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 白鹿覺得無語。
她抬手指著外麵：“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宮裏。我這裏沒有讓你睡覺的地方。”
李星白切了一聲。
他伸手又拉過一把椅子，然後和衣躺在那張臨時搭建而成的床上麵。
“你來趕我啊！哈哈，沒想到吧。我在邊境不是白待的。”
他說得開心。
見到白鹿無語的模樣，他就覺得是自己贏了。
麵對這個大號的熊孩子，她覺得心裏實在是累得慌。見實在是趕不走他，而李星白麵上的疲憊也不是裝的。又考慮到他接連趕了三天兩夜的路，白鹿朝外麵喊了一聲。
銀鉤聽到傳喚，正要進門。
卻聽到未來姑爺李星白的聲音。
“進來就要你的命。”
她不知這話是真是假，腳步停在門前不敢動。
“算了，你下去吧。對了，拿張毯子過來。”
白鹿無奈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銀鉤得了吩咐，連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白鹿的目光落在麵前不成體統的李星白身上。
“你有病是吧？”
李星白嘻嘻哈哈：“我不走，看誰敢來趕我。”
他鬧了會兒。
突然，目光落在白鹿靜止不動的兩條腿上。
李星白伸手在她膝蓋上戳了戳：“真壞了？”
“你說呢？”
白鹿反問：“難不成故意來誆你的不成？”
“那可說不準。”李星白搖頭晃腦：“誰知道你是不是不願意嫁給我，然後故意想出這麽個理由來誆騙我？這說不準啊！”
說著，他伸手，用手掌蓋在白鹿的膝蓋上。
“真沒感覺了？”
白鹿實在是忍不住，一個白眼就翻了過去。
“真沒感覺。”說著，她想起來，連忙與他說道：“趁現在你回來，趕緊回去與陛下說，你不願意娶我了。反正這事決定得突然，宮中還未準備好。你現在去說也來得及。”
李星白搖頭晃腦，目光故意落在別處，仿佛沒聽到她的話。
白鹿急了，伸手推了他一把。
“小龍，你別任性好不好？我現在的情況你不清楚嗎？娶個廢人，虧你想得出來。就是不要體統，也不是像你這般沒臉沒皮的。”
李星白聽著“體統”兩個字，已經聽得不能再煩了。尤其這件事，白鹿壓根就不知道，他是怎麽向父皇求來的這樁婚事。結果現在正主還覺得他是因為任性，故意這麽做的。
但白鹿不比其他人，他不能打不能罵的。
於是李星白閉了眼睛，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小龍，你這麽是沒有用的。”
白鹿又推了他幾把，但李星白都不應。
過了會兒，他還真的睡著了。
她無法。
這時銀鉤正好帶著毯子走了過來。
白鹿不耐煩地看了眼睡熟的李星白，將她拿過來的毛毯給他蓋上。
“吩咐平水，讓他告訴阿爹。李星白在府裏睡著了，讓宮裏來人把他接走。”
她低聲應了，目光落在李星白攥著白鹿的手掌上。
“小姐要走嗎？”
白鹿歎了一聲，伸手想要掰開他的手掌。但李星白不知道怎麽回事，感受到外力後，反而將手掌收得更緊了。
她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你先去吧。”
她抬頭吩咐銀鉤：“這裏不用管。”
銀鉤點頭，轉身離開了。
“我有些看不大懂你。”她走後，白鹿開口，目光落在李星白棱角分明的臉上：“你不是個小孩子了。怎麽做事還是這麽沒有頭腦呢？”
熟睡中的李星白忽然睜開眼睛，看著白鹿的目光裏滿是笑意。
“我樂意，怎麽了？”
這話說得，十分有李星白式風格。白鹿被他噎得一下，忽然就忘了接下裏要說些什麽。
李星白還是頭一回看見聰明伶俐的白鹿露出這副模樣來。
他覺得新奇：“這時候，你不該罵我嗎？”
白鹿撇嘴，準備抽回手。
但李星白手下收緊：“玥兒，你變得不一樣了。李瓊死了就死了，我比他好上許多倍。你不用這副看破紅塵的模樣。”
他這話說得突然。
白鹿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
她想了一會，隨後說道：“我沒有看破紅塵，隻是覺得，其實嫁給誰，都是我父親與舅舅做決定。就是有點失望，原來這種事不是應該自己做主嗎？”
“是嗎？”
李星白沉吟了會：“那如果給你一個自己做主的機會，你會選擇誰？”
白鹿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白衣的人影。
隨後，她搖頭淺笑：“我沒想好。”
“那不就得了。”李星白爽朗一笑：“你沒想好，我想好了。你就和我一起，我們兩個是最相配的。你不是說從沒見過西邊的風景，想去看看嗎？以後我便向父皇討了西邊富庶之地做封地，咱們兩個在那裏擁兵自重。”
這句話，白鹿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擁兵自重好像不是個好詞。”
李星白無意中暴露出自己是個學渣的本質。
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尷尬笑笑：“就大概是這個意思。”
但白鹿沒這麽容易放過他。
“你是不是曆練了一年，什麽書都沒看？”
她一語中的。
李星白顧左右而不言，眼見是十分心虛。
“我們是不是約好的。你離開後，每個月至少要看一本書，還要寫注論。”
“我每天訓練也是很忙的。哪裏有時間看書？再說，堂叔說了，會領兵打仗就夠了。書讀這麽多，除了讓男人變娘氣之外，沒有任何用。”
所以舅舅才會這麽依靠阿爹與周氏。
白鹿在心中腹誹。
可說出來，她就換了個意思。
“你就不怕聖上考校你的功課？”
“不怕啊。”
李星白無所畏懼：“父皇曉得我有多沒用，他都寧可看重李沐風，都不看重我。功課什麽的，讓李沐風給他寫個十卷，就夠他看的了。”
白鹿不想再和他說話。
“撒手。”她冷了臉色：“別抓著我。”
“我不要，哈哈哈。”
李星白貫徹著隻要臉皮厚，鐵杵磨成針的信條。
“我就抓著你。反正你現在想打我，也打不過我。”
白鹿很久沒見過像他這般沒臉沒皮的人了。自從李星白走後，她身邊全是以禮待人的文化人。從沒有一個人，能像他一樣地粘人到討厭。但又沒人敢忤逆他，他都在白府待了這麽久了，宮中連個過來詢問的人都沒有。
可見這個人有多人嫌狗憎。
“你不去見見麗貴妃？她很久沒見到你，一定很想你。”
“不會的不會的。”
李星白無所謂擺手。
“她有六妹那個貼心小棉襖，不需要我這件不抗風的破棉襖。這是她的原話。”
白鹿深吸一口氣。
她現在簡直都笑不出來。
“那你要怎麽樣？你告訴我，我立馬讓人去做。”
她隻想趕緊伺候好這個姑爺爺，然後讓他趕緊回宮，別在這裏討她的嫌。結果李星白摸了摸下巴，看著的確是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
“我要.……”
他故作懸疑，但白鹿並未如他所願，表現出好奇的欲望來。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給我個抱抱，我就回去了啊。”
李星白衝她眨眼。
“要臉嗎？”
白鹿毫不客氣問出聲：“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你不知道是嗎？名聲還要不要，不要可以送給我。”
“哼！”
李星白閉上眼睛。
“不願意就算了，我覺得這張臨時的床挺好的。反正也沒人敢硬來抓我。”
說著，他裹了裹身上的毛毯。
“就是有點冷。你知道，現在還是初春，一張毛毯實在不夠暖和。”
這話著實欠揍，聽得白鹿隻想把他身上的毛毯扯下來，然後狠狠打他一頓。
……
白曆青求見的時候，李鴻正在禦花園，由麗貴妃陪著說話。他們的女兒，六公主容卉，由宮人陪著在旁邊玩耍。
“白卿怎麽來了？”
李鴻笑了一聲，忙命人賜座。
白曆青的原配是他的堂妹，兩人也能往近了說，也是親戚關係，所以麗貴妃不必回避。
“臣今日來，是家中傳來消息。說是五皇子已經到了安京，現下就在府中。”
他說得尷尬，李鴻和麗貴妃聽得也尷尬。
最後，還會麗貴妃微笑著打了個圓場。
“這孩子，回來了也不知道傳個消息。”
“貴妃說得有理。”
李鴻幹笑一聲，連忙招手叫過內侍，低聲耳語了幾句。
似乎是說到了什麽，麗貴妃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李鴻沒理會她，想了想，與他說起大婚的事。
“宮中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白卿放心，我李家必不會虧待令愛。”
白曆青麵上哈哈。
心裏卻在想，準備得如此倉促，隻怕李鴻不是真想要玥兒這個孩子做兒媳婦，而是想要借此牽製他與懷王。他隻有玥兒一個女兒，就是為了她，他也不可能會貿然與他起衝突。
但懷王卻不一定。
白曆青是知道他有多大的雄心壯誌，區區一個外甥女，他能有什麽放不下的？
原本，他都打算給玥兒說上一門低門的婚事。
雖然不會有多顯赫，但至少，這樣的門第好拿捏。她至少能在那裏過上舒心的日子。
可誰知道，五皇子的事，懷王竟然一個人瞞了下來。不僅他不知道，就連周氏，也是在這件事確定後才得知。
他這是在防著誰？
白曆青門兒清。
這是第一次，李鴻與懷王達成了共識。隻是李鴻是想借著白鹿拿捏他，而懷王，隻怕是為了讓玥兒做他的內應。否則，為何他給她看中的親事，全是他們姓李的人家？
前有李瓊，為了秦王的私軍。後有李沐風，為了到時裏應外合。
可玥兒是他的女兒，白曆青並不想擁有多麽龐大的權力。他不過是一個文臣，就算有再大的權勢，死了之後除了名聲之外，他什麽不能留給後代。所以隻要現在他能憑著自己現有的力量，讓玥兒平安順遂得過上一輩子，那就夠了。
但現在，有人卻為了他，而把目標放在了本該什麽都不懂，順遂過上一生的白鹿身上。
白曆青心中憤怒，但他卻無能為力。
因為那兩個想利用白鹿的，全是他無力對抗的人。
白曆青心中惆悵，但這惆悵卻不能表現出來。他苦悶地拿起案上的果酒，喝了一口。
麗貴妃見了，想到白鹿，連忙伸手招過宮人。
“玥兒這孩子，我也見過。她以往一向喜歡本宮釀的果酒，白相便幫個忙，帶一壺回去給她如何？”
她有心交好白鹿。
白曆青自然不會拂了她的臉麵，連忙拱手。
“那臣便代小女謝過娘娘賞賜。”
李鴻樂於見得氣氛融融。見此，他生了心，便拉著白曆青說了久久的話。
……
周氏守在府內。
身邊坐著周雙燕。
“聽說五皇子一回來，便到了府中。”她說著話，放下手裏的茶盞，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周雙燕語氣中帶著明顯的羨慕。
周氏聽了，點頭：“他們本就從小交好，更何況還是五皇子特意討了這婚事過去。少年人，沉不住氣，會這般也是理所當然的。”
周雙燕眼中，心中都表現出羨慕。
想到那兩個要與她一道進宮的側妃人選，周氏便不知該怎麽與她說起比較好。她怕說得重了，燕兒心中不痛快。尤其是現在五皇子又巴巴得跑來白府。眼看她羨慕白鹿，周氏更怕說了之後，她對白鹿的羨慕就轉變為她對太子的怨懟。
這一對比，誰是真心，誰是假意，一目了然。
她一個長輩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更別說燕兒，還是個剛及笄的姑娘，這種事一向沉不住氣。
但周雙燕敏銳地發現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娘這是怎麽了？”她疑惑地看過來：“您有什麽要與我交代的嗎？”
周氏甫得被她問到，一時間失了神，更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起。到時旁邊侍立著的惜楓，她微笑著上來打圓場。
“還不是初七您便要進宮了？夫人一想到以後與您見麵的時間便少了，心中就有些難過。”
聽到她這麽說，一想到馬上她便要與太子共結連理，周雙燕麵上頓時泛起一片緋紅。
“嬤嬤。”
惜楓心中不免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