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後會無期

  黎莉回到天竹客棧推開房門，燦爛笑道：“想不到吧，我又回來了！”


  但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地板上隨意的丟著幾件血衣，黎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心中頓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循著血跡，黎莉來到浴室，一眼看到了浴缸中渾身是傷的於越。那一瞬，黎莉的眼淚如洪水決堤一樣流出。


  “於越，於越你怎麽了，於越你快醒醒！”


  黎莉把昏迷的於越背到床上，“於越你快醒醒，我該怎麽救你，醫師，對！我去找醫師。”


  此時於越突然微微睜開眼睛，虛弱的說道：“不許去，快把房裏的血跡擦掉，你要是找了醫師，那我們都得死。”


  黎莉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於越說過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麽多，於越說的一定都是對的。黎莉邊哭邊收拾房間、擦洗血跡。


  黎莉收拾完後，又回到臥室，看見於越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不知所措，“於越我擦幹淨了，現在我該怎麽辦？”


  回答她的是寂靜無聲。


  “於越！你給我醒醒！我不許你死！”


  於越緊閉著雙眼，似乎無意識的說道：“血！血！血！”


  黎莉不懂於越說的意思，心中想道：於越留了這麽多血，肯定現在缺血。


  黎莉沒有猶豫，用她攜帶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腕任由鮮血流入於越的嘴裏。


  於越忽然睜開泛著藍光的雙眼，猛地緊緊抱住黎莉，張開嘴咬住黎莉的脖子。


  黎莉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但她沒有掙紮，擁抱著於越，任由於越吸取她的血液。


  黎莉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慢慢被於越吸走，陣陣眩暈感襲來。


  就在這時，於越停止了吸血，於越伸出舌頭舔了舔黎莉的脖子上的傷口，血漸漸止住了。


  於越的眼睛此時也恢複了正常，於越看著麵色蒼白的黎莉沉默不語，黎莉也靜靜的看著於越沒有說話。


  於越陷入了抉擇，於越盜取道經下卷靜心篇被劍皇發現了，所以於越決定現在的這張臉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必須吃易容丹改變相貌。


  那麽之後呢？

  是改變容貌和黎莉攤牌然後繼續保護黎莉，坐等三年之約過去。還是就此離開，讓黎莉回黎家，再改變相貌？


  終於，於越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現在不應該是在皇劍學院嗎？現在怎麽回來了？”


  黎莉柔聲說道：“我想給你個驚喜的，我明天再回皇劍學院。”


  於越點了點頭，“你明天回學院寫信給你爹，讓他來接你，或者讓他派其他人來保護你。我……要走了。”


  黎莉眼淚再次落下，“為什麽現在就要走？不是說三年嗎？”


  於越輕聲說道：“因為我惹禍了，惹了一個……天大的禍。現在我受這種程度的傷，我都覺得有些僥幸。但這隻是這個禍端的開始，我不能連累你，連累整個黎家。”


  “那我可以跟你走嗎？”黎莉撲到了於越的懷裏，不斷抽泣著，“我還有錢，我還可以給你洗衣做飯。”


  於越這一次沒有推開黎莉，黎莉的身體也不再顫抖。


  於越微笑著，用柔和又帶有些無奈的聲音說道：“從今往後，我已經保護不了你了。因為這個敵人實在是太強大了，強大到不可能被打敗，強大到我就算拚盡全力也不能傷他分毫，而他隻需輕輕揮動那一劍，我便會魂飛魄散。”


  黎莉哽咽著說道：“我不怕。”


  於越歎了口氣說道：“我這也是為你好，好好活下去，好嗎？聽話。”


  黎莉哭著重重點了點頭，“那我們以後還能再見嗎？”


  於越心裏很清楚，不可能再見了。因為今夜過後，世間將再無這位狂傲不羈的狂劍於越了，有的隻有那位步步為營的蝶雨劍派少主江泉。


  但於越想要黎莉不那麽傷心，決定撒一個謊，微笑著說道：“會的，有緣一定會再相見的。”


  於越卻不知這個善意的謊言騙了黎莉一輩子，讓她分別時不那麽傷心，卻讓她傷心了一輩子。


  黎莉始終相信著於越的話，於越說過他們有緣一定會再見，黎莉便等了於越整整一輩子，至死未嫁。黎莉從一個不到十八歲的少女等到了白發蒼蒼直到老死。


  黎莉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刻，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她恍惚間似乎看到了門口站著一位少年。那少年腰間配著一柄與當年一模一樣古樸的劍鞘，那少年嘴角掛著一絲與當年一模一樣不羈的笑容，那少年一如當年的年輕，而自己此刻卻已經衰老將死。那少年與當年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臉龐似有淚珠滑落。


  那少年微笑著說道：“我的大小姐，該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