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宇宙5第十八章
李/明夜確實非常高興。
——在靳一夢消失於眼前之後,她當機立斷作出以下決策:一者命人傳訊邊界布置反幻影移形咒的傲羅,命令他們就地警戒,並且加派人手,封禁鎮鎖。二者命人在村中鎮/壓騷/亂,同時大肆搜/捕。三者派人傳訊英國魔法部,意欲重新聯通飛路網,自己則帶著“護衛”低調前往“英國人”駐紮之處,意欲“悄悄將人送走”,假作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舉。
這樣一來,至高榮耀的此行目標與逃生途徑——這逃生途徑當然不是指壁爐,而是通/過挾持她李/明夜或是“英國人”,以求能夠逃出生天——將匯聚於一處。若是對方真的本事很大,那麽正好落入李/明夜的計中之計;若是對方的本事還不夠大,那她就真的將人送走,然後封禁全村,關門打狗。
二者相較,李/明夜無疑更希望看到前者,況且她暗自思忖,覺得對方還是會上鉤的。對方頂了至高榮耀這塊招牌,其實力謀略多少也有些保/障,能夠在聖路德維希村中隱藏,也無疑說明他們都是聰明人。
聰明人有個致命的弱點,便是永遠篤信自己的正確。
如果想要以謊/言欺/騙他們,唯一可行的途徑,便是將謊/言化作某些必須要費盡周折才能得到的“真/相”,然後讓他們費盡周折地得到它。
後事果然如她所想。當多米尼克與胯/下的飛/天掃帚一起破/門/而/入時,李/明夜已經擒下這三人,並送走了真正的英國人,正在思考該如何讓這三人死得幹淨一些。值得一提的是,對方確實竭力爭辯,言道己方已經與堡壘達成和平,不過這對於李/明夜而言無關緊要,頂多礙於與堡壘的同盟關係,她無法親自出手殺/戮,可惜了三/點殺/戮值而已。除去平複一夜忙亂所造成的怨氣之外,李/明夜也有心以這三人的性命激化堡壘與至高榮耀的爭端,從而在未來的可能博弈中爭取更大的好處。
李/明夜的殺意來自於利益之爭,而利益所引發的爭端,自然可以用更遠大的利益來抹平。她聽完多米尼克的匯報,不由頗有些詫異地挑挑眉——她可不是靳一夢那等土包子,作為“場情局的路易斯·科蒂”,她完全了解哈拉爾德所拿出之物的分量。
“真是舍得啊。”李/明夜輕聲感慨。據她所知,那世界樹葉雖然有種種神異功能,比如使用後瞬間滿血滿藍之類,卻是實打實的消耗品,需得憑組/織內功勳申請,而且若是作信標之用,不僅冷卻期極長,更是用一次便會大受損傷……簡單來說,就是用一次便掉一次品階,幾次過後,直接煙消雲散。
正因為此,至高榮耀在世界樹葉一事上還算是比較大方,隻要是組/織成員(不限編製,即包括外協外包),且獲得極大功勳(比如打下資源點),皆有申請世界樹葉之資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給組/織打廣告。所以如阿斯特羅這等堡壘團長才能夠得知其情報,而李/明夜也是由於被至高榮耀某一外協團長拉攏過的緣故,對此了解頗深。
多米尼克在同盟頻道裏嘿嘿笑道:“他那是不得不舍得。像他這種半路加入的家夥,就算明麵上跟我們鬧得再難看,也難以真正得到至高榮耀的信任,不管再怎麽受培養都不過是一把刀而已,很難進入決策層,所以到現在他依然隻是個四團團長。這回他铩羽而歸,已經很麻煩了,要是再死幾個,回去以後有他受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當初斯克芬奇為哈拉爾德指出至高榮耀這一出路,雖然是兩全之策,卻也實在未必懷有什麽好心,畢竟“二五仔不可信”這一道理,當初的哈拉爾德身處困境,又礙於格局,未必會想到這一層,但斯克芬奇絕對是想到了。可惜當哈拉爾德真正明白這一點之後,斯克芬奇已經成勢,他必須與對方保持友好關係。及至後來,他變得急功近利,急於在作出更大成績的同時更進一步與堡壘撇清關係,斯克芬奇私下請他幫忙狙擊阿斯特羅,他不假思索便來了,也是出於這方麵的原因。結果誰承想這年頭的小朋友一個個比猴子更精,使得他這名老資格角鬥/士都徹徹底底翻了一次船。
李/明夜聞言,不由發出一聲輕笑,在同盟頻道裏說道:“哈拉爾德也算是識時務,按他的處境,及時屈膝才是老成之舉。隻是這場交易事關他安身立命之本,又存續期過長,涉及險地,危險因素太多,需得提防他暗下黑/手。”她招來傲羅,命人準備護衛與夜騏,打算去交換俘虜。
“暗下黑/手?”多米尼克有些茫然。根據交易內容,哈拉爾德會將世界樹葉借予阿斯特羅使用,屆時阿斯特羅進入主宇宙碎片,哈拉爾德卻是進不去。這要如何暗下黑/手?
李/明夜想都不想,隨口解釋:“我若是哈拉爾德,這次回歸後必定立刻稟告至高榮耀,聲稱曆練中意外遭遇阿斯特羅,團員被他所擒,不得不以世界樹葉作為贖金,如此一來,世界樹葉丟失便已過了明路。那樹葉畢竟歸我所有,而非組/織財產,到時候縱然會有懲罰,卻也未必會比現在嚴厲多少。等阿斯特羅進入阿薩神域之後,我就立刻請求組/織中有/意去阿薩神域探秘的高手幫忙找回場子,屆時等待阿斯特羅的不止是上古戰場遺跡中的種種凶險,還有至高榮耀的元/帥或是皇帝。”
“這……不至於吧。”多米尼克有些咂舌,“他就不怕我們把他與斯克芬奇勾結的事情宣揚出去?”
李/明夜饒有興致地發問:“怎麽,難道哈拉爾德已經向斯克芬奇出賣過至高榮耀的利益,而科恩先生手中有關於此事的確鑿證據?”
“呃……”多米尼克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認:“應該是沒有的。”何止應該,是根本就沒有。若非哈拉爾德自己做賊心虛,哪那麽容易被阿斯特羅詐出虛實?
“秘密若是掌握在死人的手裏,那就永遠是秘密。”李/明夜淡淡道,“但若是掌握在活人手裏,卻能生出無窮的事端來,尤其這個活人是阿斯特羅。比如阿斯特羅若是將世界樹葉握在手中卻不使用,以此作為哈拉爾德勾結堡壘的證據,要挾他辦事,他要如何應對?就靠保密協議麽?”她輕輕哼了一聲,“想繞開保密協議還不簡單?你們隨便誰退出一次團隊即可,若是舍不得,還有我們。”
這個……多米尼克頓時為之一囧,他還真沒想到這一層。原來這樣都可以嗎……
——實際上,退/團本就是規避契約的常規作/弊方式之一,比如冷泉英子在黑夜宇宙中便是如此施為,最後成功繞開和平契約,斬殺了艾德·桑坦斯一行人。這一方式的缺點便是退出團隊後不僅有48小時內全屬性降低的懲罰,若是再想加入原團隊,其冷卻期著實是長得令/人/發/指,故而使用較少,大部分人想毀約會選擇拐彎抹角地利/用其他角鬥/士或是土著。這是多米尼克不大熟悉這一賤招的一個原因。至於另一原因,則是因為他是堡壘中人,鬥獸場裏賤/人雖多,卻也少有賤/人如此膽大,敢於這樣糊弄堡壘成員。
李/明夜繼續說道:“按照常理來說,哈拉爾德的最好選擇是直接交出世界樹葉,換取自家團員,這樣是一錘子買賣,不僅更加幹脆,也方便之後的尋仇滅/口。反正他那世界樹葉本來就用不了幾次,被我們占去兩次之後,十有八/九會徹底失效,就算收回後還能使用一兩次,又哪有自身安全寶貴?既然如此,他何必要提出‘借用’一說,延長交易存續期,增加無謂牽扯?難道他很希望再同堡壘扯上關係?”
多米尼克不是蠢人,當下臉色就變了:“他是想確認我們進入阿薩神域的時間!”此時世界樹葉已經在阿斯特羅手裏,如無意外,他們的下一次曆練就是阿薩神域,這個倒用不著確認,換而言之,如果哈拉爾德懷有惡意,他就有兩次機會。
——不過第一次不是重點。有世界樹葉在手,他們隨時可以進入阿薩神域,誰知道他們的“下一次曆練”是什麽時候?所以重點在第二次。
——自家進入阿薩神域曆險,回歸後自會按照契約,將世界樹葉歸還給哈拉爾德。不論他是否懷有惡意,總歸有足足一次曆練的時間來思考籌謀,說不定他會留下什麽可以用於尋路的印記。如果哈拉爾德決心滅/口,等他們因第一次的成功而鬆懈大意,第二次向他借用樹葉時……
多米尼克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不好看了。
這時一名傲羅牽來了夜騏首領韋伯。李/明夜拍了拍韋伯的脖頸,隨即足尖輕點,躍上它瘦骨嶙峋的脊背。她輕笑道:“你不必太過擔心。阿斯特羅能答應這種莫名其妙的破爛條件,要麽是他被世界樹葉衝昏頭腦,以至於智商下降至你的水平;要麽他有所準備,不是留有後手,就是打算要借此布局,密謀設計誰。”
多米尼克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還是默默把嘴閉上了。
這就是團長等級的勾/心/鬥/角嗎……
多米尼克無比慶幸自己不是團長,否則不要說路易斯·科蒂與自家老大這種水平了,就算來個貌似魯直的哈拉爾德——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在那兩人麵前還是失敗者——都足以讓他死不瞑目,順便死無全屍。
所以自家老大究竟打算要坑誰呢?出於對阿斯特羅的了解,多米尼克立刻想到了這一方麵,並且迅速地提前幸災樂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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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謀設計?她是這麽說的?”阿斯特羅忍不住失笑,“這種說法太實在是不公平了。提出條件的不是我,我隻是答應了而已。”
這時晨霧朦朧,天邊已然破曉,漫長的一夜即將落幕。阿斯特羅早已恢複自身樣貌衣著,悠悠然坐在占星塔頂層閣樓裏吃他的早餐。他又是一夜未眠,不過他看起來並不顯得疲憊,依舊是容光煥發,舉止得體優雅。
“所以……頭兒,您這回打算坑誰?”多米尼克興致勃勃地好奇著,其他堡壘成員亦是很感興趣地盯著阿斯特羅,一個個目光炯炯,活像是能從他臉上看出花來。
阿斯特羅泰然自若地叉起一塊香腸,放進嘴裏慢慢咀嚼,片刻後方才咽下。“這已經很明顯了。”他慢吞吞地說道,“不論我密謀與否,我們想去阿薩神域,有一個人是很難瞞過的……”
“斯克芬奇。”伊恩當即說道,“您要給他交報告。”
阿斯特羅不置可否:“按照慣例,如世界樹葉這種意外收獲絕無上交組/織之理,我們可以自行處置,所以我就算不寫進報告裏,日後暴/露也無所謂……”他很認真地端詳著麵前的早飯,確認自己已經失去了胃口,不過他還是又叉起了一片蘑菇,“就目前來看,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到時候再說吧。”他略一停頓,露/出笑容,“不論如何,哈拉爾德一事都暫時告一段落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首先,我們得先吃一頓不怎麽樣的早餐。這很艱苦,隻怕對你們來說有些太難了。”
堡壘諸人哄然大笑。阿斯特羅等他們笑了一會兒,方才繼續說道:“然後要勞煩諸位盡快將此間事務處理完畢,之後立刻回歸鬥獸場,為探索阿薩神域做準備。我會很晚回歸,在我無法承擔責任時,準備事宜皆由伊恩負責。伊恩,你可以同路易斯商量著辦,唯獨記住一點——一切物資與情報搜集都得秘密進行,不能走組/織的渠道。等我一回歸,我們立刻去阿薩神域。”
“遵命,閣下。”伊恩肅然應諾,其他人盡皆響應。
堡壘諸人一邊吃早餐一邊聊天,他們討論的多是阿薩神域之事。至高榮耀雖然探索阿薩神域多年,但因著堡壘有學者索恩這名“諸神黃昏”幸存者的緣故,對阿薩神域的關注了解也頗深。隻不過前者偏重於萬/古之後的戰場遺跡,後者偏重於“諸神黃昏”的諸多秘辛與阿斯加德王國的昔日輝煌,故而最好還是兩相印證,方能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
不過比較坑爹的是,索恩貴為學者,乃是聖座之主、寰/宇至尊,自然貴人事忙。那阿薩神域又非自家所有,所以他當然不會閑的沒事搞一份上古揭秘,否則若是流落出去,豈不是白白便宜了至高榮耀?是以即便是如阿斯特羅這等做過負責人的堡壘成員,對阿薩神域所知亦是不多。除此之外,因為當初“諸神黃昏”涉及多名聖座之主與主宇宙神靈,打起來時動靜極大——這“動靜極大”指的並非是如爆/炸一類,而是涉及天地宇宙法則層麵的改變,比如上下左右不存,物質本源破碎,時光紊亂斷續,因果邏輯混亂等等……因此不可確定因素極多。更兼之阿薩神域極為寬廣,窮盡至高榮耀人力,亦是探索不盡。
據說當初至高榮耀有一名皇帝帶團探索阿薩神域,之後便蹤跡杳然,及至鬥獸場時間三十餘年之後,此人突然孤身出現在瓦爾哈拉宮(即至高榮耀總/部),已經是枯骨一具。此事驚動了禦者,禦者查探之後作出結論——這人應該是在帶團探秘時誤入某一段破碎時光之中,因身懷一枚極為古老的世界樹葉的緣故,被拋到了上古之前的昔日。這人在昔日徘徊三十餘年,世界樹葉使用殆盡,就此枯萎,時空錨點不存,因此又被時間拋了回來。由於缺乏當前時光世界樹葉的因緣牽扯以作庇佑,此人徹底浸沒在時光之中,等同於短短挪移的一瞬間,其肉/體已經經曆萬/古衝刷……時間最是無情,這人竟然能殘留下一具枯骨,其肉/體之強橫變/態,已經算是寰/宇可數的大能了。
通常情況下,到了皇帝這一等級,已經算是十大組/織中可數的大人物,這等大能通常很少隕落,就算隕落也幾乎秘而不宣,不過此事的可信度很高,因為這是索恩難得去堡壘總/部視察時講的。據說當時學者還頗為幸災樂禍,甚至有樂不可支之態,也不知他究竟在樂個什麽勁兒……
總之,以至高榮耀探索之周詳,以鬥獸場皇帝之強悍,亦是會出這種慘事,阿薩神域之凶險莫測,由此可見一斑。不過最關鍵的是,由於當初大戰打得天殘地缺、法/理不存,又有前代隱者攝走“黃昏”之舉,從而使得阿薩神域這一宇宙碎片極不穩定,淹沒於混沌之中,隻有被選中者得了一絲鬥獸場聖座之力的庇佑,方能渡盡混沌海,抵達彼岸,凝結自身法則。至於普通角鬥/士,即便手持世界樹葉這一信標亦是無用,若非破碎於中遊,便會破碎於彼岸。
普通角鬥/士常有,被選中者卻不常有。這使得在麵對阿薩神域之時,大組/織的人力優勢完全發揮不出來。否則隻要有足夠多的探路石,那阿薩神域變化雖多,總有窮盡之時,一份有詳細標注的大概攻略還是能整得出來的。
大家討論了一會兒,由於沒有太多實料的緣故,很快正經討論就變了味兒,轉向八卦雜談方麵。值得一提的是,平素最為聒噪的克裏斯興致缺缺,神色幽怨,極少開口。他在“隕落試煉”中入了愚者之道,卻又並未通/過考驗,因此對伊恩、多米尼克與JS能夠進入阿薩神域頗感眼紅。
“隕落試煉”以及其標準算是十大組/織公開的秘密,因此厚積薄發的堡壘團隊在升階時便有/意觸發了考驗,最後能得四個被選中者,也稱得上成績斐然,足以傲視一時,不負阿斯特羅在奴/隸階壓抑磨礪、多方積蓄之苦心。當然,對於命運那種總計不過四人,其中竟然就有三名被選中者的團隊……這種違背常理的變/態之事,克裏斯根本就懶得眼紅。散人道路艱險,即便是天縱之才,也一樣生死無常,一如大浪淘沙。千千萬散人裏頭一共才幾個變/態?這些變/態居然還紮了堆,更是攀上了場情局,有此成績也很正常。
伊恩看出克裏斯心有鬱結,便寬慰他:“你放心,到時候如果有適合你的好處,我肯定帶出來給你。”
“我鬱悶的不隻是這個。”克裏斯幽幽歎氣,“我隻是覺得……”他隻是油然感到被選中者與未被選中者之間的巨大差距,從而擔憂以後,害怕自己再也趕不上同伴,甚至差距越來越大。不過這種話實在說不出口,最後隻能歎氣:“要是當初我通/過考驗就好了。”
“好啦,沒通/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多米尼克說道,“你有磁力異能,還有萬磁王的指導,這種好事也不是人人都能碰上的。”他撇了撇嘴,“真不知道為什麽,咱倆一起去喝酒,你竟然能投那個老家夥的緣。難道我長得不比你帥?”
克裏斯鄭重點頭:“毫無疑問是這個原因了。”
多米尼克當然不服,二人立刻吵鬧了起來,克裏斯的心情也隨之好轉平複,這一切被阿斯特羅盡收眼底。他垂下眼眸,咽下一口啤酒,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他甚至輕輕哼起了歌。
伊恩有些詫異地看著阿斯特羅,後者摸了摸鼻子,訕訕然停下了,“很難聽嗎?不至於吧……我一直以為我的嗓子還算不錯。”
“隻是很少見你這麽高興。”伊恩說道。
阿斯特羅低下頭,指尖拈著一團光球,光球中心有一星綠色,煥發出淡淡的光澤,悅人眼目,潤人心神。那一點青翠欲滴的綠是世界樹葉的新生葉芽,此時看來毫不起眼,實際卻足有屋舍大小,由於這個原因,至高榮耀製/造了這種容器。他輕輕/觸/碰它,光球表麵漾起金色水波一樣的漣漪,折射/出萬千光彩。
“因為這確實值得高興,我的朋友。”他微笑著說道,“你現在或許還不明白,但我得告訴你一件事——如果我的未來終將輝煌,那麽這輝煌則始於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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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畢之後,阿斯特羅走出摘星塔,忽然聞到一股香氣穿透晨光,撲鼻而來——那是香腸與煎蛋,還有滋滋冒油的培根。他辨認了一下,發現香氣來自對麵被命運團隊借用的民居,略一猶豫,便舉步走去。
歡笑聲穿透單薄的門扉,將冷冽秋風沾染上暖意。他輕輕叩門,開門的是一位四十幾許的土著婦/人。她看著阿斯特羅,淳樸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手指局促地掐著裙邊。“您是……部/長先生。”
“早安,夫人。”阿斯特羅溫和地微笑,“我來找/人。路易斯他們在麽?”
“在,當然在。”婦/人趕緊讓開一條路。
餐廳裏氣氛融洽,命運團隊及場情局的史丹佛正在與此間男主人同桌吃飯,餐桌堆得滿滿當當,除開培根煎蛋之外,還有烤得香酥的羊角麵包與羊奶酪,搭配有濃/稠鮮豔的果醬,其中果粒宛然。
熱/烘/烘的香氣撲麵而來。阿斯特羅出身優越,故而一向口味挑剔,這頓德國山區的家常早餐顯然難以入眼……但不知為何,他竟然有了食欲。
“哎呀,部/長。”李/明夜打量他一眼,頗為意外地挑挑眉,“你看起來像是來蹭飯的。怎麽,占星塔沒有吃的麽?”她露/出微笑。晨光透過窗扉,在她的眼睛裏融化。
阿斯特羅凝視她的臉容,一時失語。他們今天早上要坐飛車回柏林,而靳一夢與堡壘大部分人都將回歸戰場。但此時距離出發時刻為時尚早,他也不知道自己來幹什麽,隻是突發奇想,於是便來了。倒是那男主人嚇了一大跳,趕緊起身請他入座。
於是他順勢坐下,發現自己還沒想好借口,“既然如此,就當我是來蹭飯的吧。”他對男主人微笑,“希望您別介意我的打擾。”
“噢,當然不會。科蒂司長給了錢——”
“副司長。”靳一夢糾正道,用下巴點了點阿斯特羅,“司長在這兒呢。”
“副司長,對,副司長。副司長給了錢,您請盡情享用。”
於是阿斯特羅又吃了一頓早飯,把胃撐到不行,不過他依然盡職盡責地扮演著親切友善的魔法部/長與彬彬有禮的客人。他溫和地詢問當地民生狀況,並對這間屋舍與屋舍女主人的手藝送上誠懇的讚美,席間氣氛無比融洽。一頓飯吃完,幾人轉去客廳吸煙,到這時,土著男巫終於受不了諸位魔法部高/官的強大氣場,也顧不上失禮,找了個借口趕緊遁去。
李/明夜瞥了阿斯特羅一眼,還是支開了其他人,轉過頭直接發問:“你來這裏幹嘛?”
阿斯特羅想了想:“蹭飯?”
“你在占星塔不是已經吃過了嗎?”李/明夜不耐煩了,“你我同盟,如果有事要說,請直接開口。”
“你知道我已經吃過了?”
李/明夜眨眨眼,輕咳一聲移開了視線:“反正你看起來並不介意再吃一次。”
阿斯特羅微微一怔,啞然失笑。
——難怪她剛才一個勁地讓我吃菜。
說一說阿薩神域,阿斯特羅提醒自己,或者說一說斯克芬奇。但是有些東西窒堵在他喉/嚨口,那是甜美的果醬、噴香的麵包、豐/腴的香腸……還有她的笑容,晨曦在她眼裏融化。他想起那個出現在記者會上的記者,年輕氣盛,言辭鋒利。自從他開始隱晦地追求她,她經常會像現在這樣,在無關大局之處膈應他一記,以此表達不滿。他對此照單全收,不過他卻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樣的她非常可愛。
一股輕率的衝動忽然湧了上來,讓他想開口說一些不經大腦的、會造成某些嚴重後果的話。衝動是如此強烈,更甚於疼痛與性/欲,而這二者公認最難忍耐,因為前者折磨肉/體,後者扭曲心靈。他盡可能不動聲色地深深呼吸,一時間無法開口,隻能沉默以對。
沉默持續了不到五秒鍾,她開口了:“說起來……有一個疑問在我心中盤桓已久,希望你能為我解惑。”她的語氣變得溫和有禮,如同月照流水,平緩然而冰涼。。
阿斯特羅閉上眼,複又睜開,“我知無不言。”他回答。
“我想知道海霧與斯克芬奇的事。”李/明夜輕聲說道。她為自己點了根煙,卻隻挾在指間,擺出了聆聽的姿態。
辛辣濃凜的煙霧從二人指間升騰起來,讓一切變得沉靜而朦朧。隔著雲山霧海,阿斯特羅深深凝視她,過了片刻,方才開口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
李/明夜敲了敲手表,示意自己有時間。
“當初斯克芬奇升階之後,他所選定的奴/隸階負責人很快就離奇斃命,這對他造成了一定影響。借此機會,不少人試圖插手奴/隸階負責人更替,代/理負責人來了又去,局麵複雜動/蕩,各方利益糾纏不清……我就是在這個時候加入了堡壘。”
“當時我很弱小,屬性技能勉強能達到內部成員的水準,沒有獨善其身的資本,於是隻能選擇一方依附。斯克芬奇與其他人不同,他走到今日,全憑心機與實力,背後沒有太多牽扯,勢力最為單純。或許有人等階比他高、勢力比他大、實力比他強,但那些人都距離奴/隸階太遠,隻有他才可以,且有/意願鎮/壓所有動/蕩。從我個人角度上來說,我認為斯克芬奇最為出色,贏麵最大;從高層角度上來說,斯克芬奇是最好的選擇。於是我選擇斯克芬奇,竭力討好他,試圖依附。”他頓了頓,露/出一絲苦笑,“然後我成功了。”
“成功了?”
“對。斯克芬奇接受了我的服/務,並且給予我足夠的好處——他讓當時還十分弱小、剛剛通/過內部成員選拔、還沒有分/派團隊的我成為了內部團隊的團長。雖然這支團隊位屬末流,但我無疑完全不夠格,論實力與資曆皆是差得太遠。他的目的很簡單,他要讓奴/隸階所有人都知道,隻要他願意,可以把任何人扶上團長的位置。與此同時,他也希望我樹敵無數,於是隻能緊緊地依附於他,支持他屬意的人選,這是保留我所得好處的唯一方式。”阿斯特羅的敘述一直坦率而平靜,直至說到此處,他的語氣才有些許柔/軟,“這支團隊就是我現在所負責的團隊,堡壘19091218。數字是我的生日,它是我親手創建的。”
“恭喜你。”李/明夜說道,“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希望我那時還在此地……能夠有機會為你慶生,這使我倍感榮幸。”
“我很感激,但你不必這樣客氣。”阿斯特羅的語氣溫和依舊,然而他能品嚐到自己口/中苦澀的滋味。她的禮貌猶如冰做的鎧甲與武/器。這才是真正的寒冰術士,他心想。
“你我認識這麽久了,相處一貫融洽,我理當為你盡心。”李/明夜微微一笑,將話題扯了回去,“不過距離12月18日還有一段時光,現在談起為時尚早,我們還是先聊聊過去的事吧。”
“如你所願。”阿斯特羅淡淡說道,“我成功依附於斯克芬奇,我對我的眼光一向很有信心,他一定能贏……但我唯獨高估了自己對此事的容忍。我曾經以為活著便足夠,後來才知道,生存與生活是兩碼事。正如我曾經告訴你的那樣,斯克芬奇痛恨猶/太/人,隻因他的家族生意被猶/太/人排擠吞並,使得他家道中落、負債累累,最後父親自/殺,母親淪落風塵。他布局籌謀三個月,成功地當街刺殺了那名猶太富商,最後自己也被警/察擊斃,以至於成為角鬥/士。有這一背景,他對猶/太/人的態度可想而知。我是以色列人,猶太特征明顯,又信/仰猶/太/教,他討厭我十分正常。”
“所以你拋棄信/仰、改頭換麵了?”
“倒不全是這方麵的原因。”阿斯特羅笑了笑,吸了一口煙,方才繼續說道:“對於我來說,更換信/仰不過是小事一樁。我一向不怎麽虔誠,之所以保持信/仰,隻是為了融入交際圈罷了,況且當我死在比克瑙時,亦不見神靈伸手,救我性命。成為角鬥/士之後,信/仰對我而言已無價值,既然它不僅不能為我所用,反而對我有害,那麽拋棄它也是理所當然。”
“至於更換外表,那是後來的事。我的猶太特征過於明顯,如果繼續維持過去容貌……說句老實話,當我第一次進入這個宇宙時,我的臉給我添了不少麻煩,到了第二次時,那些麻煩也未必會小,於是我才在第二次進入這個宇宙之前改變容貌。”
李/明夜略一計算時間,當即了然,“容貌倒也罷了,但是信/仰……我以為斯克芬奇至少會有些容人之量。”
“他確實有。不過你需得知道一點——在當時我不過是他所豢/養的看家犬,即使礙於修養地位,他不會刻意折辱,頂多開開玩笑罷了。但是……”阿斯特羅頓了頓,微微眯起眼,“那些玩笑並不好笑。況且不隻是他,還有其他人……”
李/明夜沒有細問,她完全可以想象。阿斯特羅出身優越,縱使平易近人和藹可親,實際上卻有一身極為高傲的風骨。他能夠屈膝依附他人,就已經夠讓人意外了,姑且算是情勢所迫下的不得已而為之。要是再行逼/迫,他會作出怎樣的選擇,實在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總之,我很快就對斯克芬奇生出叛意,但當時我與他實力對比懸殊,不得不暫時隱忍,仔細籌謀。說來也奇怪,當我生出背叛的念頭之後,一切原本難以容忍的事物都變得不再艱難,而是變成了某種必經的考驗,讓我知道每一天我都離自己的目標更近一點。就在這個時候,我在一次曆練中認識了海霧。”
“現在想來,我確實是個膚淺之人。就像其他人一樣,我對她的所有興趣都源於她的美貌,她之所以對我態度比其他人要好,也不過是因為我對她沒有輕薄之舉。但其實我是有想法的,隻是不願意做得像其他人一樣下/流而已,後來曆練裏凶險頗多,於是也無暇再去想了。等曆練結束後,她對我產生了好感,竟然向我表白……”阿斯特羅頓了頓,歎了口氣,“她不過是個孩子,做事莽撞,說話直率,想法天真。當時我已經不堪重負,實在不願意再多背負一人,於是我拒絕了她,也沒有讓她加入我的團隊,但依然對她多有照顧。”
“在一場拍賣會上,斯克芬奇見到了海霧,當場驚為天人,於是展開追求,並讓我從中說和。斯克芬奇能給海霧許多東西,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安全。當時的海霧剛剛成為角鬥/士,以她的容貌必然會麻煩纏身,如果無人庇護,下次曆練中幾乎必然會遭受無數強/暴,能保全性命就算幸/運。若是從交易來看,這是一樁劃算的買賣;即使不從交易的角度來看,斯克芬奇也一向對自己女人多有優待縱容,如果她在斯克芬奇身邊,對我對她都有利。我當時想勸海霧答應,她拒絕了。”阿斯特羅露/出一絲苦笑,“她當時問我,她長相如何?我隻好告訴她,她非常美,所有男人都會愛她,或許女人也一樣。她又問我,既然如此,為何她是一個給明星化妝的化妝師,而不是電影明星?於是我沒有再勸,此事作罷。她開始疏遠我,或許是因為她終於知道我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人吧。”
“難怪你說她還是個孩子。”李/明夜說道。鬥獸場和娛樂圈不大一樣,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風險……要知道在娛樂圈裏,死個人可是件大事,至少是要上報紙的。
阿斯特羅忽然起了興趣,試探地問:“如果是你,會怎麽做?”
“如果是我麽?”李/明夜想了想,很平靜地說:“我會通/過你牽線跟斯克芬奇談判,如果可行的話,最好能簽署契約,約定好服/務報酬——最好是情報、信標與拍賣會邀請函。時限最好在兩個月以內,因為隻需最多兩個月的鬥獸場時間,我就能安然度過最初的弱小期,不必再受人桎梏,以後可以自/由發展。當然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並不需要那麽久。到了那時,斯克芬奇想必對我已經膩味,我也已經不再需要他。這是最好的局麵。如果他覺得自己吃虧,我會提出將他無法接受的部分視作借貸,額外簽訂契約……總之,我對他所能提/供的東西很感興趣,會盡力促成這次交易。”
阿斯特羅看著她,一時失語。
說句老實話,李/明夜的觀點不算稀奇,隻不過別人沒有她那種坦然與自信。但是最令他驚訝的卻是她的平靜。平靜到令人相信她真的會這樣做,平靜到令人相信她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平靜到仿佛並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李/明夜繼續說道:“不過你的假設毫無意義,如今的我已經不會、亦沒有必要再考慮此類交易,不論交易對象是誰。”她注視阿斯特羅,微微一笑,嗓音輕柔如蛇,“此一時彼一時,在我初入鬥獸場時,這會是一樁不錯的交易,但此刻的我會將之視為對我現下生活的破/壞,而我痛恨任何會給我添麻煩的行為。這種痛恨沒有任何交易可以彌補,唯獨戰利品可以例外。所以我讚同海霧小/姐的回答。”
阿斯特羅沒有回應,隻是略微垂下視線,避開她咄咄逼人的暗示。李/明夜點到為止,之後繼續說道:“此外,我與海霧小/姐有一處不同——在容貌這一方麵,我並不具備像她那樣優越的資源。斯克芬奇也見過我,但是他顯然沒看上我。”
“他看上了。”阿斯特羅告訴她,“隻不過他看上的是你的另一方麵,因此價/格有些昂貴,他不願意出這個價。”
李/明夜聳聳肩:“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個價/格,有的是別人出的,有的是自己定的……不管他怎麽想,我覺得我的定價很公/道。或許是因為他沒有同我合作過吧。”
阿斯特羅笑了笑,不再繼續討論,將話題轉回往事。“那次不歡而散之後,我將斯克芬奇有/意追求海霧的消息散播出去,也算是舉手之勞,幫她一把。以海霧的實力,遇到的人不會敢於招惹斯克芬奇,這能為她的安全增添一些保/障,至少可以減少一些強/暴。正如我所想,斯克芬奇並不在意,他甚至不介意海霧借他名聲來充當□□。他對這種事一向大度,即使我告知他海霧的拒絕,也並沒有追究……”他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但是其他人不一樣。”
“那個人名叫霍桑,也是個團長,實力算得上不錯,不過這都無關緊要,因為他已經是個死人。自從我加入斯克芬奇麾下,這位同為斯克芬奇效命的死人先生就一直視我為敵,也是我的過錯,我讓他看出了我對海霧的喜愛,但我並未想到他會如此下作,對付我不成功,竟然衝海霧下手。他授意自己的心腹低/價賣給海霧一個組/織內部的信標,接著讓那群該死的流氓追尋過去,意圖蹂/躪她,以此來打擊我。好在我及時得知這件事,於是立刻追了過去。”
“我是一個人去的,因為我清楚自己要做什麽,也清楚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就連當時的伊恩也不例外。這是我個人的決定,無關團隊,如果成功,一切了無痕跡,如果失敗,同組/織自相殘殺的懲罰也由我一人承擔。”阿斯特羅輕聲說道,“我到的及時,海霧也夠機靈,因此一切還來得及。由於我勢單力孤,也由於同組/織之間的和平契約,我無法親自結果那群惡/棍,隻能利/用土著下手。他們無疑是死/絕了,可惜我布置得過於倉促,被人窺出了破綻……”
“是誰的人?喬治·格倫,還是你們堡壘鼎鼎大名的軍官負責人,‘築劍者’弗瑞曼?”李/明夜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將手中久燃不盡的煙頭摁滅在了煙灰缸裏。直到這個時候,仿佛透/明隔絕的玻璃罩突然被揭開,清晨的鳥叫、嘶鳴的夜騏、忙碌的人群……所有屬於聖路德維希村的聲息驟然出現。清淨不存,塵世降臨。
阿斯特羅這才注意到那根香煙。他仔細感受了一會兒,不由讚許道:“不錯的空間魔法。”
“一點小把戲而已,這多虧了亞瑟先生不吝指導。”李/明夜輕聲笑道:“在曆練中,您應該時刻保持警惕。這世上哪有燃/燒這麽久的香煙呢?如果仔細打量,以你之能,不難看出它是一個小小的施法憑依。”
“傳聞中‘漫行者’亞瑟可以控/製時間?”阿斯特羅頗為好奇。
“這並不是實情。他隻是具備一種可以使他遁入亞空間的能力,而亞空間與主世界的時間流速並不一致,比如D級宇宙之於鬥獸場。這種能力在用於對敵時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如果他的攻擊力再高一些,或是托蒙先生沒有被鄧布利多所控/製,恐怕連我都會感到害怕。你讓我放走他,我有些遺憾。”
“如果你真的忌憚他,日後有的是機會。”阿斯特羅溫聲說道。
“忌憚?並不。忌憚即警惕,警惕需耗費精力,我不會將精力用在失敗者身上。我之所以感到遺憾,隻是……在我看來,亞瑟就好比一道合我口味的美餐。”李/明夜欣然微笑,露/出回味的神色,“我咀嚼他,品味他給我帶來的滋味——他的戰鬥方式,他對法/力的新奇運用,他對法術的領悟,以及當時我的感受……自從升階之後,我已經很少感覺到緊張了,這令我十分懷念。”她看向阿斯特羅,譴責道:“可您居然將他放走。當一口美食被咀嚼完畢之後,難道不應該咽下肚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阿斯特羅微微一愣,忍不住失笑,“好吧,這是我的不對,請原諒我打攪了你的用餐。不過也請你體諒我,畢竟對方的出價十分具有誘/惑力,我實在是無法拒絕。”
“可以理解,換我也是如此,所以我隻是有些遺憾罷了。”李/明夜聳聳肩,“看在我被攪渾的一餐美食上,請把你的故事說完吧。是格倫的人,還是弗瑞曼的人?”
阿斯特羅淡淡一笑,“兼而有之吧。”他看了看手中燃到一半的雪茄,不打算繼續抽,便伸指在煙頭部位虛繞一圈,那寂寂燃/燒的茄頭便墜落到煙灰缸裏,斷麵如刀切一般整齊。“我接受了要挾,亦把握了機遇。後來所發生的一切,鬥獸場裏應該已經流傳有足夠多的小道消息了。我將海霧收入團隊,開始吸納和培養團隊成員,沒過多久就迎來一次內部團隊考核,在那次考核中,我與特蘭達成合作,將組/織奴/隸階其他人一網打盡,根除斯克芬奇所遺留的勢力,與斯克芬奇徹底決裂。這就是後來發生的所有。”
“要挾……機遇?”李/明夜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請恕我直言,科恩先生,或許您實在不適合給自己找個主/子。這世上有許多人能當個好臣屬,但我在您身上完全沒有看到這個天分。”
阿斯特羅莞爾一笑:“我會將此視為誇獎。”他將剩餘的半支雪茄裝入雪鬆木製的雪茄管中。
“這一次你很坦率,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李/明夜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若是以後我們要續約關於同盟的框架協議,我肯定會要求提價,至於比例可以視情況協商。在我看來這個要求十分合理,想必你不會見怪吧。”
“當然不會。能一如既往地得到你的協助,我會感到非常欣慰。”至少她還沒有打算與他散夥,阿斯特羅心想。因為某些事,她決定重新評估他們的合作,衡量他所帶給她的麻煩與利益……如今看來,利益暫時取得了勝利。願上帝保佑可憐的老哈拉爾德,世界樹之葉真是及時雨。
“一如既往?我倒不這麽希望。”李/明夜拋下這句話,隨即離開了客廳。
阿斯特羅慢慢地將雪茄管收入西裝內袋裏。他敏銳的精神力暫時代替他的耳目,“聽見”李/明夜走向靳一夢,“聽見”他們的擁/抱與交談,“聽見”他遞給她一個保溫杯……他對她說:“我給你煮了奶茶,你可以在路上喝。”
她很挑剔:“加蜂蜜的嗎?”
他笑著回答:“加了巧克力,你應該會喜歡。”
——阿斯特羅突然歎了一口氣。很輕微的一聲歎息,些許悵然。
——他知道,自己恐怕再也見不到年輕氣盛的小記者,與額外的一頓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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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今天這一章以後,我再回味之前那篇中場裏,阿斯特羅告訴伊恩“如果想用一個人,就要掌握他的把柄,如果沒有的話,就製造一個。”……啊,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肯定心情不怎麽樣。
好了,這就是阿斯特羅往事的真相啦。這家夥確實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不至於壞得徹底。
其實再回去看他第一次告訴李明夜的版本,會發現他並沒有說謊。其實在阿斯特羅眼中,說謊是很不體麵的一種行為,他很少說謊,不過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可信到哪裏去。他有很多不需要說謊也一樣能達成目的的方法,說謊一般是他在黔驢技窮之下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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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發生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阿斯特羅太高興了,一時得意忘形難以抑製,跑去找了李明夜……其實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他在真正開始把“喜歡李明夜”這件事當回事,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對自己給予的感情以及李明夜對他而言的情感意義有了一定的尊重。在此之前,他隻是對李明夜有興趣,他對她的尊重在另一方麵。
至於李明夜有時候會膈應阿斯特羅,也是跟他一樣,沒把他的喜歡當回事。反正又不能撕破臉,說開了又超級尷尬,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騷/擾我我就膈應你唄……不過這真的有點冤枉啊,就阿斯特羅之前的表現,誰會當回事?就連他自己都不當回事。
所以這次阿斯特羅就撲街啦,活該。李明夜本來以為他隻是撩/騷,想睡/她,所以雖然莫名其妙,但也懶得搭理。今天突然發現他不對勁,臥槽不能吧?
於是麻煩程度上升,有必要談判了,李明夜一點都不希望因為工作弄得家庭不合。在這一點上,李明夜選擇了斯克芬奇與海霧作切入點,一則是以“海霧的拒絕”來暗示,一則是根據阿斯特羅之前所說,“斯克芬奇與海霧”這件事是他與斯克芬奇決裂的□□之一,如果她繼續幫他,肯定繞不開這件事。之前是交淺不便言深,現在都在考慮要不要解約撕逼了,還是把事情弄清楚再做決定比較好,了解過去才能推斷未來嘛。
至於談判過程……啊不想注釋了,就這樣吧。
能夠達成合作,還是因為這倆人都更加重利。說真的其實他們在某些方麵很像,比如這一章的談判是那種氛圍溫和又如履薄冰的,而這種情景不會出現在靳一夢或者文森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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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海霧真的是個好妹子,而且活得也很通透……當然最關鍵的是,她足夠幸運。整個鬥獸場隻有一個阿斯特羅。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還是她非常漂亮,她的長相我是照著伊娃格林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