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屍變
丁三叔的一句話,解了唐五爺的違,可他卻是麻煩上身,一群人全都圍了過來。
吃著包子,說著閑話,愁的丁三嬸差點想要捶他一頓。
可眼下丁二牛和龍一早就走遠了,丁三叔又能說出了花?
於是,鎮上人不得不散了,可流言卻說的有鼻子有眼。
今日有財神下凡,路過白鳳街,財源全被外來的兩個少年弄去了。
這麽一下,阿木和清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來二去,竟然被有心人盯上了。畢竟這裏距離周邊縣府較遠,偶爾還是有歹人攔路,官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把官道斷了,誰有會管那些閑事。
阿木如今還是悶悶不樂,雖然屁股眼不大疼了,可心裏的創傷那是一天就能好的。
他屁股如同生了根,坐在凳子上不動,讓清池竟然毫無辦法,反倒是丁三叔的包子鋪較往日好了很多。
眼看月掛樹梢,可阿木並沒有挪挪屁股的心思,清池就急不可耐,要是今日再不趕回去,主上的責罰肯定是跑不了的。
“阿木,咱們走!”
“嗯,我不走,要走你走!”
“你莫要逼我?”
“……”
“好你個阿木,你竟然敢不停師兄的話?”
“誰說我不聽,我隻知道我的師兄從來都不會逃,你說說,你是我的師兄嗎?”
阿木突然問了一句,讓清池一時語塞。
“我……”
“你咋不說了?阿浪說你也逃了,我不信,我要你親口說。”阿木轉過頭緊緊盯著清池的眼睛。
“唉……,阿木,師兄對不起你啊!”
清池一臉慚愧,轉頭望著樹梢的明月出神。
“這麽說,你是真的逃了?”
“……”
“這麽說,阿浪說的都是真的?那,那他還是奸細嗎?”阿木說的極為認真,一眼也不眨。
“是!”清池用力的點了點頭。
“你,你還敢騙我!”阿木突然間站起身,大喊一聲。
他原本一隻趴在桌上,這麽一站,就被清池高了半個腦袋,而胸前的兩個球就尤為顯眼。
原本眾人以為他是個小子,可這麽一站,卻是怎麽看都不像啊!
清池也是一愣,眼裏的阿木似乎變了一個人,他顧不上和阿木解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得大叫。
“阿木,你這是咋啦?”
“嗚嗚,咋啦!還不是因為你!”阿木突然間就覺得委屈起來,一屁股坐下,嚎啕大哭。若是龍一在,他自然是明白
阿木的心思,可惜清池卻不懂啊!
這麽一通鬧,圍過來看熱鬧的就更多了。操著男人腔,長著男人臉,卻有這女兒身子的阿木,一下子成了眾人眼裏的怪物。
於是人群裏的議論什就不絕入耳,好些年前,傳說中白鳳鎮附近的山中,就有這麽一個老神仙,一手仙術出神入化,可指鹿為馬,畫男為女,可惜那畢竟是傳說,誰也不曾見過。
如今,一個變成女子的男人就在眼前,要說不信,那就是假話。
清池愣神間想到了前幾日阿魚大長腿的事,一下子明白過來,氣惱道。
“阿木,你說說,是不是阿浪幹的?”
阿木拖著哭腔,癟著嘴,嚎叫著。
“我以為師兄不會丟下我,嗚嗚,可誰知,師兄也是哥怕死的,嗚嗚。”
他不說還好,一說,清池就更覺得憋屈。他紅著眼,噌的拔出一把長劍,大吼一聲。
“阿木,師兄今日為你報這個仇!”
然後,一把拉起阿木,撥開眾人,朝白鳳鎮外跑去。
他是跑了,可圍著的人卻久久不願離去。白鳳鎮上的傳說看來是真的,那個指鹿為馬,化男為女的神仙竟然還活著啊!
好些人,四散開來,雖然自己年紀大了,可家裏還有子女,這樣的仙緣豈能錯過。
丁三叔急呼呼的招呼丁三嬸收攤,他得回哥哥的老屋看看,弄不好,自家的侄兒真個碰到了神仙。
……
話說那清池拉著阿木一口氣跑出鎮外,這才想起那阿浪詭異的很,要想跟上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這會兒,他哪裏又能咽下這口氣,隨手又招出那隻知?鳥,看著它撲棱棱在阿木周身繞了半天,一頭紮緊鎮子東北頭的山林裏,心中不由得一喜。
“阿木,走,今個那奸細他是跑不了的。”
……
要說這是確實是龍一大意了,昨日夜裏,見到那符篆對自己無用,他就沒再浪費隱身符,畢竟那東西難畫的很,用一張,少一張。
此時,他和丁二牛正和狼群激鬥,原本以為這些山裏的野物不堪一擊。可等到殺了十餘匹後,遠處山林裏傳來一聲狼嚎,那圍上來的一群狼盡然如潮水退走了。
龍一以為,這是狼群害怕了,可丁二牛卻說,還得小心些。這野狼穀裏的狼和別處不同,賊得很。
五年前,自己和父親就是著了它們得道。他這麽說龍一並不以為意,畢竟二牛隻是尋常氣的獵戶,沒見識過修士的手段。
可等兩人早走了半裏地,周圍的山林裏就不時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龍一就覺得不對,又在自己和丁二牛身上多貼了幾張符。
可從此時起,山林就成了他倆的噩夢,不時有幾隻狼合圍而出,雖然都被二人解決掉了,可還是有一匹狼咬住了龍一的衣袖。
這很不尋常,似乎原本沒腦子的畜牲生出了靈智。
龍一不放心,側耳細聽,可身上帶著的銀鈴也被張老漢略了去,隻考雙眼,山林裏紛雜的靈氣還是掩蓋了狼群的身形,讓人防不勝防。
這一下,二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時間竟被困在這長約十餘裏的野狼穀裏。
接著林間漏下的月光,龍一看到十餘丈遠處的一棵大樹下趴著一匹狼,兩眼放著幽光。
他正想上前,突聽得兩側山林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即又消失不見。
要是龍一一個人,他自然有無數種辦法,可惜現在身邊跟著一個拖油瓶,他不得不小心些。
他假裝猛地前衝十餘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呼啦啦一陣亂響。一回頭,瞥見兩側山林裏一下子撲出十餘匹狼,全衝著丁二牛而去。
果然如自己所料,這些狼都賊得很呐。
因為,龍一早有準備,他回身亂戳了一通,除了一匹逃脫,其餘的全都命喪當場。
丁二牛果真是個好獵戶,一手短刀舞的眼花繚亂,倒也讓他宰了兩匹,可肩上還是被掃了一爪子。
等龍一再回頭看去,遠處的那匹狼卻有消失的無影無蹤。
遠處那熟悉的狼嚎又一次想起,龍一知道,不能這麽莽撞了。
他拉住丁二牛的手,折身朝回跑去。
因為剛才殺這些狼時,明明戳過去的時候是狼,可等到他再掃了一眼,竟然看到好幾具死屍,這就奇了。
趁著丁二牛沒注意,他急忙把他拉的遠遠的,要是讓他瞧見了,那還不得嚇個半死。
等到退回野狼穀外的一個小山頭,龍一尋了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樹,拉著丁二牛縱身跳了上去。
等兩人在樹叉上站穩了,丁二牛不解的問,“阿浪小哥,咱這是要做啥啊?”
“不做啥,既然今夜過不去,咱就在這樹上歇著,就算那狼群來了,也不會吧?”
“嗯,那倒不會。可這麽一耽擱,你啥時候才能到鳳陰縣府呢?”
“不急,不急,咱等等看。要不你現在這兒候著,我去去就回?”
龍一說了這話,丁二牛那還不明白,他臉上一紅,低頭擺弄著手裏的長弓。
“阿浪小哥,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看你說的是啥話,若不是你,我哪裏能尋著這麽一條路啊!再說夜間山路難行,要是有個閃失,那不是麻煩了。”
說完此話,龍一借著月光,看到丁二牛一臉愧色,急忙接口又道。
“二牛兄弟,不瞞你說,我剛才覺察那一片林子裏有一絲妖氣,想著前去查看一二,若你跟著,還真是不方便啊!”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那我就在這等著你,若實在不行,你就朝這邊跑,我手裏的弓可準得很,怎麽都能護你周全。”
“額嗯,我也正有此意,看來咱倆想到一起去了。”
龍一說完話,順手在自己和丁二牛身上各貼了一張隱身符,這才縱身跳下大樹,借著樹木遮掩,一步步朝野狼穀摸取。
此時的他,在林間斑駁的月色下,猶如一隻枯葉蝶般跳躍不絕,了無聲息。這全是化氣境的好處,身輕似燕,氣隨意轉。
沒多大功夫,龍一又一次來到野狼穀的山林裏,隻是這一次,他在暗,那些個野狼反而在明處。
沒了丁二牛的牽絆,龍一動起手來就利索了好多,畢竟狼不比人沒那麽多壞心思。
接連宰了十餘匹,卻再也不曾見過死後化身人形的野狼了,就連剛才那一具變異的狼屍夜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個世界,人死後變成狼,並不奇怪,可要是一匹狼死後變成人,那就奇了。
龍一之所以折身又來,就是因為剛剛看到一匹死後化形成人的狼。
上次鳳陽縣府看那棲鳳觀道士捉那狐妖一家時,似乎說過把人變羊的妖術,那時龍一並不甚信。可今日見到一匹死後變成人的狼後,他終於信了。
看來,這野狼穀果然有古怪啊!弄不好,那匹嗷嗷叫的頭狼就是一隻大妖。龍一自然不能讓丁二牛跟著他冒如此風險,所以他這一次來,就想要弄明白這其中的秘密。
殺了十餘匹狼之後,山林裏一下子寂靜起來,就連夜鳥和蟲兒也都禁了聲。夜裏越安靜,自個兒的響動就越大。
任憑龍一如何小心,可總覺得腳步聲就如同用巨錘擊打地麵和樹幹,發出沉悶的咚咚咚的聲響。就連衣擺帶起的風聲,吐納時粗重的呼吸音也愈發明顯。
龍一隻覺的自己好像一個長著腿的風箱,在樹林裏亂竄。這種感覺極為不好,讓他忍不住不停回頭,有一種草木皆兵的緊迫感。
這麽一來,氣息就變得冗長起來,似乎腳退也不太利落,這很不對勁。
他想起師父曾說過的話,有一些大妖,靜伏如石,卻知方圓百裏之事。難不成,自己命就這麽不好,竟然撞上了?
於是,龍一停下腳步,蜷縮著身子,緊緊的貼在一根合抱粗的樹幹上,側耳細聽。
除了風聲和樹林裏簌簌的落葉聲,遠處似乎有人耳語。
“爾等……小心,此乃……敵。萬不可……,那些野狼死……,可爾等卻不能死。隻要那人不來……,不闖主人墓室,要不就……去吧!”
聲音斷斷續續,可細聽起來,卻如同一位老者在教訓後輩。話語中的那人,弄不好說的就是自己。
龍一心中狂跳,果然是怕什麽來什麽。他本想悄悄的溜回去,可一想到那一日棲鳳觀道士說過的話,人變為豬羊。
如今是人變為餓狼,他如何又能忍得了啊!
既然是道士,就得斬妖除魔,造福眾生,這樣才能修萬世功德,白日飛升成仙而去。否則,心魔滋生,不等邁入存真境,就會心意難平,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句話是龍一在那本無上寶靈本生正經中讀到。起初,他並不以為然,可接連經曆的幾件事,無論是出入感靈問道,還是不久前瞬間悟道踏入化氣境,還是今日與丁二牛交談後的頓悟,全都與心境有關。
心不靜,意難平,何以成道?
龍一似乎懂了,似乎又沒懂。可他知道,若今夜折了回去,那就有違本心,再難順意。
一想到此處,龍一深吸一口氣,朝著胸前輕輕拍了拍,心道。
“胖魚,一哥去了,若不幸蒙難,你莫怪我!”
然後他自己的檢查了了一邊,把懷間的符篆分門別類的收好,又貼了幾張金剛符,凝神符,清心符,疾行符。最後拿起手裏的棍子,自己的貼上一張新近發明的幻顏符,看著它慢慢變為一把黑色長劍,這才拍上金剛符,輕輕揚了揚,一縱身,消失在夜色裏。
遠處,獨倚古樹枝上的丁二牛,遙遙望見野狼穀密林裏一陣星火閃爍,然後靜謐如初,禁不住在心中暗暗祈禱。
“阿浪小哥,你可得回來啊!否則二牛該你的錢,何時才能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