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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溫柔

  夜風再度吹開窗戶, 這次發出木質窗沿猛然撞擊牆壁的動靜。


  大雨再度潑入室內。雷動九天。


  謝景行蹙著眉, 他自從天劫之後,就厭惡極了雷電。這樣的天氣總讓他想起天道坑他, 所以他的臉色在作響的雷聲之中,顯得有幾分淡漠冷酷。


  他倚著床邊,長發披散, 暖色的燭光幽幽照耀,襯的一張臉珠玉生光。


  殷無極仍然在笑, 有種說不出的悲色。


  謝景行側著頭,看著他發瘋。


  他的大笑淹沒在了大雨與寒風之中,燭光熹微,他卻看不清殷無極現在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似喜似悲的彷徨。比任何人都清醒,也比任何人都絕望。


  他貴為一道至尊,看似翻雲覆雨, 無所不能,但是在暴雨的漆夜之中, 他也不過是一頭迷失方向的野獸。跌跌撞撞, 闖入謝景行的窗口,渴望地擁著他,尋求著故人的些許溫度,才能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謝景行到底還是疼徒弟, 從前見他這副模樣, 要什麽都肯應, 隻是麵上淡淡,從來不說罷了。


  他雖然知曉殷無極的心魔是欲望,並且以此捏住他的弱處,卻也隻是想限製他的瘋魔,沒想把他往絕路上逼。


  於是他起身,似乎要離去,殷無極下意識地拽住他的袖子。謝景行見他勻亭修長,指節分明的手指,卻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


  這是一個依賴的姿態,好像他還是從前的少年,可以盡情在他麵前撒嬌。


  謝景行歎了口氣:“我不走。”然後又軟下聲音道,“你若是要留宿,自然要把你一身雨水打理幹淨,不然不舒服。”


  殷無極眼睫一顫。


  然後他取了方巾,走到窗前,撈起徒弟濕潤的長發,一點一點地擦淨。


  殷無極大部分的力量都用於壓住自身的凶性,確實也不敢亂動。若是他一時不慎被心魔控製,結果會是毀滅性的。莫說雲夢城,整個道門地界都要顫三顫。


  但是他的謝先生坐在床頭,垂眸,一點一點地把他的頭發擦幹的模樣,簡直像是虛幻的夢境一般。


  就是以前,他把光風霽月的聖人按在床上時,也從沒見過他心甘情願的神色,他的師尊看似順從,其實他骨子裏有著非同一般的高傲,若非是為了救他,哪會和自己的徒弟有這般糾葛。於是泥潭中掙紮的帝尊越發不滿足,明明已經得到,他卻覺得對方從未屬於自己,要他胸口撕裂的空隙越來越大,痛苦不堪。


  而謝衍墜天之後,這個空洞,就再也沒有填滿過了。


  於是他向黑暗沉淪下去,藥石無救。


  殷無極隻覺得整具身軀像是有滅不盡的火焰,他的渴望與不甘,愛欲與痛苦,攪碎了在他體內流竄,心魔在攻擊著他脆弱的精神防線,發出尖利刺耳的嘲笑。


  ——謝衍是多冷酷無情的人,你不知道嗎?

  ——你這麽愛他,他回應過你嗎?

  ……他能當著仙門的麵將你逐出門牆,一刀兩斷,能對你刀劍相向,用山海劍穿透你的胸口,能追殺你至北淵洲,然後一劍劃清界限,能毫不猶豫地把你關在九幽數百年,自己卻去追求飛升成仙。


  他是七情六欲皆斷的仙人,你是什麽?

  不過是個由仙入魔,辜負了他數千年殷切期望的——師門棄徒而已。


  心魔的聲音尖利,撕咬著他的心髒。


  “夠了!”殷無極聲音沙啞,仿佛在與什麽抗爭一般。


  他很清楚心魔想要讓他動搖,好掌控他的軀體與意識,所以攻擊他脆弱的情感,而謝衍,便是他永遠的弱點。


  他方才就差點栽在這上麵。最後還是憑著本能摸到了謝景行的房間,待在他身邊,看著他的臉,擁著他的身體,才稍稍喘過一口氣。


  可止不住的怨懟與恨意又湧上心頭。他明明想要遺忘,護著他,陪在他身邊,不再計較從前的愛恨糾葛,可是心魔卻從不肯放過他。


  因為他的心魔從來不是欲。


  而是愛。


  謝景行擦拭他發絲上雨水的動作一頓,看到他鬢角出現細汗,神色掙紮,便知道他在與心魔鬥爭。


  謝景行不是第一次見他如此狼狽,可以說,他幾乎被心魔侵蝕的那段時間,他都在魔洲,陪在他的身邊。


  他早在千年前,就知道殷無極對他有超出師徒倫理的畸形欲望。那時殷無極還在他的門牆之下,兩人關係一時跌入冰點。


  隨後,殷無極叛出仙門,墮入魔道,師徒反目。但他嘴上說著殷無極死在哪裏都和他沒關係,卻是偷偷去北淵洲看過數次,見他掙紮痛苦,心魔無解時自殘自傷,幾乎癲狂,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的底線一退再退,與他糾纏了幾百年,最後竟然自毀清譽,和他叛出師門的逆徒上了床,以近乎獻祭自我的方式,滿足了他一時的渴望,卻把兩人的關係推向深淵。


  仙門戒律森嚴。


  而近乎完美的聖人一犯就是兩條。


  師徒不倫,仙魔私通。


  罪大惡極。


  所以上輩子的他,不僅被枷鎖捆在了仙門之首的位子上,世人的仰望,要他一生清正,要他成為毫無瑕疵的神像。


  卻不知曉,他早就被扯入深淵泥潭。


  看似完美無缺的聖人,實際上如履薄冰,一旦與魔有染的事情暴露,他便會被天下人唾棄。而當時,整個仙門的安危,期望都係於他一身,又有無數人虎視眈眈,想要把他從雲端拉下來,讓儒宗墜入穀底。


  殷無極的一聲低吟,讓謝景行從恍惚中驚醒。他見殷無極臉上浮現出痛色,有心幫他一把,便伸手把他抱在懷裏,讓他躺在自己的膝上,舒服一些。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冷香,男人的麵容明顯舒緩。


  平心而論,殷無極的皮相是極其俊美的,眉長入鬢,赤瞳如焰,輪廓深邃,有種渾然天成的霸道。又曾是他的弟子,底蘊深厚,優雅貴氣,若是他端起來,便是最完美的君子,誰也看不出他骨子裏的凶戾。


  可是現在的他哪有魔道帝尊的雍容端華。


  他冷汗淋漓,胸口起伏著,喘息著,雖然帶著笑,卻是勉強至極,啞聲道:“謝先生,趁我還沒瘋,把我綁起來……”


  “世上有能綁住你的法寶嗎?”謝景行淡淡地道:“要是你真瘋了,就是拿寒冰鐵鏈來,我也治不住你。”


  畢竟,他已經不再是聖人了。


  和殷無極對上,怕是活不過一招。


  “……”


  “別想那麽多,把心魔關回去。帝尊君臨天下,定然不會輸給一個小小的心魔。”謝景行眼眸一低,溫柔地道:“若是他跑出來,不僅雲夢城會毀,他也不會放過我。”


  “還是說,你想看著我再死一次?”


  他這句話就頗為誅心了,殘酷,卻很有效。


  殷無極緋色的眼眸驟然緊縮,喘息一聲,以手撫住胸口,竟是硬生生把即將失控的心魔給按了回去。一瞬間血脈逆流,魔氣湧動,魔紋一瞬間漫上側臉,仿佛鮮血,有種驚人的豔麗。


  他還是沒能在謝景行麵前藏住自己的心思。或者說,從沒藏住過。


  他是不想讓謝景行死的。


  “想要我活著,就把心魔戰勝了。”謝景行聲音柔和,垂下頭,一縷發絲從肩膀上滑落,掃過他的眼瞼。他那張雅致溫潤的臉,在紅燭的光芒下顯得更加驚心動魄。


  他膝上伏著的男人,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危險人物。


  無涯劍出,遍地血塗。


  謝景行卻舉重若輕,像是在撫摸一隻皮毛柔軟的黑豹,讓他在指尖露出柔軟的腹部,篤信他不會對他露出利爪。


  而殷無極冷汗淋漓,他一邊撐起身體,仰起頭,殷紅如血的眼眸忽明忽暗,有種極致的妖冶,忽的一瞬,他的眼神暗的像是暴雨席卷的海麵,幾乎要把麵前之人吞噬。


  而謝景行何等敏銳,當即捧起他的臉,第二個吻就這樣無聲地落在他的眼瞼上。


  “撐下去。”他的呼吸很輕,唇瓣吻著他的睫羽,溫柔而殘酷。


  “……”


  “就當是為了我。”


  要命。


  太要命了。


  他的謝先生果然是生來克他的。


  殷無極滾動了一下喉頭,終於按捺住骨子裏的瘋狂殺欲。而對方也笑了,很輕,然後一個輕飄飄的吻又落在他的唇上。


  “做得很好,這是獎勵。”謝景行淺淺地親了他一下,微微笑道。


  “不夠……”他的聲音異常的啞,幾乎成了氣聲。


  “怎樣才夠?”謝景行問道。


  夜風寒雨,紅綃帳暖,正是良辰好景時,殷無極被這樣一勾,色授魂與,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師尊瑩潤如玉的臉,漆黑如檀墨的發,泛著淺紅的唇,哪還想得起毀滅殺戮。


  回答他的是殷無極的吻,撬開唇齒,叩開牙關,闖了進去。猶如一場春潮帶雨。


  而謝景行也絲毫沒有反抗,反倒是搭上他的腰側。好像今日的他收斂了滿身的刺,變得柔順不少。


  君臨天下的帝尊神色變了幾變,卻是無奈地笑了:“謝雲霽啊,你這是要把我逼瘋嗎。”


  “謝衍已經死了。”謝景行蹙眉,回答道。


  若是他還是七情六欲皆斷的謝衍,哪會容他這麽放肆。


  “景行。”殷無極不置可否,隻是吻了一下他的眼瞼,壓下心中澎湃的欲望,道:“你就不怕我失控,把你……”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那明顯的留白卻是曖昧的暗示。


  一個吻不夠,他在討更多的甜頭。


  懷裏的青年隻不過披了件外袍,中衣單薄,黑發披散,他修長有力的身軀在他懷裏,像一塊溫涼的玉。


  帳子放了下來,燭光仍在搖曳,光影惶惶。


  若在從前,這便是一場情.事的開端。


  而謝景行依然淡然的可怕,像是山崩地裂都不會動搖。


  謝景行瞥了他一眼,嘲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你的意圖難道還不明顯?”


  殷無極又是想掠他去魔宮,又是追到仙門大比,不還是與上輩子一個目的,把他拉上床罷了。他就是一時沒想透,後來在仙門大比裏,他百般討好,小意溫存,眼神卻炙熱的能把他融化,那分明是欲望。


  他的欲望已經成了執念,成了心魔,這火也隻得由他澆熄。


  否則他不是自毀,就是去毀滅一切。


  “你不怕?”


  “為什麽怕?”謝景行淡淡道:“你又不會殺我,這種事,對我有什麽影響嗎?”


  能靠身體解決的事情,何必矯情。


  即使一開始不適應不樂意,現在都這麽互相折磨著過來了,還能怎樣。反正都他們的關係都是一團亂麻了,也沒法更亂。


  謝景行一開始是想逃避的,後來發現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怎麽著,也不會比上輩子再瘋。


  殷無極的眼神又是一暗,沸騰的欲望幾乎把他整個人撕裂。他最恨他的這種無所謂,攬住他肩膀的手用力,讓謝景行吃痛一聲。


  他道:“你倒是想得開。”隨即輕佻地捏著他的下頜,低頭,啃噬著他的頸子,聲音黯啞:“即使被徒弟侮辱、折磨、乃至囚禁……你依然無所謂是不是?”


  卻是極痛的。


  因為他看不見謝景行的心在哪裏。聖人看似溫雅,實際上深不見底,即使耳鬢廝磨,他也始終不明白他的師尊究竟在想什麽。


  明明隻是把他當做徒弟,為何又頻頻豁出性命救他。


  為何對師徒亂.倫厭惡至極,卻默許了他的放肆。


  明明斷盡七情六欲,是天底下最無情的人。


  偏偏有著最多情的手段。


  最冷酷,也最溫柔。


  而殷無極笑了笑,刻意溫柔了嗓音,道:“你就不覺得是,我傾慕你?”


  謝景行冷靜地掃過他毫無異樣的麵容,緋眸依舊仿佛滴血,而魔紋已經從他耳後蔓延至脖頸,仿佛白皙皮膚上綺麗的花。


  他道:“哄人的話,帝尊說不膩的嗎?”


  殷無極心裏一沉,他不信。


  是啊,他騙過他師尊多少次。


  他當然不願意信。


  他於是盈盈地笑:“我說笑的,果然謝先生不會上當。”但是扣著他的手的力道卻是一緊。


  謝景行對他的甜言蜜語免疫度很高,但是方才他心裏也忍不住突的一跳,即使明知道是假的,他還是心裏一軟,於是道:“畢竟被騙了多年,也習慣了。”


  殷無極把他撈在懷裏,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他勉強壓下自己的即將肆虐的欲望,忍了又忍,合上眼眸,嘶啞道:“你知道今日我為何會來找你?”


  “為何?”


  “道門散播傳聞,你的紅塵卷下半卷在宋瀾手裏,今夜,我找陸機易了容,去探了探情況。”


  他說的輕描淡寫,其中卻極為凶險。


  雖然宋瀾修為隻是半步聖人,與他相差不少,但是也不是吃素的。


  “那你的心魔是怎麽被引動的,是宋瀾暗算你?”


  “是我大意了。”殷無極掩飾道。“我隻與他一照麵,又刻意用的是南疆妖法,他應當認不出我。”


  謝景行並沒有關心他的法寶,而是用手指撫了一下徒弟頸後的一條細細的血線。方才魔紋顯出,傷口不太明顯,現在褪盡了,就像是白瓷上的一道突兀裂紋。


  他斂眸,壓下心裏的不高興,道:“你怎麽會被他算計到,以至於心魔發作?”


  殷無極的武力值極為強橫,宋瀾在他麵前討不了好,何況隻是匆匆一照麵,他又怎麽可能受傷。


  殷無極道:“紅塵卷不對勁。”


  謝景行一怔,道:“怎麽不對勁。”


  殷無極:“就好像有自己的思維似的,明明拿在宋瀾手上,也沒有聽他驅使的跡象,戰鬥的習慣、方式……竟與你一模一樣。但我確定,紅塵卷的器靈好好地待在儒門,不會在殘卷上。”


  正因為那異常的相似,甚至對他有種近乎通透的了解,他才會略一晃神,被漫天璀璨的劍氣傷到了一寸。


  謝景行心裏疑竇叢生。


  紅塵卷分上下兩冊,原本都屬於聖人謝衍。但是天劫之後,儒門隻找回了上半卷,藏於聖人廟,下半卷卻一直散佚。直至最近,才有了殘卷在宋瀾手上的風聲。


  殷無極去一試真假的動機,他不清楚,也不打算問,隻是對方能坦然在他麵前說“有問題”,那便是不會把他排除在外。


  殷無極道:“我懷疑,你的神魂不穩,並不是神魂在天劫之中受損,而是……有部分散落在紅塵卷之中了。”


  謝景行一頓。如果是真的,那麽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若是魂魄回歸,他不僅能穩固神魂,還能拿回部分修為,在大道上更進一步。


  但是問題就在於,他現在從長清宗宗主宋瀾的手中拿回紅塵卷,幾乎不可能。


  但是他隨即皺眉,他發現殷無極依然在規避自己的問題。於是執著問道:“你的心魔到底為什麽發作?”


  殷無極看著他,不答。


  謝景行冷下了臉,問道:“你又是如何猜測到,我有殘魂藏在紅塵卷中……你看到了?”


  殷無極歎了口氣,道:“瞞不過你。”


  謝景行短促地冷哼一聲,心情不愉。


  他的殘魂,也不至於聽命於宋瀾,毆打殷無極吧。連徒弟都認不出來,他可不想承認那是他自己。


  “說是殘魂,大抵也隻是保留了些許力量與外貌。”殷無極輕聲道:“你也知道紅塵卷的用處,我並非直接對上,而是差點被幻境所迷……”


  謝衍的外貌。


  山海劍。


  熟悉的靈力氣息。


  他怎麽可能不晃神。


  可他愣神間,又是被他一劍刺來,差點掠過脖頸。他知道不對,迅速撤退之後,卻是差點沒挨過心魔的卷土重來,所幸他還有一絲理智,用幾乎所有力量封住自己的魔氣,淋著大雨半夜尋上門。


  他知道,這時能救他的,唯有謝景行一人而已。


  而謝景行一改方才的溫柔,卻是諷刺出聲:“不過是一片沒有神誌的殘魂,竟差點暗算到帝尊,你這麽多年長進到哪裏了?”


  “看到一副相似皮囊就不敢還擊,我這樣教過你?”他端詳他一番,冷笑道:“你當年與我決戰時,也沒這麽慫。”


  一頓疾言厲色,竟是把帝尊罵的還不了口。


  殷無極怔了一下,他覺得謝景行好像生氣了,但是卻不知道他為何生氣,卻是本能地解釋道:“若是我下手沒輕沒重,傷著你的魂魄,你這神魂之症豈不是永遠治不好?”


  謝景行不滿地用拇指撫了一下他白皙頸下的傷口,明明已經結痂,卻因為劍意而遲遲無法愈合。


  若是差一寸,就能割到喉管裏。


  即使魔的身體強悍,也是要重傷的。


  謝景行斂下眸,漆黑的眼底是淡淡的不愉,道:“那片魂魄要你的命,你也給他?”


  “……”


  “我是你師尊,還是那片沒有神誌的魂魄是?”謝景行似笑非笑,顯然是他的答案不合意,就要把他再訓一通。


  殷無極先是錯愕,繼而大笑。


  “謝先生難不成,是在吃自己的醋嗎?”


  謝景行不答,隻是冷冷地起身,撩開簾子,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


  帝尊依舊倚在床沿,墨色長發披散,神色慵懶倦怠。


  他身軀修長,衣襟敞開,露出寬闊結實的胸膛,散亂的玄衣上的暗金色紋樣仿佛流動,而那脖頸上未消退的魔紋,仿佛鮮血。


  見他神色冷酷,殷無極也不過是挑起緋紅色的眼眸,貪婪地舔了舔淡紅的唇角,凝視著他的樣子,好像要吃了他,骨頭都不剩。


  他似笑非笑:“我說對了?”


  他是天生的魔。


  有著最俊美的外皮,最冰冷的手段,卻能讓整個修真界都拜倒在他的腳底,高呼萬歲,俯首稱臣。


  可在他的床榻之上,這哪裏是威儀天成的君王,哪是掃平魔道的至尊。


  分明是多少次午夜夢回中,把他從容按在身下,欺淩,征服,吞噬的情人。溫柔又殘酷,君子卻暴烈,又是陳年的烈酒,隻是一眼,就能讓斷情絕愛的聖人也起了欲念,即使枉顧倫理綱常也不後悔。


  他這逆徒,這副模樣簡直能挑戰他神經的忍受極限。


  謝景行的眼裏如煙如霧,神色卻不明晰。


  他在燭光之中俯下身,捏住他的下頜,淡淡地笑道:“吃醋?帝尊說笑了。”


  “我現在是謝景行,並非謝衍。”他道:“謝景行並非聖人,也不執掌仙門,為仙道之表率,與帝尊,更非昭於天道的師徒關係,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儒門弟子……哦對,身體裏還有帝尊贈予的魔種,算是半個魔,若是被發現,隨時都會被開除仙籍。”


  披著白衣,墨發散落的青年湊近,那張溫潤淡雅的臉近在咫尺,眼底卻是淡淡的玩味之色。


  殷無極呼吸一促。


  “既無仙魔之分,亦無師徒之名。”他的指節緩緩地摩挲著殷無極的下頜,如白玉皎潔,然後帶著笑靠近。


  “帝尊如此貌美,拿來暖床,是我賺了。”


  ※※※※※※※※※※※※※※※※※※※※


  二合一。


  昨天去了趟醫院所所以沒來得及更新,今天補上大肥章,麽麽噠。


  一寫感情戲就很雞血,很快樂。


  給大家剖析一下,謝衍當年算是舍身飼魔吧,不過不是為了天下蒼生,是為了救殷無極,因為他理解的殷無極的心魔是“欲”。


  然後殷無極當年求而不得是被滿足了沒錯,但是謝衍一開始還是紅塵道的,後來改修無情道就莫得感情了,這娃就很瘋,覺得空蕩蕩的,被喂了一半沒喂飽被然後被吊著渾身難受,越難受越求而不得,就很他媽慘……


  其實根本就不算破鏡重圓因為他們這鏡就沒合起來過,腦回路也沒對上過。


  還有謝景行一直是個切開黑,不過是有原則的,表象就很溫雅正直,但是不像其他家受特別矜持,你巧取豪奪我寧死不屈……他從了,雖然一開始覺得???但是還是疼徒弟疼到毫無底線,什麽仙門原則啊之類的都玩了套陽奉陰違,就是真的不明白殷無極到底想要什麽。


  而且他還很A,這一世他為什麽一直很自然很順理成章,知道殷無極不想殺他後就利用的很歡,因為他現在不算全然的仙(因為魔種),也和殷無極不是師徒,兩座大山都搬走了,睡一下帝尊不虧的,他想要就給他唄,多大事啊,反正以前亂七八糟了好久了,也不差現在啊,也就在有其他人的時候撇清一下關係,私底下愛幹嘛幹嘛,旁人管得著嗎。


  殷無極還是懵的,他處於原來那個階段,覺得自己和師父這樣那樣實在大逆不道見不得光……


  然後被謝景行這麽一調戲,腦子轟一下……


  還有還有,我寫的怎麽樣啊quq如果大家喜歡就給我評論吧!


  看後台感覺太冷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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