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這一句讓原本沐浴在春風裏渾身都暖洋洋的寧顏姑娘一下子墜入冰天雪地之中。滿臉的紅霞一刹那褪去，印上的卻是萬年寒冰，她冷著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自然是你輸。”
“我輸？”龍一伸手指了指鼻子，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遲疑道，“難道說今冬無雪？”
“這又與冬雪何幹？”
“我剛才明明聽你說過，我再也看不到落雪。除了今冬無雪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麽事情能夠阻擋我看落雪的。”
龍一說的認真，周圍的聽眾聽得也仔細，隨即四周爆發出一陣陣叫好聲。
“你……”寧顏粉臉一紅，跺了下腳，恨了一聲，卻又接不上後麵的話。
“我自然是輸了，不過今冬的雪啊，我還是會看的，若你不嫌棄，到時候可來有間小廟賞賞雪景，喝著現煮的熱茶，再烤上一隻肥兔子。嘖嘖，想一想，我都要流口水了。”
龍一自顧自的說著閑話，似乎接下來的比試與他毫無幹係。
“你……，無恥！”那寧顏姑娘終究年幼，畢竟女子十四的及笄禮也才過去三四天，心裏那能存的下一絲委屈。
她恨恨的揚著劍，剜了龍一一眼，又扭過頭去。
這一下，龍一有點尷尬了，原本想說句好聽的話，哄人家開心，反而弄巧成拙，這讓他有點傻眼了。隻能呆站著，訕訕的說道，“要不，要不這第二回合，還是你來，怎樣？”
可一聲問候過後，那女子依然不曾回頭，這讓龍一有點難過。
龍一和眼前的寧顏姑娘本來就毫無瓜葛，更無恩仇，有的也隻是少年人之間的賭氣。可兩世為人的龍一何曾能被眼前的小事羈絆，上一世被女友帥了，他不也是那麽過來了嗎？
這一世，龍一何師父相依為命，早就看穿了世間冷暖，豈能有所求？
自然這些話，龍一並不會對外人講，可無論怎麽說，眼看著寧顏姑娘傷心，他又如何能無動於衷。
龍一想了想，拖著長劍慢慢走了過去，等站在那姑娘三尺開外，這下小聲低語。
“別哭了，莫怕，我不欺負女人的。”
他這一句，就像激怒了一頭噴火的巨龍，讓那寧顏姑娘勃然大怒。一頭烏發在風中亂舞，身體如同篩糠般打著擺子。她猛地一轉頭，兩眼又一次噴出兩團火苗，燒了起來。
龍一隻覺得臉上發燙，一驚之下後退半步，可能是腳下不利索，被野草絆了一下，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姑娘居高臨下，一對柳眉搓成了一個大寫的一字，鳳眼圓睜，抬起纖手，搖指這龍一的鼻頭。
“誰哭了？該哭的人是你才對，是不是，小傻子？”
最後說笑小傻子三字的時候，龍一在她嘴角瞥見了一絲詭異的笑。此時春暉從烏發一路向下，讓一張粉臉上的絨毛在陽光下散發著金色。特別是微翹的紅唇上方，那一簇簇密密的金色，讓目不轉睛的龍一刹那間呆了。
‘原來，女子也可以有胡須啊！’
龍一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很想挪開目光，可內心裏有一個聲音卻在不停的呼喚。
寧顏姑娘剛一抬眼，就發現了龍一的窘態，一下子勃然大怒。小臉憋的漲紅，厲聲嗬問，“你賊偷賊腦的又要做啥？”
龍一很是尷尬，偷看人家本來就是一種無禮的舉動，更何況是看一個女子的秘密呢？
一時間，他臉紅如布，低著頭，胡亂的搖著手。
“沒看啥，沒看啥！”
“哼！正是一個浪蕩子！”
那寧顏重重的哼了一聲，氣惱之際，自言自語的嘟囔著。
“真是一個傻子！”
這是她第三次對著龍一說出傻子這兩個字，這是這一次，龍一並不感到排斥，反而有一種渴望。難道是自己賤嗎？龍一不敢想下去。
他後腿兩步，拱手作禮道，“寧姑娘，這一會合自然是我輸了，若不嫌棄，可否比試下一回？”
龍一突然間就低頭服輸，讓寧顏姑娘也吃驚不小，可輸了就是輸了，雖然不曾看到自己想要的畫麵，但還是讓她內心竊喜不已。
她長吸一口氣，回複了清冷的樣子，漠然道，“這麽說，你是服輸了？”
龍一點點頭，認真的答道，“那是自然，願賭服輸，龍一認了。”
“那你以為，你的劍能追得上我？”寧顏姑娘微微歪著頭，一襲白裙如恬靜的野花。
龍一漲紅著臉，梗著脖頸，擺著手，強擠出一絲笑。
“那自然是追不上的，不過……”他頓了一下，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難道你還有私藏？”寧顏姑娘踏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讓龍一不由得偏開頭來。
他很想說自己還有符篆，可伸到半途的手，卻不曾入懷。
“那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
龍一望了望遠山悠悠的說道。
“既然明知自己不敵，還有硬著頭皮前往，這種人，要麽是莽漢，要麽是傻子。我就問你，你到底是哪一個？”
寧顏姑娘又踏前一步，就連呼出口的香風龍一也可聞及。他心中一慌，擠出一句耳語聲。
“姑娘以為我又是哪一個呢？”
說完這一句，龍一把頭抵到胸前，惴惴不安的樣子，仿佛又一次回到上一世的學堂裏，聽著老師在講台上高唱。
這種期待而又煎熬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好多年，可隻要出現，龍一才覺得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人。
可等待了許久，卻不曾聽到那一聲宣判。
龍一有點失望，心中空落落的。他一抬頭就見眼前出現一個碩大的臉旁，熟悉的柳葉眉，迷人的丹鳳眼，挺巧的瓊鼻，嫣紅的薄唇。隻是那一雙眼裏此刻卻流露出一絲不屑，一絲嫌棄，一絲厭惡。
仿佛自己在這一雙眼裏，變成了世間最令人厭惡的那一類。
一刹那，龍一不敢再看，他怕下一刻又回到上一世殘酷的那一瞬間。
於是他睜大雙目對著那雙鳳眼直視，做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惡狠狠的說道，“我知道我又傻又蠢，那有如何，最起碼，我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不想有些人，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目光裏。”
說完這句，他常舒一口氣，隻覺得這天日從來都不曾這樣美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