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鄉
楊軍是個湖南人中不多見的中等偏高個子。白淨的臉龐,棱角分明的五官,眼窩裏那雙不是很大卻炯炯有神的眼睛,讓人感到很英武帥氣十足。
楊軍出生在在湖南邵陽市隆回縣的八裏村。這裏山巒疊嶂,青山碧水。沿著世世代代走出的小路向上走兩個小時,依山傍勢星星零零撒落一些莊戶,楊軍家便在其中。聽爺爺說自己祖上因為避戰亂而逃之於此,繁衍生息。不過,楊軍十分懷疑,難道自己的祖先在這窮沙山惡水窮鄉僻壤住了成百上千年了?他無論如何不相信。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反正這是他童年到少年生活的地方。
父親早年在東北當過三年兵,複員回家後繼續種地當農民。楊軍是家裏的老大,六八年出生,因為是男孩,父親覺得很撐門麵,心裏得意揚揚,臉上笑開了花,馬上給孩子起名叫楊軍,意思是盼著他長大之後也能像自己一樣當兵,他認為男子漢隻有當過兵才有出息。楊軍懂事之後並不是喜歡這個名字,認為太俗氣,因為是父親起的,就沒有計較,也從沒有動過改名字的念頭。
楊軍五歲,弟弟小刃出生,一家人笑逐言開。緊接著,每隔一年,生一個女孩,一連生了三個妹妹。從而楊家生活變得緊巴巴的。楊軍父親是祖父家中唯一的男孩,楊軍的四個姑姑先後遠嫁山外,理所當然贍養父母的責任落到了楊軍父親的肩上。楊軍奶奶在楊軍出生前得了哮喘,冬天濕冷,奶奶喘的麵色通紅,在楊軍的記憶中,奶奶還因為憋氣而昏厥。小妹出生後不久,楊軍的爺爺又得了中風偏癱,整日臥床不起,經過一年的得求醫問藥,能夠支撐著起床大小便,但做農活,是不可能了。
這樣過了沒幾年,原本不富裕的家庭吃光老本,變得一貧如洗。這時,楊軍正在上小學。
為了這個大家庭,父親每天早出晚歸,到幾十裏地以外的鎮子上做木匠,經常是住在鎮上。楊軍是家中老大,每天上學前、放學後總要幫助母親做飯、擔水、洗衣服,照顧爺爺奶奶服藥,弟弟妹妹吃飯,張羅地裏農活。盡管早上學,憑著靈活的腦筋和勤奮,楊軍除了小學一二年級功課稍差,到初中畢業一路過來都是高分。
山裏人的最大心願就是有個城鎮戶口,搬出山,在縣城找份固定工作,有穩定收入。楊軍一家人的想法也不例外。
初中畢業,強烈的求知欲和夢寐以求的進城脫貧願望,使楊軍義無返顧地報考了邵陽師範專科學校,他決不甘心回去當農民。上師範學校的最大好處就是不用交學費,而且每個月還會得到16元錢的補助。
三年的專科學習期間,盡管爺爺奶奶相繼過世,不過隨著弟弟妹妹們長大上學,家庭負擔依然沉重。
在城裏的學習生活,打開了楊軍的眼界,他越來越向往向更高層次發展,他把讀大學作為下一個人生目標。可是讀大學非但不能掙錢,反而花銷更多。這是自己家庭依然無力承擔的。他考慮家中過於沉重的經濟負擔,急需他掙錢貼補,拚命壓抑住讀大學的願望,遵從學校分配,畢業來到邵陽第十三中學當上物理教師。
教師生涯,楊軍贏得了愛情的垂青。史春玲像一股清風吹進他的生活,溫暖了他的心。
史春玲的囈語打斷了楊軍的思路。她變換姿勢又睡過去。楊軍放下筆,走到床邊,伸手想把她搭在被子外邊的胳膊放回被裏。一摸,胳膊冰涼,楊軍心疼,憐惜地把史春玲的胳膊放在自己的大手裏搓了搓,輕輕地放回被子裏。他久久立在床邊,望著史春玲的睡姿。
史春玲是個小巧漂亮的湘妹子,不大不小的額頭,配上一雙水汪汪的黑亮黑亮的眼睛,翹鼻子,紅潤潤的嘴唇,把瓜子臉勾勒得非常立體,臉蛋顴骨位置恰到好處長了幾粒雀斑,齊刷刷潔白如玉的牙,在她說話和笑的時候露出,很好看。她和楊軍戀愛五六年。在共同工作的校園裏他們青春萌動,從牽手、相擁、親吻,到交換彼此,熱情奔放,水乳交融。她家在邵陽市城邊,父親在鍛造廠當銷售科長,母親是糧食局的會計,她還有一個小她5歲的妹妹,家境不錯。雖不能說她是大家閨秀,卻是活脫脫一個小家碧玉。她和楊軍是同一年分配到邵陽第十三中學做教師,教英語。報到不久,她就愛上楊軍了,楊軍說自己也是那個時候愛上她的。
史春玲對楊軍非常迷戀。她說過:“楊軍皺眉頭,很有男人味。”
史春玲從沒有嫌棄楊軍遠在山區的貧窮的家,她眼中的楊軍胸有大誌,知識淵博,責任感強,擁有男人應該具備的許多優秀素質。
楊軍工作努力,節衣縮食,為家裏也為自己積攢了一些錢,就開始準備高考,楊軍和史春玲都知道,憑著楊軍那點收入節餘,支撐楊軍讀大學是遠遠不夠的。在征求史春玲的意見時楊軍說:“聽說國外大學生都是勤工儉學,我也行呀。上了大學,找份工作,養活我自己應該沒問題。隻是我爸爸這邊缺了我的收入,稍差一點。”楊軍把大城市看成遍地都有撈黃金的工作機會了。
早已把自己命運和楊軍拴一起的史春玲果斷地說:“不要太為錢發愁,不是還有我嗎!”
幸運的是,楊軍考上了北京郵電學院的應用物理專業。
楊軍四年的大學生活,史春玲為他付出了扣除自己生活費的全部工資節餘,還有全部癡情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