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蠱 (二合一章)
第291章 蠱 (二合一章)
岜朗扛著藍翼,直接走到沈未白三人面前,沒有任何交代,就把人放在了地上。
沈未白眉梢一挑,上前接住藍翼,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是你們要找的人嗎?」岜朗面部表情,用生澀的中原話問。
沈未白垂眸看了藍翼一眼,又看向岜朗,「不錯,是她。」
岜朗點了點頭。
見他沒有繼續說的意思,沈未白眯了眯眼,語氣變得有些危險,「閣下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岜朗不解皺眉,「解釋什麼?」
沈未白一手摟住藍翼,一手暗中給她把脈。
風青暝接過她的話,面向岜朗:「她為何會昏迷不醒?又為何會出現在相氏?」
岜朗不悅的道:「問這麼多幹什麼?人找到了不就行了嗎?」
風青暝眸色微冷,強悍的氣勢朝著岜朗碾壓而去。
岜朗正面感受到這股無形的氣勢,臉色驟變,身體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神情中出現了忌憚。
「你們對藍丫頭做了什麼?」老鬼語氣陰冷,眼神帶著一股凌厲的戾氣。
岜朗臉色再度一邊,心中的警惕和忌憚升到最高。
突然間,他覺得自己被這三人在虺谷中的『溫和』表現所欺騙了!
這些外來的中原人,恐怕比他所知的還要厲害!
「她只是在睡覺而已。」岜朗急著解釋了一句。
族長和夫人的話,他謹記在心。眼下這個關鍵時候,絕對不能再生出其他事端,讓少族長察覺到不對。
老鬼對他完全不信任,只是看向沈未白。
沈未白垂眸不語,把脈的手一直沒有鬆開。
岜朗想跑,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了。不是穴位被定住的感覺,而是好像被殺機鎖定一般,只要他敢動一下,就會被撕碎。
從心底升出來的危機感,讓岜朗的鬢角滴落一滴冷汗,原本兇悍的五官只留下了恐懼。
他驚悚的看向那個漂亮都不像話的男子,他的眼睛時茶色的,清透澄明,卻也涼薄無情。
「如實說清楚,則活。反之,則死。」風青暝凝著他。
岜朗從脊梁骨中竄起一股寒意,他絲毫不懷疑這句威脅的話,但卻想試著反抗。
巫疆的蚩民,並非人人都能養蠱,控蠱。
絕大多數的武士,就如同岜朗一樣,靠的不是蠱術,而是武力。
而岜朗,身為相氏的第一勇士,他是天生神力,被說成是大巫力量的傳承者。
畢竟,在巫疆蚩民的神話中,大巫是無其不能,無所不知的存在。
蠱術,巫術,力量,速度……等等都是屬於大巫的能力。
但,這位天生神力者,面對風青暝時,他那一身力氣卻好像使不出來似的。他努力反抗著,不願束手就擒。
青色粗壯的經絡,血管都從緊繃的皮膚上暴露出來,卻依然無法撼動半分。
太可怕了!
岜朗大驚失色的看向風青暝,這個年紀不如他大的男子,只是淡漠的看著他,就讓他彈動不得?
「說。」風青暝向前踏出一步。
帶著幾分狂暴的無形力量,直接擊中岜朗的胸口,讓他悶哼一聲,吐出一口血。
在旁伺候著的蚩民護衛,大驚之下想要跑去報信,卻發現一股吸力朝自己而來。
緊接著,身體不受控制的飛向了那三人中,相貌醜陋的黑衣老者。
老鬼如鷹爪般枯瘦的五指,精準的扣住了蚩民護衛的喉嚨,將他身體微微提起,雙腳離地。
蚩民護衛神情驚恐,皮膚脹紅,放大的瞳孔有些渙散,呼吸逐漸困難,只能掙扎著發出『嗬嗬』的聲音。
「想去哪啊?」老鬼陰森的笑著。
這時,沈未白終於鬆開了把脈的手。她對眼前的變故無動於衷,只是皺眉道:「藍翼身體里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在控制著她,應該是中蠱了。」
一聽這話,老鬼身上的戾氣加深,手中力度加大,直接把那蚩民掐得眼睛翻白。
「中蠱?這些蚩民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先帶她離開,再想辦法解蠱?」老鬼道。
「不……不能離開……」還在堅持著反抗的岜朗,聽到這句話后,終於開了口。
但,他開口並非是懼怕了風青暝的手段。
誠然,對方的強大超出了他的預料。可作為相氏第一勇士,連死都不怕,又怎會屈服?
他開口,是因為他記著族長與夫人的命令。
如果那個少族長喜歡的中原女人在這個時候被她的同伴帶走,少族長那邊的婚禮勢必會出現紕漏,少族長也會反應過來新娘被掉了包。
而之所以他現在就把人送過來,也是因為擔心把人藏在府中,會被少族長的人發現。
原本夫人的計劃就是,把人還了,先安撫,然後再警告威脅,讓他們暫時不離開,等待他們的安排。
卻不想,這三個中原人並非可以任意拿捏的軟柿子!
所以,夫人的計劃已經沒有用了。
現在,唯一可以阻止他們的,只有實話相告。
「你們現在帶走她……她就會死!」岜朗說出了關鍵的一點。
多少年沒有被人威脅過了,老鬼在聽到這話時,就氣得想殺了手中的蚩民泄憤。
「老鬼。」沈未白及時阻止了他。
老鬼臉色變了變,冷哼一聲,鬆開手,而那蚩民護衛直接軟倒在地昏了過去。
「這樣也好。」老鬼一臉嫌棄。
沈未白又看向風青暝。
風青暝立即收斂了渾身的氣勢,岜朗身上的壓力頓時少了許多。
但,他知道,自己的命依然被鎖定著,只要對方一個意願,他就會當場斃命。
「我需要答案。」沈未白將藍翼遞給老鬼,自己則走向岜朗。
老鬼扶著藍翼,將她送入了後面的屋子裡暫時休息。
屋子裡的擺設雖然簡陋,卻也能安置一個昏睡的人。
老鬼將藍翼安置好后,又轉身出門,他也想知道,藍翼在巫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和相氏的人糾纏在一起,還被人下了蠱。
……
岜朗再度被三人圍住,他抬手捂住自己發疼的胸口,臉色有些白。
不是被嚇的,而是被傷的。
剛才,那無形的力量,撞擊在他胸口上時,他就知道自己已經受了嚴重的內傷。
「她是我們少族長帶回來的,來時就已經是這樣了。」
「少族長喜歡她,可是她是中原女子,怎麼能嫁給少族長?」
「少族長執意要娶,族長和夫人也沒有辦法,只能妥協。」
「但,你們來了。既然你們是來找她的,而我們族長和夫人也不希望她嫁給少族長,所以就命令我,把人還給你們。」
「這件事,少族長還不知道。」
岜朗說的話,半真半假。
「既如此,我們要帶她走,不是正合你們之意?你為何要阻攔?」沈未白眸光凌厲的盯著他。
岜朗沉默了。
剛才,他情急之下,說出了實話。
可現在,若實話實說,告訴這些人那女人身上中的蠱與少族長有關,這些人又豈會罷休?
但若不說實話,他們現在就要把人帶走,一旦走出一里之外,少族長就會發現,到時候……族長和夫人的一切安排,都會前功盡棄。
岜朗眸色變化不斷,咬緊的牙透著鐵鏽味的血腥氣。
「我說了,少族長還不知道她被帶走的事,你們現在離開,很容易被發現。等到晚上,少族長入了洞房,你們就可以離開。」岜朗避開了三人的窺視,咬牙說出了夫人給的說辭。
夫人說過,只要不刺激到蠱蟲,少族長就不會發現人掉包了。
婚宴上,他們會派人灌醉少族長,讓少族長與替身新娘同房,在那種情況下,即便蠱蟲有反應,少族長也不一定能發覺。
就算少族長真的發覺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他再追上去,也晚了!
還可以順便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這些中原人身上。
殺掉幾個中原人給少族長泄憤,這不算什麼。
當一切結束之後,少族長就會慢慢忘了那個死掉的中原女子,也會接受氏族對他的所有安排。
「你在撒謊!」然而,沈未白卻戳破了他的謊言。
岜朗震驚的看向她。
……
離吉時越近,府內就越發的熱鬧起來。
前來賀喜的賓客,都帶著禮物上門,婚宴上的酒菜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相禹睡了一會,醒來之後精神不錯。
按照習俗,他沐浴更衣,換上了新郎的服飾,頭上還插著絢麗的錦雞羽毛,一身的喜慶。
他在夥伴的簇擁下,來到掛著紅綢大花的樓前,想要推門而入。
還未碰到門,門就應聲而開,咼皎夫人帶著笑容走了出來。
「阿媽!」相禹有些意外。
咼皎夫人笑道:「你現在來這裡幹什麼?應該在外面等著你的新娘出來啊。」
相禹露出靦腆的表情,「我想看看阿藍。」
咼皎夫人無奈的道:「都跟你說過了,在拜堂之前,你們不能見面。不過再忍耐一個時辰罷了,你這都等不及?」
相禹身邊的夥伴們都曖昧的鬨笑起來。
這讓他沒有再繼續堅持。
只不過,在離開之前,他還是不放心的問咼皎夫人,「阿媽,阿藍醒來后,一切都還好嗎?她吃了東西沒?有沒有害怕?」
「你放心,我在這裡親自陪著她,不會有事的。東西已經吃了,也沒有什麼不適,安安靜靜的很乖。」咼皎夫人的笑容十分和善。
相禹終於放下了心,被夥伴們笑鬧著帶離了小樓。
等他走遠了,咼皎夫人才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轉身返回房間。
門關上后,她走向正在梳妝的蚩民少女。
少女五官精緻,明艷動人,容貌在蚩民中也屬於上等姿色。在看到咼皎夫人走來時,她眼神中流露出尊敬之色。
咼皎夫人看著她穿著新娘的服裝,身上的氣味與那中原女子一樣,才滿意的點點頭。
「記住,和禹在一起的時候,你不能有任何反應,也不能發出任何聲音。」咼皎夫人冷聲叮囑。
「是。」少女恭恭敬敬的道。
咼皎夫人身邊的老婦湊近,低聲道:「夫人,萬一少族長他責怪……」
「責怪什麼?」咼皎夫人打斷她的話,胸有成竹的道:「新娘打扮好之後,按照習俗就要一個人待上一炷香的時間。她的同夥,偷偷潛入,趁著這個時候把她偷走了,還抓了我們氏族的少女假冒新娘,以便拖延時間。這些,我們也是在時候,被禹通知了,才知道啊。」
說著,她看向老婦,凌厲的眼神裡帶著警告之色。
老婦立即垂眸道:「夫人說得對,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
咼皎夫人又看向少女,「你要怎麼告訴禹?」
少女忙匍匐在地,「我什麼也不知道,只記得有人把我打暈,醒來之後,說不了話,身體好些被下了蠱一樣,只能被人拉著行動,之後……之後就和少族長……」
蚩民女子向來開放,但說到男女親密的事,少女還是有些面紅耳赤。
不過,咼皎夫人也不需要她繼續說下去。
只要他們互相準備好說辭,禹就不會不相信。
……
相氏族地之外,相婭只帶著近身侍奉的一名女官,就離開了王城,來到了這裡。
但是,此刻在她身後站著的,還有一個蚩民男子。
這是她們在中途遇上的相氏族人,她出身相氏,在相氏生活了十多年,自然也認識他。
是阿爸身邊的心腹!
而他,給她帶來了阿爸的信。
信上說,禹要娶一個來歷不明的中原女子為妻,這不僅會有辱相氏的門楣,也會影響她身為巫王的聲譽,所以請她回來阻止他。
她的阿爸相信,禹會聽從她的話。
「巫王,少族長的婚禮就在今天,我們要快些回去,才能阻止他。」男子小聲催促著。
當相婭成為巫王之後,即便是她的父親,相氏的族長,在她面前也得保持恭敬,又何況是他?
他無權干涉巫王的行動,只能儘力去完成族長吩咐的差事。
「嗯,那就快些吧。」相婭點了點頭,語氣上聽不出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男子心中小心翼翼,偷偷去看侍奉的女官。
只覺得相婭成為巫王之後,越發難以捉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