了麻煩，轉身而去，走的頭也不回，那樣的瀟洒。
兩個警察愣在原地，其中一人道，「他是誰啊？」
「唐家二少！」隊長回道。
唐家二少，上流社會的貴公子，果然如此紳士風度。
而後邊還留著一眾人，瞠目於方才那一幕！
……
顧敏逗留在港城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明天就要搭乘飛機回北城。
然而廣發這邊的情況，卻是依舊沒有好轉。
日樂敏有五。快到下班時間，顧敏來到了廣發公司。
只是進了電梯，卻在電梯里也聽到了公司職員的談論，有關於廣發這次的危機。
「哎，看來是難辦，廣發這次是沒有辦法挽回了！」
「就是啊，這麼大筆的賠償金，怎麼可能給的出來！」
「銀行也不肯接待，誰肯在這個時候借？」
「你說公司會不會被收購？」
「這個倒是難說了……」
那兩個女職員談論著，顧敏沉默不語。
在某一個樓層，那兩人而出，顧敏繼續而上。
秘書之前接待過顧敏，所以認識她，「顧小姐您請先去會客室稍等。」
顧敏微笑點了個頭，就進了會客室等候。
期間過了下班時間點，職員們陸續離去了。這邊秘書也要離去，她走進來叮嚀了一句，「顧小姐，夏經理還在忙，那我先走了。」
「好，再見。」
「再見。」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夏譯才從辦公室里出來，他沉重疲憊的臉龐在走過迴廊之後，立刻就恢復了笑容。這才走進會客室，對上了裡面坐著的顧敏。只是他的隱藏再好，顧敏卻還是察覺了他的異樣。
顧敏知道，這是一場必輸的戰爭，結局已定。
「抱歉，顧敏，忙了點事情，所以晚了。好了，我們走吧……」夏譯呼喊著，顧敏站起身來。
她卻是喊了一聲，「夏譯。」
夏譯定住，顧敏沉思了下，她想了想道，「其實……」
「顧敏，不要這麼做！」夏譯一口回絕，向來斯文的他，此刻卻是堅決無比。
就在昨天吃飯的時候，陶思甜提起了莫氏和沈氏，這兩家大集團，絕對有能力可以平定這次的危機。再加上他們和顧敏的關係，其實只要去開口，就算不會全力相助，也一定不會罷手不管，所有的結果，都會比現在好！
可就在當時，夏譯一口否決了，他更甚至是沉了臉！
顧敏怎麼會不明白？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驕傲和原則，恐怕現在就是夏譯的底線原則！
「如果你去找了他們來幫我，只會讓我難堪！而且也會給他們帶來麻煩！顧敏，你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如果你是真的為了我好，那就不要去！」夏譯的態度更是堅決無比，不容撼動！
顧敏沉默了，夏譯的話她全都清楚明白，不禁蹙眉，「可是這樣你會破產的！」
「我知道！我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在這幾天里，夏譯不是沒有考慮過全局。最壞的打算，就只有一個——宣布破產！
「我會儘力，如果真到了這一步，真的無可挽回，那麼只能這麼做！」夏譯心中一定。
「夏譯，這是你的心血！」顧敏不禁開口道。
這是夏譯這些年來辛苦創建的基業，付出了多少心血，只有自己知道！
夏譯凝目，「廣發破產了，但是我沒有。只要我還在，我就還會有明天！顧敏，再給我一個五年，我一定會東山再起！」
聽著他壯志凌雲的話語，顧敏點了頭，他的能力，她當然相信。
「顧敏，其實我們可以離開港城，也離開北城，隨便去哪裡都好，我們帶著向宸一起走！只要你們在我身邊，一切都不是問題！你願不願意？」夏譯這番話想了很久，在此刻全盤而出！
※※※
落地窗明亮，機場的大廳被照得愈發通透。
港城機場，早上的航班飛回北城去。
顧敏站在排隊的人群里，正在通過安檢。耳畔是周遭人群的說話聲，廣播里的提示聲，還有夏譯最後的叮囑——回了北城，先好好工作，不要想太多。我會再聯繫你，你不要擔心我。記得告訴向宸，我沒有忘記帶他去科技館。
更有夏譯在公司里所說的那番話，最後那一句——你願不願意？
顧敏之前一直都拒絕夏譯，因為他是真心善待她的，所以她更不能接受他。他太過優秀，他身邊應該有更好的女孩子陪伴才是。但是現在，他竟然願意選擇破產也不願意讓她涉足分毫。這樣的一個他，有責任心耐心，他優秀美好，他的許諾或許還不知道是否會兌現，但是三年來所做的一切，她都有看見。
更何況，最重要的是向宸是喜歡他的。
顧敏從前一直拒絕的心，在這一刻卻是有些動搖了。
可是，她又怎麼能如此自私，她又怎麼能讓夏譯就這樣破產？
而她又能怎麼辦？
……
上午十一點，孫氏企業的大廈里，夏譯帶著秘書已經久等多時了。孫家在港城可是金融世家，和諸家銀行都有友好的往來。夏譯此番前來，只要能夠請動孫家，那麼難題就應該會引刃而解。
只是可惜的是，等了半天，卻連孫氏總經理的面都沒有見到。
對方秘書道，「夏經理，非常抱歉，孫總這邊剛剛結束了會議，下面還有會面，所以來不及接待您了。您還是請先回去吧，對不起。」
閉門羹不是第一次吃了，夏譯微笑著起身而去。
只是難免，卻還是有失落。
卻是在離開的時候，在電梯口這邊遇見了唐仁修一行。
夏譯當下明白過來了，孫總這邊要會見的人原來是五洲唐總！
迎面撞了個正著，雙方微微停步，夏譯喊道，「唐總。」
「夏經理。」兩人招呼了一聲。
「怎麼？是來見孫總的？」唐仁修擺明了是明知故問，他微笑下的深意，夏譯不是不懂。
但是此刻，那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夏譯微笑開來，「托唐總的福，孫總是沒有見到。不過——」
他頓了頓，低聲一句，「唐總，我還要感謝你。」
夏譯已然相信，經此一事，如果他破產，那麼她絕對不會離去。
這一句話掠過耳畔，夏譯進了電梯而下。
唐仁修卻覺得此刻是如此的熟悉，彷彿他經歷過一般。
往事歷歷在目，也就在數年之前，這句話，正是他自己說過的，卻是對著沈澈。
如此的位置調換，彷彿他也已經成為她的過去式。13a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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