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藏酒
“大妹子,你拿著這一背簍洋芋是去縣城賣嗎?”站台邊上,一位頭戴白頭巾的中年大嬸,突然走來,和筍愛草打起招呼。
筍愛草聞言,立刻起身回答,“是啊!我家洋芋有些多,打算帶去縣城換點錢。
大姐,你知道哪裏有好去處?”
筍愛草也是個活絡的人,別人隻是問個話,她就打聽起銷路來。
好在白頭巾的女人也沒生氣,還很善意的回答了她的問題,“大妹子,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不過,以前我都是直接送給縣城那些賣菜的小販,他們那裏比咱們鎮上要多一分一斤。
菜市場也是一樣的,你可以去看看。”
筍愛草對城裏不陌生,可那也是隔壁省的,自己娘家這邊的縣城,她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現在突然要去人生地不熟的縣城賣洋芋,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
所以,當這位白頭巾女人給她指明了方向後,頓滿臉激動。
“謝謝大姐了,要不是你,等我去了縣城,又要走不少彎路。”筍愛草是真的挺感謝對方提供消息的,當下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這有啥的,都是鄉裏鄉親,不用客氣。”白頭巾的女人也是一臉笑意,隨即好似突然看見了金煢煢的存在,開口尋問道,“大妹子,這孩子是你女兒嗎?長的可真好看,多大了?”
好吧!金煢煢已經嗅到前世三姑六婆給她介紹對象的味道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就在筍愛草說她有十七歲後,那個白頭巾的女人,立刻開口尋問她有沒有嫁人的想法。
筍愛草被問的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然後吞吞吐吐道:“大姐,我女兒還在讀書呢!”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直白了,也就是拒絕了這位熱心的大嬸。
白頭巾的女人也不是個傻的,聞言,頓時滿臉惋惜起來。
多好的孩子啊!瞧瞧那臉蛋,又白又嫩,一看就是被精養出來的。
可惜了,可惜了。
“讀書啊,挺好的!”白頭巾女人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隨即接著攀談起來,“那她成績怎麽樣?”
說到這個,筍愛草滿嘴苦澀,心裏想著,自己女兒上學一半時間在家治病,這學習成績真是差強人意。
“一般。”出於禮貌,筍愛草隻能繼續回話。
白頭巾的女人看著筍愛草那個羞於開口的模樣,就知道對方女兒成績不理想。
“大妹子你還真挺努力的,學習成績不出色,你也舍得賣力供她啊!”這話就有些挑撥離間的味道了,不過金煢煢兩母女都是善解人意的類型,聞言並未生氣。
畢竟,對方說的也是事情,在筍家村,女孩子讀書也就金煢煢和筍意桃兩人了,就連筍意月都沒進過學校大門。
“我就她這麽一個女兒,不供她供誰?”筍愛草說這話時,給人的感覺,並不是沒有選擇,而是甘之如飴。
白頭巾的女人麵露驚詫,很快又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下更是對金煢煢滿意了幾分。接著她又盤問了一下金煢煢家的戶口,確保回頭,自己也能找的到地方,這才作罷。
事實上,不作罷也不行,因為公交車過來了。
金煢煢母女要走了,而白頭巾的女人卻不是來乘車的,而是來接人的。
她接的是個穿著軍裝,年紀約莫四十來歲的軍人。
耳朵尖的金煢煢還聽她叫對方強子,十分親昵。
“ 哢噠”一聲響,公交車門關上了,車子也緩緩的開動了。
金煢煢感覺自己就像坐在一個拖拉機中,屁股一顛一顛,稍不注意,就有撲倒前方一位老大爺的趨勢。
為了不讓自己撲倒老大爺,她隻能牢牢抓住扶手,這一抓就是近三個小時。
待太陽緩緩西沉,她們母女終於來到了那個名叫藏酒的縣城。
下車站定,入目所及全是白牆灰瓦,有一層的,也有兩層的,還有光靠木板拚湊起來的小屋。
路上人來人往,皆是老土的中山裝、職工裝,還有些花花綠綠的小服飾,鮮少有人打扮光鮮亮麗。
金煢煢有些失望這個時代的縣城,並且深深的懷疑,她的美男古畫,能不能賣出一個好價錢。
懷著這種擔憂的想法,金煢煢先是陪著筍愛草去了趟菜市場,然後以一斤四分錢的價格賣掉了七十斤的土豆,總共得錢兩塊八。
然後又去了趟國營飯店,賣掉了所有的幹貨,得錢五塊。
之後,兩人找到招待所,花了五毛要了一間隻有一張床的房間。
“十多斤的土豆眨眼就沒有了,難怪村裏人寧可在車站熬一夜,也不來住招待所。”筍愛草關好房門後,嘴裏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
金煢煢聽聞,有些無語,同時,也是頭一次,這麽直觀的見識了,現在的一毛價值多少。
“餓了沒有,背簍裏還有粑粑,晚上吃這個,你身體吃的消不?”筍愛草隨手從背簍裏拿出一個布袋子,掏出一塊圓溜溜的粑粑,遞給金煢煢,心裏很是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金煢煢接過粑粑,當下大快朵頤,用事實證明,她的身體好的很。
酒足飯飽,母女兩人也沒洗漱,倒頭就往床上躺,很快屋裏便響起筍愛草的呼嚕聲。
而金煢煢卻在這時,睜開了晶亮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母親大人。
又是約莫十分鍾過去,金煢煢這才確定母親大人是真的睡著了,隨即輕手輕腳的爬了起來,從背簍中的棉襖裏麵拿出兩張古畫,離開了招待所。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縣城的街道還沒徹底陷入黑暗。
其中有一條街還挺熱鬧的,那條街上不僅有筍意桃說的孔家服裝店,還有賣葫蘆絲,手拍鼓之類的店麵,並未打烊。
金煢煢沿著這條街道找了一路,結果沒有發現一個古玩店。
這時她才恍然,現在才八一年,古玩字畫,恐怕還沒興起呢!
這要怎麽辦?連個收古玩玉石的店麵都沒有,那她的東西要賣去哪裏?
金煢煢一邊苦惱,一邊隨意溜達著,走著走著,忽然來到了一個寫著“當”字的店麵前。
金煢煢怔住了,瞅了瞅眼前一個大大的“當”字,心下暗暗驚訝,難道是天意?
管他媽的是不是天意,反正她必須搞到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