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殺青
時光匆匆，萬物凋零，轉眼間就到了初冬時節。
燕含珠是北方孩子不假，但東北的“北”和華北的“北”，那真的不是一個“北”，以前在這個時候，雖然入了冬，但平時如果出太陽的話，大衣加毛衣的搭配足以應付了。
然而，現在不穿羽絨服完全扛不住，燕含珠又是比較怕冷的體質，平時上下班即使是在車上，也要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才行；從車門到片場這一小段路，她更是恨不得把頭都縮進圍巾裏，一點皮膚都不想露出來。
“燕老師來啦。”劇組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見到燕含珠進來，利落地從幾架子衣服上精準地找到了一套高開衩旗袍，“燕老師，這是你今天要穿的衣服。”
這是一件竹青色的衣服，上麵繡著小朵小朵的紅梅花，仔細看看，還有用黑線繡的風中勁竹，隻是因為紅配綠的色調太過奪人眼球，這一點點的黑色就不太顯眼了。
雖然一向有“紅配綠，賽狗屁”的說法，但這件旗袍卻不顯得俗氣，從領口到腰間，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鬆花綠的盤扣小巧精致，每一顆都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旗袍上勾勒輪廓的金線更是讓這整件旗袍都變得高貴典雅起來。
縱然是一向不太喜歡重顏色的燕含珠，看到這件旗袍的第一眼，也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讚歎：“真漂亮啊。”
工作人員與有榮焉，驕傲地說：“那是，這件衣服不止漂亮，來頭也不小呢。這是完全按照燕老師您的尺寸去老裁縫那裏定製的，從定樣到完工，整整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呢。”
她湊近燕含珠，神神秘秘的說；“據說服裝組超支的預算，全花在這件旗袍上了，就這麽一件，就要這個數呢。”
她張開手，比劃出了一個“五”的手勢。
燕含珠結結實實吃了一驚：“五位數？”
工作人員點點頭：“將近六位了，而且這還隻是工費，不算材料錢。”
意思就是總價還要更貴。
“對了燕老師，這件是按您的尺寸定製的，別人穿著也不合身……”
燕含珠的心跳隨著工作人員的話漸漸加快，難道——
“……導演的意思是這件旗袍就送給您了，當作是一個紀念吧。”工作人員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難掩豔羨，這麽好看的旗袍啊，說送就送了！
真·財大氣粗·劇組。
燕含珠頓時喜笑顏開了：“哎呀，這真是……”太好了呢！
也不怨她沒見過世麵，雖然她現在已經是頂級奢侈品品牌的代言人了，根本就不缺昂貴的大牌衣服穿，之前出席活動的時候，幾百萬幾千萬的衣服也不是沒穿過，但這件衣服，它不一樣。
這第一呢，就像工作人員說的那樣，這是個很好的紀念，而且在《光輝巷》劇組的這段時光，她也確實收獲了很多，值得紀念；第二呢，旗袍中蘊含的種花匠人的心血，它所代表的傳統文化，表現出來的那種韻味，是再大牌再昂貴的高定都替代不了的。
穿上旗袍，好像就多了一股獨特的韻味似的。
為了最大限度地追求演員演戲的代入感，《光輝巷》這部戲是最大限度地以故事的時間發展順序來拍的，當然，是在現實條件允許的狀況下。
也是碰巧了，這最後一場戲也是電影中青竹出現的最後一幕，以後她再出現，就是以墳墓和回憶的形式出現了。
是的，青竹這個人物是個徹徹底底的悲情人物，童年悲慘不幸，長大之後也掙脫不了命運開的玩笑，死於無法治愈的家族遺傳病，在男主角強子的心中留下了一道短暫卻不可磨滅的印記。
演完之後，燕含珠的心中倒是還挺輕鬆的，樂嗬嗬地從婁導手中領了一個喜慶的紅包，裏麵意思意思地包了幾張大紅的鈔票：這是拍戲的規矩，凡是飾演的角色在劇中去了，就能得到這麽一個紅包，去去晦氣。
不過跟她搭戲的蘇方木情緒卻有些低落，這場戲需要的情緒張力實在是太大了，他一時之間還緩不過神來，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青竹形銷骨立，在他懷中香消玉殞的那一幕。
婁導見狀，索性直接讓大家都休息一下，好叫蘇方木緩過這個神來。
蘇方木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對婁導說了聲“謝謝”，就自己找了個角落，默默縮著琢磨接下來的劇本了。
“喏。”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熟悉的小手，一杯熟悉的飲品。
蘇方木驚訝地看過去，果然是燕含珠，俏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眼前。
“你不是殺青了嗎？”
他是親眼看見燕含珠上了車的，還有些懊惱她怎麽不跟自己打聲招呼就走了。
“怎麽？”燕含珠熟門熟路地搬了個小板凳，跟他挨著坐了，斜著看了他一眼，“走了就不能回來了？我來探班也不行？”
“我還以為······”以為按照她的性格，殺青之後第一件事必是找個地方好好吃上一頓呢。
“以為什麽？”燕含珠的眼神看了過來。
“沒什麽。”蘇方木肯定不能說出自己的猜測啊，不然有的是嘴仗要打。
他雙手捧著她遞過來的那杯熟悉的紅糖薑湯，心中暖暖的，也就不想跟她打嘴仗了：“謝謝你。”
他這麽鄭重其事，倒讓燕含珠不好意思起來：“什麽啊······怎麽突然這麽客氣？”
蘇方木也不說話，就這麽靜靜地偏著頭看她，嘴角還噙著一絲似有若無的微笑，眼神溫柔地都快要漾出水來了。
燕含珠被他盯得渾身都不自在起來，耳朵直發燙，沒話找話說：“快喝吧，這薑湯用的還是你的配方呢。”
此話一出，蘇方木也想起之前他惹出的那樁糗事來，那天之後，燕含珠整整三天都不敢跟小王打照麵，弄得小王心中惴惴不安的，還以為哪裏得罪她了呢。
劇組是露天的，一陣寒風吹來，燕含珠沒忍住，轉過頭去直接打了個噴嚏。
蘇方木連忙把這薑湯又遞還給她：“你先喝，喝點熱的就不冷了。”
燕含珠不要：“我一會兒就走了，到了車上就不冷了，還是你更需要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