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阿浪好浪
龍一之所以這麽問，並不是期望曲承浩能放過自己，而是想要聽聽他對紅夫人的態度。
果真，那曲承浩聽到這一句話後，眼神稍有閃爍，隨即拱手遙拜。
“紅夫人可是彤雲殿的活神仙哩，一雙妙手出神入化，我輩豈能不知。怎麽，你該不會說，你也是她老人家的弟子吧？”
他一雙目裏射出兩道冷光，猶如蒼鷹望見兔子般冷酷無情。
龍一知道不好，這是要殺人滅口的征兆啊！可細細想來，本不該如此。
修行者鬥法，要麽世仇，要麽賭氣，要麽為情，要麽圖財。其實，和世間眾生並無二致。
可今日自己一行人也隻是調戲那李雲成一頓，按理不該有性命之憂。那麽唯一的可能就是土財了，難道是阿魚？
龍一禁不住轉頭，望了望驚慌失措，身體篩糠般顫個不停的阿魚。
他這一看不要緊，可阿魚就更慌了，"嘴裏結結巴巴的道，“你，你……”
阿魚是看到龍一這一副新麵孔了，可阿木站在另一邊，並不曾看見龍一的臉，以為這剛入門的師弟要做軟骨頭，氣的大吼一聲。
“阿浪，你果真是個奸細啊！我真是瞎了眼。”
這麽一來，那曲承浩眼神就亮了。
“小畫神，是吧？嘿嘿，你也知道，我對你這個人沒有興趣。若是你能迷途知返的話，我倒是能放你一命。不過，前提是，你得把她留下。”
她指了指阿魚，眼神裏的一抹貪婪愈發明顯。
“你敢？我等可是紅夫人的弟子，若你抓了她，紅夫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狗賊，看劍！”
阿木大喝一聲，就見手中青鋒一閃，整個人隨著劍直直撲了過去。
“嘿嘿，一個小毛賊哪裏來這麽大的膽子？”
曲承浩嘿嘿幹笑一聲，手中浮塵清揚，正在飛馳中的阿木如同被巨物撞擊一般，猛地反震回去，把身後的椅子撞了個稀啪爛。
他整個人如同脫了力般癱倒在地上，嘴角溢著血，青鋒劍碎成幾截，散落在不遠處。
“爾等邪魔竟敢來人間為非作歹，嗬嗬，今兒定要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哈哈，還有你，是不是也想試試？他轉頭望向清池，咧嘴狂笑，露出一口黃牙。
這幾日，龍一觀那阿木已是初入歸元境的修士。不曾想，眼下竟然不是他一回合之敵，剛一出手就折了，看來眼前的曲真人不是一個樣子貨啊！
他攥緊符篆的手心滲出一層汗，隻希望接下來清池能給他一線機會。畢竟，聽說清池已觸碰道藏神境的門檻，理應有得一爭，但若自己再爭取點機會，豈不是勝算更大？
想到這兒他，他反手朝身後一抓，竟然抓了個空，一回頭才見阿魚縮著身子，"站在三四步之外，恨恨的瞪著自己。
他那個恨啊！這阿木還真是個榆木腦袋，緊要關頭總會拖人後腿。
可是到如今，逃事可以逃，畢竟這幾日他畫了不少符篆在身。誰說，少了妖獸精血，但仍可堪用。
但若是這麽走了，阿木咋辦？青魚又該如何？依著清池的性子，他絕對不會走，弄不好就是一個玉石俱焚的局麵。
若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又有何麵目去見阿良和主上呢？
心念一動之下，龍一突然就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他把手從懷間退出，對著那曲承浩遙遙一拜，眉宇間全是喜色。
“真人，你對這些宵小費這些口舌做甚？以我之見，還不如一劍斬之。可要是就這麽斬了，卻又弱了真人的名頭。唉！其實我有一句，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小畫神可是有好主意？”那曲真人麵露喜色，似乎頗為意外。
龍一剛要開口，就見清池惡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上前一把把阿魚拉在身後。
龍一看在眼裏，卻裝得像沒事人一樣，對著那曲承浩微微一笑。
“其實，這主意也不怎麽好，可要是成了的話，真人修為必將突飛猛進。隻是我若這麽就說出來，真人要是聽不進去，那我豈能有命哉。”
說完，又若無其事的四下瞟了瞟。
他這句話說的很是隱晦，可眼前的曲真人也是一個老江湖，豈能不懂？
他哈哈一笑，輕撫短髯，隨即目光一冷，沉聲道，“我曲承浩風雨裏這些年，豈是吃閑飯長大的？若真能如你所言，不說饒你一命，就算小仙師有所求，也在情理之中，我定保你滿意！如此甚好？”
他如今直呼本名，毫不避嫌，顯然在他眼裏就隻有死人了。龍一心中暗道不好，臉上卻是笑意盈盈。
他上前一步，從懷間摸出一道寬胸順氣符，對著曲承浩搖了搖。
“小子不才，費了若大的功夫，這才在那彤雲殿混跡了幾日，本想著能偷學些好東西，如今看來是無望了。隻是這幾日我亦不曾閑著，還是有些收獲。今日就讓真人開開眼，也算是班門弄斧吧！”
他把手裏的符篆朝自己胸前一拍，亦如同那李玉成般變得胸脯高聳。
龍一尷尬的一笑，這兩團肉長著，還真是礙事啊！
“真人，這隻是我著今日得到的小道爾，以我觀之，那紅夫人的仙術果真妙不可言。是以我有一計，不知真人可願附耳一聽呐？”
原本曲承浩看到龍一胸部的巨變，臉上並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可聽了龍一接下來這一句，心中卻是起了波瀾。
紅夫人的大名可是由來已久，若是能習得一二，那可是天降之喜啊！
他沉思良久，這才開口又道，“如此小輸，隻可哄哄世人，多些熱鬧，與我卻是有害無益。若小仙師隻是做這些打算的話，還是不用開口了。”
那躺在地上的阿木聽到詞語，掙紮著狂笑一聲，嘴裏不停的噴濺著血汙，獰笑著喊。
“狗賊，奸細，我彤雲殿的無上仙術豈是你這狗東西幾日就能窺探得的？做你的白日夢去吧。若想要我開口，除非我死，嘿嘿，就是死，我也不會泄露半分。阿魚，清池，兄弟對不住了！他突然大喊一聲，麵目猙獰，顯然是要自求一死。
龍一剛想出手阻止，就見那曲承浩冷哼一聲，手中拂塵清揚，就見一道青光直射而出。下一瞬，原本青筋怒張的阿木變得安靜無比，禁閉雙目，若不是還能看見胸廓起伏，龍一真以為他已經去了。
“哼！想死，那有那麽容易！好了小仙師，你莫怕，這些鬼魅魍魎我定會一一斬之，絕不會給你留下一絲隱患。”
龍一禁不住苦笑一聲，如今自己是騎虎難下，若一個弄不好，竟會身敗名裂，生不如死啊！
不說，那把口唇咬出血的阿魚，就說那不吭一言的清池，顯然自己在他的心裏早已是一個死人了。
想到此處，龍一禁不住悲從心生，這十餘年來，跟著師父，她何嚐受過如此委屈。
可今日，這一切卻全都是自己自作主張之故，雖然是一片好心，可在場的那一個又能懂呢？
事到如今，也隻能鋌而走險，破釜沉舟一回了。
龍一真真神色，慘然一笑。
“真人，你也看到了我的誠意，若真人還是這麽推三阻四的話，那就沒得談了。我阿浪豈是貪生怕死之輩，若如此，也不會活到今日。你若有心殺我，那就快快動手好了，嘿嘿，人死頭朝上，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攤著手，笑得淒慘無比，可說出的話卻如同一把尖刀，把曲承浩心中的波瀾生起狂潮。
“好！果然不是一個好東西，不過麽，我喜歡！哈哈，哈哈哈。”
他這一笑，屋頂上就震落一層浮灰，沾得龍一滿頭滿臉。可龍一知道，如今這魚兒才開始咬鉤，他不能亂啊！
“真人自然是一言九鼎，我阿浪也不敢奢望和真人起那天道誓言。隻是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不知真人能否如願？”
“嗬嗬，仙師，請講，隻要不過分，定會讓你滿意。”曲真人打手一揮，笑得滿麵紅光。
“嗯，那我就說了。”龍一回頭瞥了阿魚一眼，接口有道。
“這些年，我阿浪混跡四方，雖不敢說錦衣玉食，可還是算衣食無憂的。你知道，這人一飽了肚子，就會生出莫名奇妙的想法，嘿嘿！”
龍一淫笑一聲，大著膽兒又朝著阿魚張望。
“仙師這話有理，人就是這麽賤啊，要是沒得想法，那不就活成了木頭？”曲真人插了一句嘴，似乎對龍一接下來的話，早已心中了然。
“咳，咳，真人你老就別笑話我了。這些年，我是去了不少地方，可世間的庸脂俗粉都是那麽一個調調。唉唉！可惜我一個風華少年，竟然碰不上一個中意的！唉唉，真人，我的意思你可懂？”
“嘿嘿！懂，懂，自然懂啊！你不就是想要一個女人嗎？那有何難。等此間事了，我定帶你去鳳郡城的雲上閣一遊，如何？”
看來這曲真人也是一個老手，隻是龍一卻不想去那種地方。要是染了病，那還不得生不如死啊！
“嘻嘻，真人說笑了，那地方我可去不得，要是這些個俗事還讓真人破費，那這些年我也是白活了。這不麽，我覺得眼前這個就很不錯啊！”
龍一咂咂嘴，直勾勾的望著阿魚，如同傻了一般。
清池緊要銀牙，眼神就像要吃人，他並不曾開口，隻是把身後的阿魚護得更緊了些。
“這個？你確定嗎？”曲真人又不瞎，那能看不出龍一的心思。
龍一點點頭，笑得就像一朵花兒，若不是伸手擦了擦口水，破壞了少年懷春的美好形象，怎一個癡情了得。
“真人，我，嘿嘿，能求你把她送給我麽？”龍一偷瞟了一眼阿魚，眼神有些躲躲藏藏。
“唉！好吧。隻是你可得想好了，那女子可能不是一個人啊！你還要這麽做？”
“真人說笑了，我知道她是仙女兒，要是普通人，我也不用求你。這些年我做夢都想著要嚐嚐仙女兒的滋味，這位沒想到今個就有這麽一個機會。嘿嘿，你說說，我豈能錯過？”
龍一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活脫脫一個癡兒。他越是這樣，那曲真人越覺得安心，跟著嘿嘿的幹笑了幾聲。
“好吧！如你所願，現在可以說了麽？”
龍一搖搖頭，現在魚兒還沒咬鉤，自然是不能說。他記得師父似乎說過，你想要一個人相信你，那你就等變得和那個人一樣。
這句話就像一個繞口令，那就往簡單了說吧，如果你眼前是一個壞人，你隻有跟著他幹壞事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如果你眼前做一個好人，你隻有跟著他做好事了。
好事壞事暫且不提，因為龍一弄費了這麽長的世間，也隻是嘴上功夫了得。接下來，他得做一件讓曲真人滿意的事，才行。
一時間，龍一仿佛頓悟了的高僧，頭腦清明，知道接下來自己就得下一劑猛藥了。
“我，我，唉，唉呀……”
他吞吞吐吐了好半天，臉羞得通紅，最後又猛地仰起頭，似乎下了莫大的決心。
“真人，我，我這要求可能無理了，可要是得不到，我寧願去死。”
他不說想要得到的東西，反而先表決心，似乎接下來，他的這個決定是關乎一生的問題。
“我就是想，能不能讓我今日先痛快一次啊！這樣之後哪怕讓我去死，也是值了。”
他把痛快二字咬的很輕，可曲真人那會聽不到呢？雖然他神情有一絲猶豫，最後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好吧！”
龍一應聲而笑，低頭在懷間摸出一遝符篆，快速的貼在自己身上。等再次探頭之際，餘下的三人這才看清，龍一此時竟化作阿木模樣。
這一下，那清池就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聲。
“你既然自尋死路，那就莫怪我痛下殺手了。”
說完，他又趴在阿魚的耳旁，私語幾句。阿魚麵顯難色，眼圈紅紅的，一把抓住清池的衣袖。
“師兄，我不走，就是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