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倆遨遊於夜空之中,下方是熱焰衝天的火海,還有厚重的黑煙在月光下熊熊騰起。


  “謔!”馬兄扭頭朝後邊瞧了一眼:“這動靜,夠大的啊!”


  “那是。”我抓著韁繩,應和著他:“可不得鬧得大一些嘛。”


  要不然怎麽混淆蒼穹的視線。


  否則以他那速度,追上我們這兩個半吊子,還不是綽綽有餘的事。


  我打了個嗬欠,忽然覺得有些困。可能我就是緊張過頭了,陡然逃出來了,結果反而鬆懈了。我也不大清楚是不是這個原因,畢竟我是個連自己的想法都看不大明白的人。


  如果換個更有榮譽感的人、甚至不用非得是人類,一般的生物也行——它們來做地靈的話,也應該會比我要更加稱職一些。


  我沒什麽所謂地想著。


  可馬兄不這麽想。


  “喲喲喲。”他笑得猥/瑣,我不大明白一匹馬怎麽也會做出這麽人性化的舉動來,或許這匹肥馬真是個妖精也說不定。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


  “趕緊撒了你的蹄子跑路要緊。”


  “不要這麽嚴肅嘛。”馬兄的聲音聽起來也十分猥/瑣:“我都聽見了,你同那年輕小夥,你們剛剛在做那事。”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女娃娃,你是不是有些太淡定了?”馬兄大呼小叫:“哦,我明白了,你這是害羞了!”


  我歎了一聲。


  “害不害羞我不清楚,不過你再說下去,沒準我一不高興就會將你在這裏烤成馬肉也說不定。”我打量了他一眼:“這主意瞧著還不錯,將你給烤了,我就不用愁後麵幾天的口糧了。”


  “你這就不厚道了吧。”馬兄打了個響鼻,聲音裏滿是不讚同:“我好不容易把你給帶出來。你不尋思報恩不說,還想把你的恩人給烤了,這就說不過去了啊!”


  “你是人啊?”


  我笑了聲,反問他。


  這回好了,馬兄終於從那種跳脫的氣氛中出來了,他開始沉思了。


  我是見不得隨便哪個生物都在我麵前裝深沉——或許馬兄這不是裝,但看在我眼裏,也和裝差不多——畢竟我是一個極端自私的人,對方做出什麽行為動作來,我也完全不會將它往他們怎麽想這方麵上靠。


  我一般就會將他們是怎麽想我這方麵上靠。


  而我又不大喜歡別人對我發表什麽評論.……於是,看到了馬兄這舉動,我首先做的,就是操縱本源力讓我能站在他的背上。然後轉過身,倒騎在他背上,看著我們下方正燒得格外旺盛的火海。


  眼不見為淨。


  “娃娃,你這麽不尊重別人可不行啊。”馬兄在碎碎念:“我老馬是脾氣好,不同你這個娃娃計較。但外麵像我這麽好的人、不,我是說馬,可不多了。你這張嘴得罪人啊.……”


  他大抵是想教育我。


  但是我這個人吧,一向不愛聽人訓導。所以對於老馬的這些訓導,我都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地,全還給他了。


  老馬見我沒有理他,歎了一聲。


  要是換個有些眼色的人,這時候就該閉嘴了。


  但老馬要是有這個眼色,他也就不至於會被綁在後院裏,當一匹隻能嚼最下等草料的肥馬了。


  “娃娃,你叫啥?”他說:“你要是不說,我以後就叫你娃娃了?娃娃、女娃娃、醜娃娃、古怪娃娃.……”


  “白鹿。”


  他贏了。


  我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話癆。


  馬兄不過就是想知道我的名字,那就給你。你想橫著念、豎著念、正著念、反著念,都隨便你。隻要馬兄能夠閉上這張呱噪的嘴。


  我又歎了一聲,突然有些後悔將這匹肥馬從後院帶出來。


  何必呢?

  我問我自己,這不就是給我自己找不愉快嗎?

  “白鹿?”馬兄咂了咂嘴,問我:“白色的白,四條腿的那個鹿?”


  “嗯。”


  “這麽個名字啊。”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苦惱:“我咋覺得在哪裏聽見過呢?你等我想想啊,我想起來告訴你。”


  我心裏越發無奈了,忽然想起了金羽。


  現在這一刻,我覺得馬兄的呱噪程度與她有得一拚。


  “其實你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看著遠處的火焰。


  我們走得有些遠了,客棧裏的喧囂聲已經不大聽得清了,隻有隱約的喊叫聲傳來。


  “為啥?”馬兄問我,我沒有及時回應他,於是他扭頭又看了看我。


  “哎喲!”他驚呼一聲:“我是真的瞧不懂你們這種小年輕。你說說,你明明是看上那小夥子了對吧?那你還跑啥呢,人都追過來了,有什麽事你們也該解決了啊。”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不大明白他說的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胡說啊,我胡說什麽了?”馬兄瞥了我一眼:“你要沒看上那小夥子,你現在哭啥啊!”


  我更聽不懂了。


  “你看錯了吧。”


  “丫頭你就別嘴硬了。你當我沒年輕過啊!”他說,嗤了一聲:“你們女娃娃都一樣,那心眼啊,就跟針尖那樣細。那心思啊,九曲十八彎的,能一直從漠河彎到北極圈裏。像我這樣身經百戰的,都看不懂,更別提那毛頭小夥了。”


  “我可告訴你啊,我年輕時候可在你們這樣的小姑娘身上吃過不少虧。”


  說著,他又咂了咂嘴。


  “不過啊。”他說:“年紀大了,我也挺想我那老婆的。就是不曉得現在她怎麽樣了,沒準和我一樣成了一匹馬,或者運氣不好成了一頭豬也說不定。”


  他笑了笑,聲音裏有些苦澀:“我以前常笑她這麽愛吃、又那麽胖,說她上輩子是頭豬也不說定。不過現在啊,我倒是希望她千萬別變成豬。這裏同現代不一樣,沒人有閑心養一頭豬做寵物,她要真成了頭豬,沒一年準成了碗裏的肉了。”


  “哦。”


  我想了想,覺得馬兄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我告訴他:“我是不可能哭的,因為我不是人。”


  “不是人你還能是個鬼啊?”馬兄那聲音陡然提高:“那你趕緊滾下去,老馬我最怕鬼了啊啊啊!”


  他又開始撒蹄子亂癲。


  但事實上,我並不是坐在他身上——說得恰當一點的話,我現在正依靠著本源力漂浮在空氣中。所以不管老馬怎麽癲.……

  他癲他的,我自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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