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處正文10

  火焰夜/總/會的包廂毫無疑問是奢華的,這裏除了點唱機、大屏幕與長沙發之外,還有台球桌、遊戲機、盥洗室和吧台。根據吧台來推斷,這裏甚至應該還會有配套的調酒師。


  若是平時光顧這間包廂,入眼時自然是目迷五色、十丈軟紅的浮華氣象。燈影迷離間的觥籌交錯與紙醉金迷,再佐以美/人烈酒與靡靡之音,簡直能軟化最古板的清教/徒與衛道/士。出/售欲/望的人和購/買欲/望的人坐在同一個地方,同時讚美屬於他們的信/仰。


  但此刻這裏自然是寂寞的。燈光空豔,弦歌止歇,美/人散去,美酒混合著鮮血傾倒在一起,沙發旁衣著楚楚或是寒酸的屍首未冷,洞/開的包廂門外傳來戰火與硝煙的遙遠回音。


  包廂內,靳一夢正坐在沙發上處理傷勢,李/明夜正在盥洗室洗臉,比利一臉嚴肅地端著槍指著沙發上昏迷不醒一灘爛泥的菲奧娜。比利一向聒噪,但他被靳一夢嚇到了,所以他難得的安靜。這讓靳一夢很欣慰,因為靳一夢其實也疼的不怎麽想說話,但他大多數時候是個比較有修養的人,所以他一般有問必答……比如一句簡單粗/暴的“嗯”。


  李/明夜並沒有昏迷太久。她在到達包廂之後就醒了,此刻她的負/麵狀態剛過,遂決定去洗把臉清/醒清/醒。


  在此期間,靳李二人交換了情報之後,靳一夢把遺產之箱開了。那個血紅色的旅行箱在他心神接/觸的瞬間就自動打開,並給他提/供了一本坑爹的花/花/公/子雜/誌、一瓶能瞬間恢複15%精神值的精神力藥劑(小)、一份能在非戰鬥狀態下持續恢複總計300點生命值的食物。


  至於殺/戮值,李/明夜同樣詢問了鬥獸場。提到殺/戮值,就必須提及角鬥/士的等級問題了。目前的角鬥/士在大體上分為五個等級,自下往上為奴/隸、士兵、軍官、統帥和皇帝。每一次等級的提升都需要花費50點殺/戮值或是5個曆練宇宙完美評價,二者可以互相轉換。殺/戮值較高時,角鬥/士會觸發徽章提示,死亡後的獎勵也會愈發豐厚。到了皇帝級角鬥/士之後,還有一個目前隻存在於理論上的等級“神明”,提升方法暫時不詳。


  每提升一個等級,角鬥/士都將會麵/臨基礎難度更高的曆練宇宙與各色任務。曆練宇宙的大致背景與劇情通常與一些在人類社/會中廣為流傳的藝術作品類似,這實在是有原因的。曾有一位神明角鬥/士以一己之力奠定了整個多元宇宙的人類氣運,並為此付出了隕落的代價。於是以其他種/族為主體運轉的宇宙與人類宇宙融合,在融合之後,由於不同平行宇宙之間的聯/係,一些藝術作品應運而生。


  在此舉個非常簡單的例子。一個名叫托爾金的吟遊詩人生活在某一個中土世界宇宙,所以數個平行宇宙的托爾金冥冥中似有所感,以天縱之才創作出了中土世界係列。當然,中土世界不止那麽一個,吟遊詩人托爾金也不止一個,於是這其中自然有各色變化。電影小說這玩意兒也就隻能看個框架,全信就是找死。


  隨著等級的每一次提升,角鬥/士可以申請一次休閑宇/宙/曆練。該曆練可以指定任意類型宇宙或是角鬥/士原生宇宙,在休閑宇/宙/曆練過程中,鬥獸場將不會發布任何任務,也不會為角鬥/士提/供任何信息模糊化保護,並會扒下並封印角鬥/士裝備和主動技能,還會對額外強化的身/體素質進行一定限/製,其最長逗留時間為15天。


  當角鬥/士指定原生宇宙進行休閑宇/宙/曆練時,角鬥/士的第一次降臨時間將在原身死亡後的一段時間之內。對此鬥獸場還有額外提示“角鬥/士在法則身/體生成之後,其命運軌跡會脫離原生宇宙序列,任何想要變更角鬥/士身份的行為都是無效的。”


  李/明夜在知道了這個情報之後難得的愣住了,因為驚訝太過、情緒過激,反而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於是便顯出一種茫然的空白。


  不過她旋即就把所有情緒壓下,繼續處理眼前的事情。


  對於另外幾個遺產之箱的可選項目,李/明夜谘詢了鬥獸場。塞斯是鬥獸場貨幣中最大眾化的貨幣,可以用於額外強化基礎屬性、購/買/官方出/售的消耗品、購/買生活所需等等。第納爾是鬥獸場裝備大廳指定貨幣,可用於購/買、升級和強化裝備(鬥獸場還貼心提醒了一句,裝備大廳的操作有時會同時需要塞斯和第納爾,簡直無/恥)。奧雷則可以用於購/買、升級和強化除了個人天賦技能以外的所有技能,包括主動、被動與精通/基礎技能(括號內同上)。


  精通技能是基礎技能升級到LV10之後的進階技能。通常情況下,基礎技能提升的是該項技能的了解與掌控,精通技能則會提升該技能的威力。比如靳一夢的基礎槍/械提升到槍/械精通的較高等級之後,他一發空包彈說不準能打出□□的效果……


  在此順便提一句,角鬥/士也可以使用鬥獸場徽章對自己進行立竿見影的快速提升(除了基礎屬性之外),但是其花費是在鬥獸場中提升的幾倍……對,李/明夜連這一點都問了,鬥獸場也答了。這服/務態度和靳一夢差不多,基本有問必答,但被答的人,在聽到答/案之後,真不一定能高興就是了……


  不過也可想而知,這種程度的情報必然會在“候選者升級角鬥/士”時進行免/費提示。靳李二人目前遇到這種狀況,實在是這二人的探索度有點太超前的緣故。


  實際上,作為候選者,他們的任務隻是單純的“生存”,這個宇宙所發生的其他事情與他們並沒有什麽關係。靳一夢會接到“掐滅源頭”這個任務,實際上是鬥獸場對於靳李二人個人實力衡量之後的一種表現,畢竟邀請他的是反/抗軍,但發任務的是鬥獸場。


  靳一夢完全可以利/用反/抗軍破除火焰夜/總/會的防禦,在反/抗軍的幫助下狙殺海靈頓。他甚至也可以直接走人,在六天多裏再找機會,如果他這樣做的話,難度就會體現在另一方麵。如果他直接走人了,他就不會與角鬥/士產生正麵衝/突,也不會獲得掉落獎勵。


  而李/明夜,則可以依托於反/抗軍留守人員的幫助,規避在城鎮中搜/捕的NFFA成員(陳柏與NFFA合作了,所以這一條路難度也不小)。那時或許她會觸發其他支線任務,這才是符合她個人實力的最正常的選擇。


  在抽取遺產的問題上,靳一夢選擇了能夠實惠變現的死者裝備,然後……然後他就人品爆發了。


  靳一夢抽/出了這個MT胚子身上的防彈衣。


  “裝備名稱:普通的凱夫拉防彈背心


  裝備評價:D(藍名)

  裝備類別:防具


  裝備部位:上身


  裝備要求:無

  物理防禦力:較弱

  法術防禦力:極弱

  裝備被動特效:在完全充能之後,本裝備可完全抵禦E級物理攻擊“中等”以下槍/械類武/器的威力,並對威力超標的槍/械類武/器傷害起到不同程度的減免作用。


  裝備主動特效:無

  裝備備注:‘這是一件防彈衣,懂嗎?來,看我口型,跟我讀一遍——防、彈、衣!讓那些死於車禍的和被砍成十七八截的白/癡吃/屎去吧,他們想要的是一身鋼鐵俠戰衣!’


  該裝備可進化、可升級、可交易。”


  ……這尼瑪什麽玩意兒?!靳一夢一看這個備注就囧到了,李/明夜在團隊頻道裏笑了足足十秒鍾。


  算了,做/人/不/能/太計較……靳一夢麵無表情地把這玩意兒裝備上並直接隱藏之後,非常無奈地想道。


  “男人的虛榮心真是不可理喻,我無法/理解一個人在得到這樣的裝備之後不是先試著充能,而是關注沒有任何意義的備注信息。”李/明夜頂著一頭一臉水往沙發上重重一坐,迅速開始嘲諷,“你應該立刻充能,並詢問鬥獸場這玩意兒還有多少能量,充滿需要多少錢,並以此來粗略推斷鬥獸場的物/價、使用該裝備角鬥/士的消費水平和……”


  “自己閉嘴,或者老/子親自讓你閉嘴。”靳一夢冷漠地道。


  “……我能提個要求嗎?不論你想/做什麽。”


  “說。”


  “你能洗洗臉嗎?一臉黑油。”李/明夜嫌棄地打量著他,“你欺負女孩子也就算了,不文明和耍流氓也都是小事,我都能忍……可是,作為一個小白臉,你可以欺負人,但你不能不/要/臉。”


  有的人吧,真是天生賤的慌……


  李/明夜其實是個很隨/心/所/欲的人,麵對這樣的人,別人通常拿不準應該如何看待她那些精神分/裂一樣的表現。但總之呢,遇到現在這種情況……抽她準沒錯。


  靳一夢深呼吸了一下,忍了忍實在沒忍住,終於站了起來幾步走過去。李/明夜眼珠一轉就知道他要做什麽,當即捂著臉往比利背後一躲。靳一夢微微眯起眼看向比利,比利立刻毫不猶豫地往旁邊一讓,專心致誌地繼續瞄準沙發上的菲奧娜。


  臥/槽……這年頭小白臉脾氣那麽爆,比利你個濃眉大眼的也靠不住了?

  李/明夜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靳一夢比敏捷和力量,眼見不妙,當場慘嚎一聲“強/奸”。她話音一向輕柔快速,卻不料此刻嗓門兒一亮,幾乎響遏行雲……


  比利驚了,靳一夢倒是冷笑一聲,完全不為所動。正待他即將伸手時……旁邊的沙發上傳來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有正事,有正事啊!夢哥!”李/明夜趕緊撥/開他。


  靳一夢把自己滿是槍油的手按在了李/明夜的發頂揉了兩下,李/明夜不敢怒更不敢言,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地坐回了沙發。


  不得不說,這女人隨時備著正經與不正經兩張麵孔,待她坐下時,整個人已經是另一副模樣。


  方才的李/明夜,哪怕是抱頭鼠竄都沒有絲毫違和感,一副潰兵流匪的勁頭,就差就地躺下開始撒潑打滾耍無賴。但現在的李/明夜疊腿而坐,手臂擱在沙發扶手上,半隨意的姿態顯露/出一種千錘百煉的從容。她臉上掛著一丁點笑意,半垂的眼皮掩去銳利的視線。這是讓人不得不鄭重以對的風度,尤其是在進行某些談判的時候。


  “出去吧,比利。”李/明夜溫柔的聲音像是一束流過手心的毒蜜,涼而粘/稠,甜卻致命,“現在是無影者之間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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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奧娜睜開眼睛之後,第一反應就是驚恐。


  李/明夜的手工活是非常值得信任的,說讓你全癱,就不可能讓你動一根手指頭。這種全身上下隻能感覺到一個頭顱的驚恐,實在是很容易突破別人的心理防線。


  這種程度的傷勢是不可能通/過醫/療手段來進行快速恢複的,李/明夜敲碎了她的所有關節與脊椎。想要治愈這樣的創傷,必須使用能完全恢複狀態的消耗品。


  “你好,能夠召喚舔食者的召喚師小/姐。”李/明夜的膝頭橫放著一柄ASP伸縮棍,她打量著菲奧娜,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想要從我手裏買命的人,所以我給你一次機會,用來說服我,”她棍尖一點旁邊沙發上抱著AMR-2的靳一夢,“以及我的朋友。”


  李/明夜在菲奧娜的心中是一個高敏捷角鬥/士,在近距離的半封閉空間之中,又是癱瘓狀態,菲奧娜沒有任何取勝的機會。但這個女人也並非等閑之輩,她很快的冷靜了下來,開口道:“你要是殺了我,能夠得到的好處並不多。抽取儲物空間遺產是隨機的,我養舔食者已經把塞斯和奧雷都耗空了,第納爾也沒剩多少。舔食者是召喚生物,不能被當成技能抽取。”


  “你還能提/供殺/戮值,不是嗎?”李/明夜漫不經心地掂了掂手中的ASP伸縮棍,“這是對抗類競爭模式,親愛的……殺死你這件事,本身就能給我帶來好處。”


  李/明夜的話說的依然模棱兩可,她所指的好處可以是殺/戮值,也可以針對對抗類競爭模式,更有可能引出對方對於這個模式的情報和任務。她沒有給菲奧娜思考的餘地,舒展開的長棍壓在了菲奧娜的喉/嚨上,輕輕地拍了兩下。


  “但是如果你放過我,我的團長願意用團隊資金來救我!”菲奧娜立刻補了一句,她眼前一亮,顯然已經聯/係到了自己的團長了,“我的團長在鬆泰死後已經趕往這附近了,他們隨時可以交贖金……天哪,讓我們忘了那個見鬼的對抗任務好嗎?這個城市的反/抗軍起/義關我們什麽事?我們陣營殺死一個反/抗軍才給5塞斯和1點戰場貢獻度,你們就算比我們多,也多不到哪裏去!你們陣營的輪/盤團隊和狂沙團隊都已經和我們團隊約好帶上土著互刷來完成主線任務了,你們隻有兩個人,哪怕你們再強,今/晚也是撈不到什麽好處的!”


  互刷?


  饒是李/明夜這樣的人都不由怔了怔,但她轉瞬就了然了。


  是的,互刷,為什麽不可以互刷?這隻是一個曆練宇宙,土著是土著,我們是我們!

  我們是角鬥/士,我們是一起的……我們才是真正可以合作的人!

  菲奧娜那淹沒在眼妝中的眸子熾/熱如燒,看起來竟然是真誠的。她真心實意地這麽認為,並且並不擔心自己會被拒絕。


  靳一夢敲著槍管的手指停頓了一刻,隨後又毫無滯澀地繼續敲了下去,一層柔和的暗光在他臉容上鍍出冰冷模糊的陰影。他那原本有些漫不經心的神色驟然冷了幾分,卻又馬上遮掩住了。


  李/明夜卻反而是笑了。


  她收回了棍/子,輕輕敲打著掌心。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菲奧娜,直到後者終於開始忐忑。


  畢竟性命操於人手,菲奧娜總歸是不如李/明夜淡定的。她咬咬牙,正想說話,卻聽李/明夜慢悠悠地道:“你就不怕我們賴賬嗎?”


  “我們可以通/過鬥獸場徽章簽訂契約!”菲奧娜鬆了一口氣。


  “你們團隊和輪/盤、狂沙也簽了這個契約?”李/明夜用閑談般的口吻說道。


  菲奧娜一愣,卻隻道對方想要加入這兩個團隊參與利益互刷,遂老老實實地答道:“暫時還沒有,這種契約的簽訂需要有權限的團隊成員見麵。”


  “你真的很有誠意。”李/明夜敲著棍/子的手停了停,“既然這樣,我們討論一下你的買命錢吧,擁有舔食者的召喚師小/姐。”她頓了頓,驀地笑開了:“第一,5000塞斯,我們倆每人。第二……”她微微一頓,柔/軟的聲音陡然有了極其堅/硬銳利的質地:“你們必須在2點半之前摧毀NFFA所有的武/裝直升機,我不希望到時候看到它們飛在天上打我們,影響我們刷貢獻。”


  2點半是一個很微妙的時間點,這是反/抗軍預計要攻打政/府官/員安全區的時刻,在場的兩名候選者和一名角鬥/士都對此心知肚明。


  一場戰爭的勝負與雙方的情報,居然操控在與這場戰爭並不相關的人手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


  對於一個角鬥/士團隊來說,摧毀幾架武/裝直升機並不算特別難的事情,哪怕是在NFFA的駐地。越是高精尖的武/器,在某種程度上越是脆弱,就像一把寶劍的過剛易折。


  一顆擰鬆的螺絲,就足以讓鋼鐵之鳥折翼。


  菲奧娜的團隊能做到帶領土著與其他團隊互刷,這顯然代/表著他們已經在NFFA中具備了一定的地位和權力,他們確實是有機會能夠接/觸到武/裝直升機的,唯一的問題就是如何讓NFFA在發現此事之後,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


  “摧毀武/裝直升機,也是有戰場貢獻度的吧?”李/明夜微笑著提醒了一句,“我想……你們打算和輪/盤、狂沙團隊簽訂的協議,應該可以稍微變一下了。”


  這個提議牽扯的實在太廣了,菲奧娜有些猶豫。


  李/明夜立刻一攤手,好整以暇地道:“你現在不應該試圖說服我,親愛的,你應該去說服你的BOSS。我已經提出了我的條件,我甚至還給你提/供了達成條件的方法,讓你可以去說服你的BOSS。至於如何讓你的BOSS答應這個條件,這是你的事。”


  李/明夜的話無疑告訴了菲奧娜——在這一張談判桌上,其實是有三方人的。你才是最想讓我們合作的人,你的命在我手裏,你最輸不起,所以……你該出點力了。


  我甚至給你鋪好了路,你隻要加把勁兒,自己走兩步……就是這麽簡單。


  ——這確實是一場不對等的談判……李/明夜談的是條件和利益,菲奧娜的團隊談的是自己的團隊核心與未來發展,但是菲奧娜談的卻是自己的命!


  命,總歸是比利益更重要的,千金不換。


  菲奧娜眼神閃動,臉上的神色不斷變化,顯然在聯/係自己的團長。


  李/明夜一向很善於使用這些小手段,她並不喜歡鐵板一塊的對手。她需要對方有軟肋,更需要有人拖住對方的後腿,如果實在沒有,那她就製/造一個。


  過了一會兒,菲奧娜悶聲道:“一萬塞斯太多了,班克斯團長需要說服狂沙和輪/盤冒險進入NFFA的駐地,這也需要花費……”她咬了咬牙,“最多4000。”


  “重新談。”李/明夜淡淡道,“這種試探的功夫就省了吧。”她抬頭看了看包廂中的時鍾,“我還能給你五分鍾。”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顯然是不可能讓那位團長先生完成“聯/係到另外兩個團隊並商定價碼”的工作的,這個猶如腰斬的報價顯然是在試探李/明夜提出的這兩個條件,在她心中究竟孰輕孰重,好對症下/藥地砍價。


  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李/明夜手中的ASP又開始輕輕地敲擊她的掌心,持續而穩定的頻率。


  菲奧娜臉色一變,迅速沉默了。又過了一會兒,她才終於苦著臉道:“塞斯方麵,最多隻有6000了……”她眼看著李/明夜要張嘴了,立刻接了一句,“我用我祖母的墳墓發誓,我說的是實話!”


  不知道什麽時候,李/明夜已經在菲奧娜麵前塑造了一個絕對強/勢並且說一不二的形象,菲奧娜可以和自己的團長討價還價,但她不敢在李/明夜的麵前耍小聰明。這個長相年輕的女人在她心中擁有強悍的武力,掌控著場麵的主動與她的生命,這讓她發自本能地感到畏懼。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在某些李/明夜需要的時刻,她已經變成了一把用於對付她的團隊的武/器,為不知底細的李/明夜爭取利益。


  “太少了。”李/明夜微微皺眉,與菲奧娜對視了片刻,直到後者的臉上滾落下黃豆大小的冷汗,方才輕輕笑了一聲:“別這麽緊張,親愛的……你看,我隻是嫌少,但我還沒有拒絕。”她的目光落在菲奧娜身上,若有所思,“你身上的防彈衣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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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場不對等的談判很快就落下了帷幕。靳一夢旁觀了整個過程,見證了一場敲骨吸髓式的敲/詐/勒/索……他已經什麽都不想說了。


  菲奧娜在獲得了副團長權限之後與靳李二人簽訂了契約,其內容包括6000塞斯和兩點半之前摧毀NFFA所有武/裝直升機的承諾。


  在簽訂契約的時候還出了一個小岔子,菲奧娜想要簽訂的契約是團隊契約,這樣的契約一旦簽訂,雙方團隊就可以視為結盟狀態,任何有傷害意圖並會造成傷害的行為都會被係統製止。


  但是臨時團隊是沒有領/導者的,更不具備簽訂結盟契約的能力。於是李/明夜聲稱二人並沒有組團……李/明夜的原話是“我看他長得帥,就和他合作了……哦,我說什麽來著?我就說你該洗臉了夢哥,你看人家不信了吧?”


  這種小插曲姑且不論,總之……兩張團隊對個人的契約簽訂成功,並通/過了鬥獸場徽章公證,鬥獸場會保證契約的執行。萬一有一方違約,在涉及鬥獸場的方麵(比如違約條款中的貨幣和技能等等),鬥獸場會強/製執行雙方簽訂的違約條款,不足以支付者將會被抹殺。


  值得一提的是,李/明夜給違約條款開出了一個天價。她振振有詞地表示,自己滅了對方團隊中的一個人,很難保證對方不會繞過契約,通/過土著打擊報複。作為一個高敏捷的角鬥/士,她除了武/裝直升機以外什麽都不怕,地麵部/隊她根本不在乎,所以她必須自保……


  “你們根本沒打算遵守契約吧?違約才會受到懲罰,不違約就沒事兒了。”“有命賺/錢沒命花那不是傻/逼嗎?”“算了不然我還是把你殺了吧。”……在經過一係列語言轟炸之後,菲奧娜身心俱疲地舉了白旗。李/明夜玩兒的是胡攪蠻纏,菲奧娜玩的是命,她玩不起。


  在私人方麵,菲奧娜補償了李/明夜一件充滿能的普通防彈衣,以及一瓶瞬間恢複30%生命值的藥劑,這瓶藥劑的冷卻時間是五個小時。


  一切結束之後,菲奧娜迅速使用了一份可以清除所有負/麵狀態的消耗品,在恢複了行動能力之後立刻就離開了火焰夜/總/會,快的像是身後有鬼在追。她不能去細想自己的付出,一旦細想就無比心痛。


  這事兒明明應該是綁匪勒索贖金嘛!人質家屬果斷出錢,綁匪就爽/快放人……這樣才對頭嘛!


  這麽簡單清晰、條理分明的一件事,是怎麽鬧成這樣的?

  菲奧娜回過味來之後,心痛的無以複加,她決定再也不和這個女人打交道了。她真誠地希望這個女人能放過她,從此江湖不見。


  此刻的菲奧娜還不知道,當一個人需要另一個人高抬貴手的時候……那隻手會不會落下,與需要被放過的人,其實並沒有什麽關係。


  此刻火焰夜/總/會已經徹底平定,裏昂傳來了消息,那位ABC直屬休斯頓電視台的台長先生還活著,問李/明夜打算怎麽處理。李/明夜一看時間才一點多,遂表示你們先把他找個小包房捆著,自己先休整一下。


  “其實接下來沒你什麽事兒了,我們又不是角鬥/士,沒有他們的主線任務,你留下來也沒用,那個隱藏團隊任務不一定有好處可撈。”李/明夜掛了電/話以後看到了靳一夢,她想了想,道:“你要不先回歸吧?”


  “回歸隨時都行,老/子就想看看你打算做什麽。”靳一夢如實回答,他是真挺好奇的。


  李/明夜撇嘴:“那你不能添亂,不然你就跟著裏昂攻打安全區去。”


  靳一夢嗤笑道:“我想跟著瞧個熱鬧,你攔得住?”


  李/明夜瞪了他一眼,突然胸口一熱,鬥獸場徽章提示靳一夢給她轉了3000塞斯。這是剛剛李/明夜的談判所得,雖然李/明夜並沒有提,但靳一夢不至於占她這點兒便宜。


  李/明夜突然笑了:“夢哥,你知道這3000塞斯意味著什麽嗎?”


  “嗯?”靳一夢/交易完塞斯就進了盥洗室。他打算洗個臉,省的李/明夜念叨起來沒個完……雖然他其實覺得對方並不是真在意他那張臉,她純粹就是找個話柄來鄙視他,但他更不想白白被鄙視。


  “第納爾和奧雷我姑且不算,根據我的推測,按照奴/隸區平均消費來看,從奴/隸級升級至士兵級,所需要的花銷可能不會超過五萬塞斯。”李/明夜說道。


  “怎麽算的?”靳一夢愣了愣。


  “試煉任務中殺死一個候選者有一點殺/戮值入賬,而候選者一共有29個,每一個候選者的價值是500塞斯,共計14500。當然從理論上來說不可能有人做到把其他候選者都殺死,但是既然這個數據已經擺在這兒了,就已經足夠說明一些東西。”李/明夜點了根煙抽/了一口,隨後被嗆了一下,但她咳嗽了兩聲,就繼續抽/了下去,“奴/隸升級士兵需要50點殺/戮值,我們可以用一個非常明確的數據來說明試煉任務的情況——鬥獸場認為14500塞斯的花銷,差不多足以讓一個候選者速成為升級進度29/50的角鬥/士。我說50000,搞不好已經是往高裏開了,因為我注意到塞斯還可以用於日常消費。”


  “當然了,這個數目肯定不精確……根據這個升級條件,我認為很有可能會存在壓級現象,但是根據鬥獸場以休閑宇宙作為升級獎勵來看,這裏顯然不鼓勵壓級,所以有五成可能會有針對壓級的反製措施。目前我認為最有可能的三個措施是任務難度的提升、失敗懲罰的嚴厲和收益的減少,因為這三個是最好控/製的。”


  “最重要的是,根據這個殺/戮值大派送的架勢……我可以推斷出一點,候選者的命不值錢,角鬥/士的命也不會值錢到哪裏去。物以稀為貴,以後的曆練之中,可能會遇上挺多角鬥/士的,所以單純依靠殺/戮升級絕不可取,殺/戮能提/供的利益十分有限。速成出來的角鬥/士麵/臨的最大可能,就是因為殺/戮值過高,最後被其他人殺死,從而循環下去。就目前的形式來看,活人比死人更值錢,我用一個活人換來了6000塞斯和裝備以及消耗品,還有目前暫時隱藏的利益。你用一個死人,隻獲得了殺/戮值和裝備,而且裝備的獲得還得賭運氣。”


  靳一夢推開盥洗室的門走了出來。他的頭發稍微沾濕/了一些,削薄地貼在臉頰上。模糊的燈光下,他清雋的麵容看起來像是一星漂浮著的光斑,近乎於逼人的亮色。然而他的眼神卻深邃而複雜,沉暗鬱鬱。


  他看著李/明夜,沒有說話。


  “回到剛才的那句話,這3000塞斯意味著什麽?”李/明夜隔著浮光掠影遙遙注視著他,微微一笑,歪了歪頭,“這意味著……我不是很希望你死的太快。很久以來,你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就當是我心血來/潮吧。”


  此刻的靳一夢還不知道李/明夜這句話的分量,過了一段時間以後,他才真正意識到,這個女人骨子裏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果他的防備心有次元壁那麽厚,那麽李/明夜,就是一個根本沒有心的人。她可以和任何人合作,也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敵人,她隻知道應不應該,卻不懂願不願意。


  這具軀體裏沒有菩提樹,也沒有明/鏡台。任何人想要被她放進心裏,都需要一手一腳、曆經千辛萬苦地在那空蕩蕩的所在,用長久的光陰歲月雕刻出一個自己。


  ——但現在是不一樣的。


  這是她的初生時刻,弱小而懵懂,是一個嬰兒睜眼看世界時的第一聲初啼。


  而他在此時出現了,作為一段長久混沌掙紮的終結,和一段危險旅途的開始。他是第一個看到她的人,第一個和她說話的人,第一個擁有共同立場的人……在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情況下,他變得與旁人有了些許不同。


  旁人是資料、是文/字、是圖像、是具體且可量化的利益、是墊腳石或者路障……但他是人。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在這一刻,靳一夢隻是從李/明夜的長篇大論中聽出了她的真正意思。


  她希望他活著,所以她把她所獲得的情報經過提煉和總結,然後告訴了他。獲得最大利益的方法、殺/戮和合作之間的平衡、可能存在的升級與獲利之間的拿捏……如果情況如她所想,那麽可想而知,今天她的這一席話可謂是一字千金。


  “謝了。”靳一夢承了情,有人願意在前路黑/暗時為你多點一盞燈,你當然得心懷感激。但彼此之間才認識幾個小時,除了一聲謝之外,似乎也說不了別的什麽了。


  “哎,別白謝謝啊?”李/明夜笑嘻嘻的,“你至少應該以身相……”靳一夢微妙而意味深長地一笑,李/明夜瞥見了,出口的話立刻拐了個彎,“……許給我當一次小弟,點根煙倒杯水什麽的。”


  靳一夢嗤笑了一聲,還真拿起打火機給她點了根煙,又給自己點上了。他抽/了一口煙,嘲諷道:“別慫啊,李/明夜。”


  “慫這個字,在中文裏是上下結構,上從下心,意為從心,我並不覺得從心有什麽不好。”李/明夜振振有詞,頗有一些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意思,“我還有正事要做呢。”


  “嗯,比如?”


  恰在此時,李/明夜剛要說話,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李/明夜的手/機是從裏昂那裏拿的,基本隻用於和反/抗軍眾人聯絡之用。她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裏昂的號碼。


  “李,我們要提前行動了。”電/話一接通,裏昂就急急忙忙地說道,“如果你們要來,最好抓緊時間。如果你們不來,你就快點把你要的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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