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宇宙1第十三章
實驗樓地/下七層,按理來說應當是戒備森嚴的,但是托剛剛那一場大爆/炸的福,此刻這兒處處都是斷壁殘垣,空氣裏有灰塵與岩石燃/燒的古怪氣味。關/押默然者的牢/房入口已經由於爆/炸的緣故而徹底崩塌,長長的走道中不斷有默然者們有氣無力的恐懼哭聲在回蕩,聽起來格外淒慘,令人不寒而栗。
李/明夜與文森特剛剛落地,那個茶壺就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摔了個粉碎。這乍然而起的破碎聲再度激起了默然者們驚恐的尖/叫,尖銳的童音混合在一起,造成了類似“指甲刮黑板”的效果,在斷電的黑/暗中,簡直能觸發人極其不適的生理反應。
李/明夜驀地感覺脖子上一緊,那條被弗裏德裏希親手戴上的高級聖/徒項鏈的鏈墜,猶如金屬遇到磁鐵一般,反重力地被吸引向了她頭上的牢/房頂。這條項鏈的被動特效中沒有指路的功能,想必是弗裏德裏希在給她戴項鏈的時候動了什麽手腳。
“哎哎別勒我脖子。”李/明夜拽了拽鏈子,另一隻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抓/住了文森特的手臂。她通/過徽章傳過去一句話:“親愛的,蹲下。”
文森特頓時醒/悟了。他當然沒蹲下,而是順著李/明夜的手臂握過去,轉而抱住了她的腰,直接把她舉了起來。文森特剛剛從弗裏德裏希那兒獲得的藥劑是改良版瑞埃姆牛血,服下之後力量與體能各永久性增加了3/點,此刻他力量足足23/點,拎李/明夜這百來斤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簡直跟玩兒似的……
在此必須提一句,這二人此時實際上乃是預支了“成功阻止聖光會獲得複活石”的功勳,再兼之各方麵情勢所迫,才遇上了弗裏德裏希難得的大出/血。不過哪怕是李/明夜此刻就回歸鬥獸場,她所獲得的好處,也已經算是對得起她勞心勞力的付出了。
這牢/房的房頂原本就沒多高,李/明夜一被舉起來,立刻就有種危/機感當空罩下,顯然馬上要撞頭。但與此同時,她卻感覺項鏈的鏈墜微微發/熱,下一刻便仿佛撞入了一團粘/稠的霧氣中。那霧氣中傳來了莫大的吸力,仿佛漩渦一般,硬是把李/明夜與正抱著她的文森特一並卷了進去。
李/明夜頓時想到了十分不美好的東西,比如抽水馬桶。不過這“抽水馬桶之旅”可以說是相當短暫,短短兩秒鍾之後,二人就狼狽地摔在了一處堅/硬的地麵上。
李/明夜吃力地把文森特推開,抬頭望了過去,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
此地確實是一個實打實的天/主/教風格的地/下墓穴,幽深淒惶的甬道直通向深處,半圓形的拱頂上還有不堪重負的大片裂紋,地上鋪滿了尖銳的碎石。在甬道兩側堆積著坍塌的石櫃與幹枯的木乃伊斷肢,也有許多木乃伊狀的屍體被吊鉤懸掛,陳列在牆壁上。由於弗裏德裏希本人是一名巫師的緣故,他對於這些屍體可謂是相當不尊重,有的懸吊的屍體恰好張著嘴,他便直接將一些如魔法火炬、魔法燈泡等等玩意兒塞在屍體的口/中,以供照明之用……
至於李/明夜怎麽知道那些都是魔法物品呢?很顯然,這裏既不可能通電,空氣中也沒有火炬燃/燒時該有的氣味,唯有幹燥陰涼、飽含/著腐朽塵埃與陰森氣氛的味道。這種氣味一吸進去,就仿佛通體上下浸入冰涼而黏/稠的泥沼中一般,絕對不可能使人感到愉快。但考慮到弗裏德裏希已經徹底探索過這裏,想必他已經解決了洞/穴探險中常常會遇到的空氣問題。
李/明夜忍不住想到了在她原生宇宙中看到的一些新聞,總有些人閑著沒事,試圖將燈泡塞/進嘴裏再拿出來,而這些敢於手賤的人的下場無一例外都是進醫院……
她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從地上爬了起來。此刻她脖子上的鏈墜又拽著她往後方走,她回頭看去,便能看到一道似真似幻、水波般蕩漾的光幕,在光幕旁的牆壁上有一處形狀與鏈墜相似的凹陷狀雕刻。李/明夜心念一轉,已經知道這想必就是徹底封閉魔法屏障的開關了。
在通常情況下,他們二人要麽會被得勝歸來的紐蒙迦德巫師找到,要麽就會直接回歸鬥獸場,故而李/明夜也就順了弗裏德裏希的意思,直接將鏈墜摁了上去。她心知肚明若是自己二人不是角鬥/士,弗裏德裏希此舉無疑是在讓他們自斷退路,但若是他們不肯這麽做,接下來這項鏈會發生異變也未可知,畢竟此刻的他們已經切實接觸到了紐蒙迦德的重大機密。
和這些心冷似鐵、應變果斷之人打交道,確實堪稱如履薄冰,但李/明夜還是不由讚了弗裏德裏希一句行/事周到。按照他的盤算,不論自己二人所說是真是假、紐蒙迦德是勝是敗,地/下墓穴與複活石之事顯然都絕無泄密的可能了。能在連番變故之中,短時間內找出最有效的途徑,弗裏德裏希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
鏈墜嚴絲合縫地落入了凹陷之中,隻見下一刻,那光幕發出了“啵”的一聲清響,輕飄飄的聲音仿佛肥皂泡破碎一般,繼而那光幕便消失了。光幕消失之後,呈現在二人之前的便是一處徹底坍塌、碎石堆積的石壁。
“波爾格這人啊……”文森特的腦子轉的也不慢,一見此情景,瞬間就懂了。他好笑地道:“我現在倒真有些好奇蓋勒特·格林德沃了,居然能讓波爾格這樣的人都誠心誠意地拿他當頭兒。”
文森特用的是徽章通訊,顯然也不想發出聲音,引起可能已經進入墓穴之人的注意,同時也避開項鏈那可能的竊/聽功能。李/明夜非常淡定地“嗯”了一聲,道:“既來之則安之唄……對了,你轉過去。”
“幹嘛?”
“換衣服啊!”李/明夜沒好氣地道,“接下來可能要打架,我難道穿裙子和高跟鞋去打?我敏捷是高,但我又不是神/經病!”
文森特噗嗤一樂,從善如流地轉過了身。
李/明夜從個人儲物空間裏取出了一身便於行動的登山服和高幫短靴換上,一邊在頻道裏說道:“我真是受夠這個時代了,你相信嗎?如果最開始那幾天我穿的不是憲兵服,說不準會因為有傷風化被抓到警/察局裏去……”她碎碎念完,還是說起了正事,“我算是知道為什麽這次曆練是和平模式了,鬥獸場在鼓勵所有留在第二特別行動隊中的角鬥/士分享情報,共同探索。這個墓穴——或者整個廢棄修/道院,想必隻有把第二特別行動隊探索到極限以後才會發現。我想在廢棄修/道院中或許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不過很遺憾,我們可能隻能放棄。”
“廢棄修/道院嗎?”文森特若有所思,他拿出了獵巫人徽記上下拋了拋,“這玩意兒或許會有用。”
“有用也不一定能派的上用場啊。”李/明夜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按照正常情況,光是波爾格已經探索過的地/下墓穴就應該很危險了,天知道他在這墓穴裏頭還放了些什麽。我們純粹是時逢際會,帶著波爾格的聖/徒項鏈,才能降低危險性。如果沒有項鏈,再把整個遺跡算進去……嗯,現在還剩下的角鬥/士大概有五六十號人,靠堆屍體堆出一條路,說不定能把整個遺跡吃下去。”
李/明夜確實又他/媽猜對了……
根據弗裏德裏希的話,可以看出那廢棄修/道院中,說不定有中世紀獵巫人和苦修士們留下的秘寶,那是教廷鼎盛時期所遺留下來的強大力量。就算角鬥/士在修/道院中一無所獲,也會接到類似於“向以利亞·海因裏希報告遺跡詳細信息”這樣的任務,該任務一旦完成,教廷聲望直接飆升到尊敬也未可知。
但是呢,弗裏德裏希的話中還有一句“許多巫師在這裏被燒死”,這就相當可怕了……畢竟吧,本宇宙中的巫師在死後是有可能變成幽/靈的,而死的那麽慘的巫師,又在地/下被悶了幾百上千年,最後會變成啥樣,這誰知道呢……
所以在弗裏德裏希的房間中,李/明夜才產生了類似天雷轟頂的欲哭無淚之感。這廝當時就憑借她投機倒把、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眼光,敏銳地發現了一條可以無傷發家致富的捷徑——找海因裏希打小報告!此事一旦完成,最低限度也能撈到大筆聲望,但最高獎勵可是抱著教廷的大/腿橫掃遺跡收獲大量探索度,這豈不快哉?
不得不說,弗裏德裏希真是相當精明之人,哪怕他不知道李/明夜這賤/人反複無常的本性,但他依然憑借自己的頭腦和本能徹底絕了李/明夜的財路。而後者也因為情報的缺陷,實打實地吃了一個……呃,雖然用吃虧來形容似乎不大合適,但對於李/明夜這種“沒撿到錢就算丟”的小人來說,她這個虧吃得讓旁人堪稱大快人心。
李/明夜決定不想了,因為她此刻心痛如絞,簡直恨不得滾到文森特懷中大哭一場。
“有空再來吧。”李/明夜表情沉痛地按了按額頭,一邊越過文森特往前走,一邊在私/聊頻道裏惡狠狠地道,“要是我還能來這兒,我一定要帶個油性馬克筆,在修/道院的拱頂上留下‘李/明夜到此一遊’。”
這種純負氣的狠話,除了讓文森特再度噗嗤一聲笑出來以外,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二人開始往前走,李/明夜由於目前感知高達10點且佩戴項鏈的緣故,幹脆利落地走在了前頭。文森特大概很少享受由女人開路的待遇,走了一會兒之後,還是頗有些不適應地玩笑了一句:“這還是我第二次讓一個女人擋在我前麵,我從來都不知道,那個滑的像條魚的路易斯居然是一名女騎士。”
“由我走在前方是最正確的選擇,如果你想替我分擔的話,可以選擇和我聊聊天,因為我現在有些害怕。”李/明夜用相當冷靜的口吻說道,“我的心跳加快、呼吸有些急促、肢/體緊繃、思維速度提升但卻有些混亂、視野也變得更加清晰——而我會關注這些細微到難以察覺的細節,說明我在試圖分散我的注意力,聊天會是一個好選擇,可以讓我的穀氨酸鹽、腎上腺素、去甲腎上腺素等等激素維持在能夠提升我的應激反應,但又不至於影響我的正確判斷的程度。”
“……你口/中的正確判斷,指的是哪方麵?對危險的預判?你的感知應該夠用了吧。”文森特終於抽/了抽嘴角,多少有些囧地回道。
“根據腳印來看,在我們前頭的人中有兩個女人、五個男人,最前頭的男人手持非常沉重的盾牌。根據他們的步距來看,他們行走的十分小心,但很堅決。這一路上沒有任何交戰的痕跡,但他們並沒有放鬆警惕,前進的速度也相對緩慢,每逢轉角必然會停留一小會兒,可見他們對這裏並沒有詳實的了解。所以我可以斷定,這個團隊中有一個使用盾牌、屬性傾向於體能和力量的角鬥/士,沒有第二個召喚師,所有人的感知屬性都不會很高。我正在努力思考這些內容,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給自己建立理智化的心理防禦機製並正確分配注意力。”李/明夜用一種毫無起伏的語氣說道,“這就是我的‘正確判斷’,這些思考有助於我將過於豐富的聯想能力用在正確的地方,而不是考慮若是剛剛那個拱門突然砸落下來,我應該擺出一個怎樣的姿/勢才能死得更好看。”
李/明夜的回答多少有些神/經過敏,但周圍的環境也確實很容易引起人的恐懼。不論是空曠蒼涼的甬道、淒慘孤寂的斷壁殘垣、幹枯頹敗的殘肢斷臂,都渲染出一種極其陰森的氛圍。光線是堪稱明亮的,但愈是明亮就愈令人恐懼,因為在這樣的光線下,就連空氣中浮動的曆/史與死亡的塵埃、兩側牆壁上木乃伊黑/洞/洞的眼窩、半朽爛狀態的衣物都纖毫畢現。
這一路行來,這些已經徹底死去的幹枯屍體,仿佛正靜默地用它們那空洞而無法瞑目的眼眶注視著二人一般。它們似乎隨時會說話,在這屬於逝者的國度中,用屬於冥河那一頭的語言安靜而不懷好意地交談著……
嗚咽空幽的自來風輕/盈地漫卷,帶起一些不知是衣物還是人/體腐朽後留下的浮塵,攜裹/著久遠的死亡味道,被他們吸/入肺裏。
李/明夜走在前麵,既需要不斷觀察前一批人留下的痕跡(即周邊環境),又需要隨時警惕可能會跳出來的木乃伊或是角鬥/士的攻擊,還要控/製自己不去胡思亂想,其壓力不可謂不大。但她用這種口吻與說話方式坦言自己的恐懼,實在是有些怪異……雖然根據她的話癆程度來看,她確實是怕的。
在此順便提一句,此人由於想象力過於豐富的緣故,所以最恨用BGM和心理暗示烘托氣氛的恐怖片。在休閑曆練中,她曾經被《死神來了》係列和《咒怨》係列實打實地嚇到過……
她說完了這兩通長篇大論之後,又繼續道:“你可以繼續說一說第一次讓一個女人擋在你前麵的時候。”
短暫的沉默後,文森特才再度開口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十多年了吧?”文森特的語氣中有種難得的淡漠,仿佛在彼岸回首而顧,也無風雨也無晴的平靜。“上一次攔在我麵前的女人是我的母親。”
“嗯。”李/明夜用同樣平靜的語氣回了一句。不論文森特的語意有多不祥,她的語氣與神色仍然是古井不波的,沒有同情,沒有好奇,沒有哀憫……仿佛他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爸是個該下地獄的酒鬼,所以他們離/婚了,我媽是個上等的體麵人,她不該和一個酒鬼糾纏在一起。至少我是這麽想的……但很可惜,他不是這樣想的。”文森特嗤笑了一聲。這個一貫浮誇的男人那張冰冷酷烈的臉上,難得現出了真/實的譏諷神色,“所以有一天我放學回家,看到他正在醉醺醺地糾纏她,我當然衝上去了,我告訴他立刻滾蛋,否則我就報警。”他頓了頓,淡淡道:“然後他掏出了槍,她擋在我的麵前……這就是第一個擋在我跟前的女人。”
“退役軍人、身材高大、體格健壯,或許還有打拳擊的愛好?”李/明夜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文森特驀地站住了腳步。他神色變幻不定,片刻後才繼續往前走。他輕笑道:“你查過我?”
“沒有,我猜的。”李/明夜頭也不回地道,“在‘我’的記憶中,我和三四十個連環殺手打過交道,你並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人的個性千姿百態,但共性卻是永恒。”
這世上天生的變/態還是比較少的,李/明夜和文森特都不在其中。
文森特算是比較幸/運的那一類人,因為他有一個好母親。一個好母親能夠教/導她的孩子什麽是愛和溫暖,用細膩溫柔的愛/撫與叮囑告訴她的孩子,該如何欣賞藍天白雲與鳥語花香,該如何關心別人,同時被別人所關心。這是人之初始應該享受的美好,有人發自內心地愛你,且不圖回報。
但文森特又不夠幸/運,因為他有一個罹患戰後心裏綜合征的父親。這個父親在他還不夠強大的時候奪走了他的明天,讓他無數次從血紅色的睡夢中驚醒……直到在母親忌日的那一天,他第一次殺/人,死者是一名體格強/健的酒鬼,且擁有一個備受折辱的妻子與驚惶不安的孩子。
一個連環殺手的第一個犧/牲/品,往往會折射/出他自己的人生,與他最真/實的渴望。
當夜,他睡了個安穩覺。
當他用整整5條人命徹底武/裝自己之後,他終於動手殺死了他的父親,直麵了那個強大而卑鄙的強盜留在他心中的陰影。他本以為這就是結束,可是很遺憾,父親的死亡……隻是讓他釋放了內心真正的瘋狂和罪惡,徹底成為一個逐血而生的屠/夫。
——在文森特·托雷斯的殺/戮史中,泰德·托雷斯的死亡是一個非常明顯的分水嶺。在他父親死前,他專注殺死那些酗酒和家暴的健壯男人;在他父親死後,他成為了現在的文森特。
狡猾、敏銳、狂傲、冷酷,伴隨著一點點自毀式的瘋狂和偏執、戲劇式的暴戾與浮誇。
李/明夜站在現在的文森特麵前,幾乎能一目了然地看清他的過往。
“你服過兵役嗎?”李/明夜問道。
“沒有。”
“那你應該也不喝酒了。”
“我很少喝酒。我是一個在酒吧裏喝冰水的客人,不過我通常給很多小費,所以還是挺受歡迎的。”文森特笑道,他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直到後來我的照片被FBI的那幫蠢貨貼的到處都是……可憐的調酒師,他嚇得辭職了。”他頓了頓,頗感興趣地道:“別光說我,說說你吧。你和三四十個連環殺手打過交道……你是個警/察?”
“我隻認識一個警/察,但我從沒見過比他更不像警/察的人,如果不是他長得太帥,我還以為他是個職業特工。你既然和FBI打過交道,就應該知道特工、特/警、特種兵是完全不同的三類人。”李/明夜說到這裏,終於不免開始回憶過去,原本就麵無表情的一張臉越來越淡,徹底涼成一杯水。她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開了:“我沒有你那麽轟動,你肯定上過新聞……對了,你在被通緝的時候,會看自己的新聞嗎?”
“當然會了,這是‘連環殺手的共性’,UH?”文森特看出她不想說,索性把話題略過,“不過那些新聞很沒勁兒……一群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的人,自以為有資格對我評頭論足,用可笑的方式解釋我為什麽是個惡/棍,還試圖通/過他們的妄想把我變成一個好人。他們覺得我應該結婚或者找個長期女友,每周去社區教/堂做禮拜,因為良好的長期親/密關係能使人不孤獨,信/仰能給人平靜和救贖。這或許有道理,但難道我就不知道?真是可笑。”
“這是很可笑,我能想象那些新聞。”李/明夜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冰涼的微笑,像是燃/燒的雪,或是寂滅的火。“文森特,我曾經是個天真的好人,軟弱、愚蠢又善良,認為這世上沒有人會傷害我。我一向與人為善,從來沒和人吵過架,甚至會購/買大批貓糧狗糧送到流浪動物收/容所,後來……好吧,你至少有一個擋在你跟前的人,而我沒有這個人。”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一個拐角前站住了,她聞到了腥膻、酸臭的異味。
“所以,我選擇自己成為這個人。”她最後是這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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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事實證明,李/明夜的警惕,還是稍微有些多餘的……
這和二人眼前的場景恐怖與否倒沒什麽關係,實際上,當他們轉過拐角、避開倒塌的石壁與半坍塌的拱門,並成功進入一間寬廣高挑的大廳之後,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相當恐怖的一幕。
這大廳曾經應該是用來擺放一些身份高貴的木乃伊的地方,但此刻這裏的每一寸石壁上都爬滿了粘/稠而濕/潤的灰白色蜘蛛網。這些蜘蛛網被編織成了圓屋頂形狀,層層疊疊地累在這大廳中的每一寸地方,其每一根纖維都有粉筆那麽粗。大廳的另一頭有一根粗/壯的廊柱,柱上熊熊燃/燒著一根碩/大的火炬,溫暖的淡金色光芒照亮了整個廳堂中的蛛網,反射/出粘膩的光亮。
就在那大廳旁側,有兩個半透/明的、蛛網包裹的繭子,但繭子裏卻是空無一物。在繭子旁邊,趴伏著一隻足有十五英尺(4米半)大小的蜘蛛——這蜘蛛通體上下覆蓋著濃/密堅/硬的黑/毛,八隻眼睛閃爍著高智慧生物獨有的狡猾與思索的神色,漆黑的鼇在微茫而霧化的光線中,反射/出幽冷陰森的熒光。那鼇齒極其尖利,給人以一種冷酷凶/殘的感覺。
八眼巨蛛!李/明夜內心一凜,迅速回憶起了自己在魔法街書店中消磨時間時,在某一本講述神奇生物的書上所看到的內容。
這是一種體型巨大、生性凶/殘的蜘蛛,它有八隻眼睛,會說人類的語言。八眼巨蛛是食肉動物,喜歡體型龐大的獵物。在一直以來,這種蜘蛛都被認為是巫師培育出來的,可能是為了讓它們守護巫師的居所或財寶,它們具有接近人類的智力,但它們卻不能被馴化。
可是這隻恐怖的巨獸在二人走進來之後,卻隻是懶洋洋地轉過了身,用一種伴隨著細微“哢哢”聲的聲音很是不滿且困惑地說道:“弗瑞,你過來幫我看看……”它扭頭看到了二人,立刻有些驚訝,鼇齒警惕而凶/殘地一夾,頓時一股悍勇殺意呼之欲出。
李/明夜的感知反饋給她一股無可抵/抗、沾之即死的恐怖危險,可見眼前這隻八眼巨蛛的可怕實力。然而她卻是盡可能友善地微笑了起來,迅速挑/起了項鏈的鏈墜,溫和地道:“波爾格先生現在抽不出手,隻能派遣我們抓/捕進入這兒的七個小偷。”
“噢!難怪我能感覺到弗瑞和他主人的氣息。”八眼巨蛛眨了眨眼(同時眨八隻眼),打量了一下那條項鏈,毛/茸/茸的恐怖麵容(如果真有這玩意兒的話)上顯露/出了較為友善的神色。它好奇地看著二人,道:“弗瑞呢?他已經兩天沒來給我送吃的了,我剛剛抓了兩個小偷想填飽肚子,但他們居然憑空消失了!”說到這裏,它還頗為氣憤地揮了揮兩隻長長的前足,“弗瑞明明告訴過我,這兒不能幻影移形。”
看起來弗裏德裏希並沒有說/謊,他確實在這個地/下墓穴裏養了一些“可愛的小寵物”……李/明夜莫名覺得頗有些怪異,因為她不由自主地把人類同他們所養的寵物貓狗溫情脈脈地說話的場景,代入到了弗裏德裏希與這隻八眼巨蛛的身上,結果瞬間就被雷到了。
這種看起來不需要戰鬥的場景,文森特是不插話的,李明夜顯然比他更擅長交際。而且吧,他的感知也不低,他覺得他打不過這隻大蜘蛛……
“呃,這位……”李/明夜打量著麵前這些完好無損的蛛網,若有所思且心不在焉地應付了一句。
“我叫迪克拉,你們可以稱呼我紳士迪克拉。”迪克拉驕傲地說道。
“迪克拉先生。”李/明夜彬彬有禮地微笑道,“還有五個小偷往裏頭逃走了是嗎?”
“是的,五個相當狡猾的家夥,居然趁著我麻/醉他們的同/夥時逃走了!這行徑哪怕對於我們八眼巨蛛來說,也是相當殘/忍和冷酷的。”迪克拉大聲嚷嚷道。
“麻/醉?”李/明夜問道,“我是說,我還以為八眼巨蛛隻有能殺死人的毒液呢。”
“我是一個有品味的紳士,新鮮的生肉和死去的肉吃起來是不一樣的,隻有沒品味的蜘蛛才喜歡把獵物先殺死和消化之後再吃。”迪克拉不屑一顧地道,細究其語意,簡直令人毛/骨/悚/然。它漫不經心地揮了揮前足,“你們快去追那五個小偷吧,別把我的網踩破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網看起來雖然頗為濕/潤,但居然沒有多少粘性,其粘度大約和不幹膠差不多。這大約是由於他們與蛛網的接/觸麵較小的緣故,倘若他們整個人躺在網上,想必一時半會兒是很難起來的。
實際上,八眼巨蛛也很少依靠蛛網來捕獵,它們有極高的智力、龐大的身軀與尖銳的螯齒,更有致命的毒液,故而它們也並不需要進化出一張粘度與韌性極高的蛛網。
迪克拉或許是太過無聊了,在二人穿過這大廳時,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他們聊著天。
“你們是弗瑞的朋友嗎?這兒很少有人來。”
“我們很榮幸能夠得到波爾格先生的信任,實際上,我們確實是第一次來這兒。”李/明夜笑道。
“這真不是什麽榮幸,說句實在話,要不是弗瑞,我都不會待在這兒。”迪克拉居然順勢抱怨了起來,“隔壁那些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幽/靈、後頭那隻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水怪(巨怪的一種)、嚎叫起來簡直像女鬼的人魚……這兒很不適宜居住。弗瑞上次還答應過我,要帶一位美麗動人的女士來給我作伴,但我並不認為他可以兌現承諾。說真的,哪隻八眼巨蛛會喜歡住在這樣的地方呢?哪怕我把網織成最完美舒適的圓形,一位女士隻要對生活品質有一丁點的追求,都不會願意嫁給我的。”
聽著一隻外形恐怖的八眼巨蛛抱怨生活質量與單身問題,真是一種相當新奇和絕對詭異的體驗。李/明夜背著迪克拉的那側嘴角在輕輕抽/搐著,另一側嘴角居然還維持著一個微笑的弧度,她用一種鼓勵的語氣說道:“迪克拉先生,我認為您在八眼巨蛛中絕對是一名英俊的紳士,您會依靠魅力找到願意陪您待在這兒的女士的。”
“唉!算啦!”八眼巨蛛迪克拉蒼涼地歎了一口氣,它哼哼唧唧地趴在網上,無精打采地垂下了腦袋。“我不能因為一己私欲把一位無辜的女士拖累到這樣的苦境中,更不能離開弗瑞,我還是一隻年輕的蜘蛛,但也許我隻能在這裏孤獨終老了。”它見二人行到了大廳那一側,即將從門口出去了,便揚聲道:“對了,勞駕二位幫我個忙可以嗎?”
“您請說吧。”李/明夜的視線掠過了大廳外蛛網絕跡的甬道,笑容不變地回道。
“麻煩你幫我把那個火炬的光調暗一點兒,我們八眼巨蛛喜歡幽暗安靜的環境。”迪克拉說話時的“哢哢”聲似乎大了一些,但它旋即用不耐煩的嚷嚷掩蓋了過去,“弗瑞有教過你們怎麽調這支火炬的亮度嗎?”
“嗯……我想我必須拒絕您的要求,迪克拉先生。”李/明夜輕笑了一聲,她話音剛落,驀地拉住了文森特的手臂,整個人朝前一躍,十分迅速地拽著文森特落在了甬道的石地上。
待二人落在地上後,她扭頭一笑,棕褐色的眸子裏閃爍著細碎瀲灩的光,配合她的這個笑容,有一種不懷好意的嬌俏與精致感,如同一個搗毀了鳥窩的頑童。
“我可不希望波爾格先生回來之後,發現我一不小心放跑了他養的八眼巨蛛,或者發現我和我同伴的屍體。”李/明夜愉快地道,她甚至並起二指朝著迪克拉送出了一個火/辣的飛吻,“再見了,迪克拉先生。”
“……該死的混/蛋!”在被愚弄的短暫驚怒之後,迪克拉的鼇齒瘋狂地“哢哢”交錯出了令人牙酸骨軟的聲音,隻一個錯眼,這隻足足15英尺長的大蜘蛛居然就迅捷無聲地衝襲到了大廳門口!其舉止之靈巧輕/盈、縱躍之迅猛利落,簡直快逾閃電,若是將其速度換算成敏捷,起碼也在20以上。然而它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邊界攔住了似的,在大門旁恨恨地停住,再也沒有往前進哪怕一寸。
“你們最好祈禱你們不要落到迪克拉的網裏!因為我會撬開你們的頭骨,吮/吸你們的腦子——我保證,在我把你們的腦子吃光之前,你們都會是活著的!”迪克拉凶/殘地咆哮了起來,這凶焰滔天的氣勢頓時將它方才那友善的假麵徹底撕碎。它那閃爍著陰冷厲光的八隻眼睛牢牢地盯住了二人,姿態之恐怖足以讓普通人做一個星期的噩夢。
然而李/明夜與文森特隻當這大家夥的狠話是空氣,他們二人幹脆地繼續往前走,完全無視了迪克拉的叫囂。這隻八眼巨蛛發/泄/了一會兒,也隻能無可奈何地回到了大廳中,顯然也拿他們沒辦法。
“雖然比一隻蜘蛛聰明並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但我還是得說一句,如果本宇宙中的土著都像這位迪克拉先生一樣天真就好了。”李/明夜通/過徽章頗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顯然還在為自己被斷的財路而耿耿於懷。
“至少現在我們有一個好消息,我們應該隻需要麵對5個角鬥/士,以及不知道多少個的木乃伊和陰屍。”看她依然這麽喪,文森特姑且安慰了她一句,“那兩個角鬥/士應該是回歸了。”
“這是很顯然的事情。那些蛛網沒有任何破損或者新補的痕跡,證明那個團隊沒有與這隻八眼巨蛛發生戰鬥,而團隊中的召喚師已經死去,留下的人魅力都不會太高,至少不可能高到打動一隻餓了兩天的八眼巨蛛的程度。所以他們應該是達成了一場交易,那個團隊付出了兩名可以隨時回歸的隊友的代價,讓這隻如果真要戰鬥,說不定會給他們造成更大損失的蜘蛛放他們過去。”李/明夜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角鬥/士和土著之間是沒有契約保/障的,他們如何肯定那隻饑餓的蜘蛛真的會放他們過去——在他們付出了兩名隊友,整體實力削弱之後?這能引申出兩個占比較大的可能,其一,光是剩下的五人就有與迪克拉兩敗俱傷的實力;其二,迪克拉需要他們活著去做一些事情,這兩點並不矛盾。”
“是能源吧?”文森特隨口接道,“波爾格哪怕再厲害,也不可能靠一個人供給整個地/下墓穴的魔法消耗,這兒八成有什麽魔法能源係統。那隻毛/茸/茸的黑先生大概是被什麽魔法陣困在那兒了,如果角鬥/士把能源切斷,它就能逃之夭夭。”
“誰知道呢?我從來不做這種暫時無法被證實的假設,頂多會將其列為可能的發展之一,尤其是考慮到我們接下來依然可能要麵對剩下的五個人,我會更多地思考我所列出的第一個可能。”李/明夜更加惆悵地道,“其實……我真的挺喜歡像迪克拉這種隻需要動動嘴皮子,甚至幾乎不需要動腦子就能解決的麻煩的。”
文森特沉默了片刻,終於拍了拍她的肩膀,沉痛地道:“親愛的,即使上帝愛你,你也不該做這種注定不會實現的白日夢,還奢望它能成真。”
“閉嘴!你這個用稻草做頭發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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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迪克拉挺萌的,而且我們對它要求不要太高,它並沒有預料到來的人居然不是弗裏德裏希……
我真的很煩想內容提要啊
尤其是在一章內容比較多的情況下
我這算不算日萬??我天,我真棒
感謝細水長流的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