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悔恨
第399章 悔恨
郁宴一面說,一面解開衣扣,將身上屬於王爺規制的衣袍脫下。
這一次,他沒有憤怒的甩到地上。
衣袍脫了,只穿著裡衣,郁宴將那衣袍摺疊了幾下,恭恭敬敬的給皇上遞了過去。
「陛下既然如此不信任臣,何必兩廂折磨。
我不知道慶陽公主是從哪得知我有火炮的,但,但凡有個腦子也該知道,就算是我有火炮,從我府里到太子府,從我府里到宮門口,西山大營配備的最精良的火炮,怕是射程也不夠吧,我竟然不知道我有這種通天的本事,私自藏起來的火炮比西山大營的火炮都強?
陛下從未信任過我,這些年,我自知自己的身份,對陛下可謂掏心掏肺,我恨郁王恨了那麼多年,那時從郁王手中摳出來的銀子都如數給了陛下。
我自知自己的身份,也緊守自己的本分,陛下叫我去下棋我就去下棋,陛下叫我去飲酒我就去飲酒, 陛下叫我去吃藥我就去吃藥。
這麼多年, 我從未有過半分怨恨,你當我因為什麼?不過是因為我知道我的身份和別人不同,我想用我最大的努力,成為你心目中和別人一樣的那個孩子。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
說及此, 郁宴捏著那衣袍的手略略用力攥了一下衣料, 皇上沒接那衣服,他便將衣袍恭恭敬敬擱在皇上腳下。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 如今陛下竟然因為端康王府的話疑我到這一步, 連最起碼的思考都不要了,但凡陛下當時多想一下, 哪怕就一下, 也不至於就直接帶人來堵我了。
陛下只覺得端康王府絕不會用這種事騙你,那你有沒有想過,他的目的也許根本就不是除掉我,而是離間呢?
離間了你我不說, 更是讓滿朝文武如何看待陛下呢?
這樣明白的道理,陛下都不去想,就直接堵人, 滿朝文武會如何?
今日這般興師動眾,街頭百姓會如何?
端康王府和皇后一黨勾結,是鐵板釘釘的事, 好好的太子爺忽然沒了又忽然活了,難道沒有端康王府在背後操縱,就憑皇后做得成?
陛下哪怕多想一步都不至於如此!
陛下既是覺得這火炮有問題,就拉走吧, 還覺得什麼有問題, 趁著今兒來了,一併查了吧, 我的書房,正房, 都查了吧。」
郁宴向後踉蹌兩步, 再不願多說, 散亂的頭髮越發襯托著他身上森森鬼氣。
皇上現在, 又悔又怒。
他當時之所以拍案而起親自帶人來堵郁宴, 為的不過就是一個事發突然不給郁宴任何準備的機會, 抓他一個措手不及,而讓他能這般決絕的毫不猶豫的過來, 自然是因為他信了端康王府。
不是信任端康王府會忠於他, 而是覺得在眼下這種局面下, 端康王府查出來的東西, 絕不可能有假。
若是有假,端康王府豈不是自掘墳墓。
可郁宴的話讓他滿背冷汗。
他這樣興師動眾的來堵郁宴,卻鬧出這樣荒唐的笑話, 滿朝文武, 坊間百姓, 史官筆下, 百年以後他都將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一個昏君!
別人會不會拿他和先太子比?
說當年若是先太子登基會如何如何。
怒火幾乎要將五臟六腑炸了, 皇上鐵青著臉一聲低吼,「來人, 慶陽公主陷害國之棟樑, 污衊朝中親王, 更欲要弒君造反,將其拿下!」
對著慶陽公主的屍體,禁軍統領看了內侍總管一眼,眼見內侍總管輕輕點頭,他轉身把屍體拿下。
皇上攥著拳,手背青筋畢現,「安博王救駕有功,賞。」
可能是場面著實太過難堪荒誕,皇上低吼一句之後,轉身離開。
內侍總管飛快的看了郁宴一眼,目光收攏時,又帶著一股難以克制的貪戀,看了長興一眼。
正巧長興也朝他看來。
兩人四目相對,內侍總管瞬間紅了眼眶,趕緊低頭跟著皇上離開。
長興低垂的手指微蜷,深吸一口氣, 將這些人如數送了出去。
等到他們一走, 郁歡蹦蹦跳跳蹭到郁宴跟前,郁宴正要伸手揉一把她的腦袋給她一句表揚,郁歡就越過了他,筆直的走向了顧珩。
郁宴:哈?
「我表現棒不棒?」郁歡討賞一般揚著腦袋看顧珩。
顧珩做了方才郁宴想要做的動作,伸手在她小腦袋上揉了一下,「郡主最厲害,小青也厲害。」
小青不知何時又纏上郁歡的手腕,得了顧珩這話,彷彿能聽懂一般,同主人一樣晃了晃腦袋。
郁歡笑眼彎彎,剛剛七歲的孩子,沒有一點才殺過人見過屍體的那種該有的不安或者慌亂或者什麼,「端康王府想要我們的命,我們小青豈能讓她活著從這裡出去,嫂嫂之前說過一句話,我覺得極對。」
「我說什麼了,就讓你記住了?」人一走,顧珞也不用裝病的起不得床,從屋裡出來。
郁宴回頭看了她一眼,朝她走過去。
顧珞手裡拿了一件郁宴常穿的衣袍,遞給他,「穿上點,秋日天涼。」
郁宴沒接,眼底帶著笑,在顧珞面前曲了膝蓋將身子矮下去,面上帶了一點撒嬌討好寵溺自得的意味。
顧珞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好一個小王爺,活像個大金毛。
伸手將衣服給他披上。
顧珩沒眼看的嘖了一聲。
郁歡揚著小腦袋,得意道:「之前嫂嫂和蕭三哥說,若是能直接炸死端康王更好,反派死了一了百了,這話多對啊,壞人之所以能幹壞事,那是因為他還活著,他死了,再壞的人也沒本事折騰了。」
顧珩彈了郁歡腦袋一下,「我說呢,起初並未提讓小青作案,它怎麼好好的就躥了出去呢。」
若是旁人,七歲的孩子張口說這些,動輒殺人,還說的帶笑,顧珩必定是要蹙眉,覺得這個孩子急需管教或者覺得她反人類。
可郁歡不同。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郁歡和郁宴經歷過的那些事,沒有任何人能有任何資格勸他們得饒人處且饒人。
這廂,他們在院子里架了火鍋慶祝。
那廂,皇上離了安博王府,一上馬車就一口血吐出來,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