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拯救

  第94章 拯救 

  木籽棉一個人來到詹士畜牧場的后圍牆下,側耳傾聽裡面的動靜,細細溝通被單小溪散在裡面的聽風種子。 

  即使是白天,畜牧場里也沒多少聲音,但木籽棉的心裡還是形成了一幅畫面。 

  無精打採的畜牧工,抬著重重的食桶,走過一個個籠子,機械化地把食物倒進食槽。 

  同樣無精打採的動物們,只有聞到食物香氣的時候才會動一動,一個個慢悠悠走到食槽前進食。 

  作為畜牧場,裡面的動物並不多,數量可能還沒有照顧它們的工人多。不論是動物還是工人,似乎都有些傻傻的。 

  只靠聽風無法探知裡面更多的情況,必須讓裡面的精神力屏蔽器停止工作。 

  木籽棉手指揮動,淡淡的細細薄霧向圍牆裡面飄去。 

  普通人看不像的精神力絲線不斷拉成,藉助聽風編織成網,找到了精神力屏蔽器。 

  木籽棉手掌突握成拳,細密的精神力網瞬間爆炸,精神力屏蔽器的某個不可缺少的元器件應聲而爆。 

  一來在屏蔽器作用下木籽棉能調動的精神力少,二來也不想造成太大動靜,所以木籽棉只用少量精神力燒掉了精神力屏蔽器的某個零件。 

  雖然只壞了一個零件,精神力屏蔽器照樣不能工作了。對方檢修和更換零件都需要時間,足夠木籽棉調查清楚裡面所有情況。 

  而且只壞一個零件可以麻痹裡面的人,他們可能把這件事當做偶然,而不會認為有人在故意針對畜牧場,避免了打草驚蛇。 

  事實上,木籽棉高估了畜牧場的安保。 

  裡面沒有人發現精神力屏蔽器不工作了,監工們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樣打著瞌睡,根本沒有察覺有威脅降臨。 

  木籽棉釋放出精神力。 

  這一次他的精神力無聲無息遍布整個畜牧場,裡面所有的一切在他「眼裡」無所遁形。 

  他很快就找到了這家畜牧場的秘密。 

  在7號廠房養魚池的下方,供氧系統的後面有一條密道。這條密道在地下延伸到了畜牧場的外面。 

  原來,畜牧場的監工不住在7號廠房的下面,而是在晚上從那裡的密道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木籽棉的身影一閃,他好似化作一團白光進去了畜牧場,來到了7號廠房的密道里。 

  精神力在前方開道,木籽棉在密道中行走。這條密道不長,他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一道厚重上鎖的金屬門擋住了路。 

  在門后,木籽棉再次感到精神力遲滯。說明密道另一端也有精神力屏蔽器。 

  木籽棉將精神力向地面上方滲透。 

  在他的精神力場中,他看到了地面上的景象,精神力屏蔽器所在區域像被蒙上了一塊黑布。 

  雖然看不到黑布下的內景,而黑布藏無可藏地暴露了位置。 

  上方是詹士肉聯廠。 

  不僅如此,木籽棉還在黑布上察覺到了一絲熟悉的精神力。 

  某人像他一樣探索過這塊黑布。 

  既然某人是熟人,木籽棉沒有耽誤時間,離開密道后立刻聯繫了某人。 

  因為不知道某人的計劃,木籽棉沒有回單小溪那邊,而是選了巡夜人在四環的某處安全屋作為約定地點。 

  木籽棉消息發出沒多久,白嵐就到了。 

  「你果然在四環,」木籽棉說道,「詹士肉聯廠是不是綁架了幾個小孩子?」 

  「不是綁架,是幾個孩子跑到畜牧場那邊玩被抓,然後送到了肉聯廠那邊,那幾個孩子里有你認識的人?」 

  「裡面有個孩子是我朋友的弟弟。」 

  「弟弟?」 

  「他們在同一個福利院長大。」 

  「嗯,你要救那個孩子?」 

  「你布局那麼久,還不能收網?拖拖拉拉,不像你的風格。」 

  「你朋友運氣不錯,我正打算明天收網割老鼠。你可以告訴她,她弟弟還活著,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你確定?」 

  「他們半個月前抓過幾個孩子,按進程算還沒進展到下個階段,暫時用不上新抓的那幾個。」 

  木籽棉靜靜看著白嵐。 

  他跟這位堂哥其實算不上親近,兩人在某些方面的理念差距很大。 

  就像對待這樣的事情的時候,木籽棉做不到旁觀那些無辜孩子被害。而白嵐卻可以為了整個計劃,輕易放棄那些不重要的人。 

  白嵐似乎看出了木籽棉的情緒:「你只需要等一天,而且我向你保證了那個孩子不會有事。 

  小綿綿,你總是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心軟。你這個樣子怎麼晉陞?你想做一輩子小隊長?」 

  木籽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我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做一輩子小隊長也沒什麼不好。」 

  「你不是能力不足,是逃避責任。」 

  「我知道身處高位要考慮更多的事情,要做更多的選擇,我理解你的做法,只是我永遠做不到。就算是逃避責任吧,這樣最適合我。」 

  「你這麼誠實,叫我怎麼說?算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你還有什麼事一塊說了,我要回去布置抓捕任務。」 

  木籽棉猶豫了一下說:「明天你們行動的時候,我和朋友可不可以跟你一起?」 

  白嵐一挑眉:「信不過我,怕我不管那位弟弟的死活?」 

  木籽棉沉默沒有說話。 

  這就是默認了。萬一抓捕接受后白嵐帶回一具屍體,來一句「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人弄死了」,木籽棉總不能事後找白嵐算賬。 

  還是親自跟著去比較放心。 

  白嵐無奈瞪了木籽棉一眼:「行吧,明天晚上十點行動。你的朋友,你自己負責她的安全。」 

  「沒問題,謝謝,哥。」 

  白嵐允許木籽棉帶著外人參與行動,這是純粹的人情。木籽棉是知道念別人好的。 

  知道單小溪還在擔心,木籽棉跟白嵐敲定行動細節后就返回了林婷在隕落河邊的住處。 

  在木籽棉告知她們情況后,單小溪和林婷雖然仍然擔憂但也放心了不少。畢竟有巡夜人出面,比她們自己悶頭瞎找有效多了。 

  白嵐定的行動時間在明天晚上,今天晚上大家可以早點休息。 

  單小溪帶著木籽棉回了福利院。 

  福利院那邊房間多,住起來比較方便。而且她也該回去跟院長阿姨他們說清楚,免得大家擔心。 

  林婷留在隕落河這邊,名義上要看著張三。 

  他們沒有在綁著張三,實際上張三已經自由了,可以隨意進出,想離開也不會有人攔著。 

  但張三是流浪漢,離開這裡也無處可去,所以他一直乖乖待在房間里。 

  在吃過林婷做的面后,張三就坐在窗戶旁,透過打開的窗戶望著外面,一會兒望著隕落河發獃,一會兒望著河對面發獃。 

  到了晚上,就林婷和張三一起吃晚飯。 

  林婷用帕特拉獸肉做了個丸子湯,湯里放了一些青菜葉子,然後主食仍然是容易消化的麵條。 

  張三吃得津津有味,看上去氣色不錯的樣子,似乎是在發了一下午呆后終於振作起來了。 

  「老闆娘自己做的嗎?手藝真好。」張三不吝誇獎,對著林婷豎起大拇指,看上去有點憨憨的。 

  林婷看著他的樣子笑起來:「不要叫我老闆娘,叫我婷姐。」 

  「婷姐?」張三歪頭打量林婷,「我看你應該比我年紀小,能叫姐嗎?」 

  「我今年剛好三十了,」張三有些感嘆的樣子,「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都已經三十了。」 

  對於13號城市的四環人來說,三十歲已是人生過半,大多數人再活個十幾年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林婷還沒到三十歲,但也已經二十九歲了。 

  林婷忽然賭氣似的用筷子插了插碗里的麵條:「道上的人都叫我婷姐,你以後也要這麼叫,聽見了嗎?」 

  張三愣了一下,他不是被林婷嚇到,只是不明白怎麼就突然生氣了,但還是迎合著說:「好的,婷姐。」 

  吃完飯後,張三主動收拾碗筷拿取洗刷,林婷看著他幹完后,兩個人各自去休息。 

  林婷就住在張三隔壁。 

  林婷的這套房子是帶院子的三居室。 

  正門和院子靠正街,三居室背靠隕落河。一間屋子用作會客的客廳,另外相鄰的兩間一個主卧一個客卧。 

  三間屋子的後窗都能看到隕落河。院子里種了一棵樹和幾盆花草,擺著石凳和石桌。 

  非常簡單的布置,只是樹和花草養得不是很好。紅月世界,動植物大多變異,純觀賞類的植物比較嬌貴難養。 

  以前文森特還在的時候,有空了會幫林婷照顧一下這些花草。他走了之後,福利院再沒有擅長養花的人了。 

  如果是單小溪前世的世界,晚上在院子里樹下賞月有情調。可在紅月世界,院子和街道一樣危險。 

  時間還早,林婷沒有這麼早休息的習慣,乾脆喝了瓶帕特拉骨酒,披上斗篷去了食館。她在食館待了一會兒,囑咐好夥計才又返回住處。 

  推開前院的門,林婷差異地望著院子里。 

  不該有人的院子里竟然有人。 

  那人就坐在樹下的石凳上,手搭著石桌擺弄著水壺和杯子,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林婷推門的聲音驚動了院里的人。 

  那人向門口望來,在辨認出斗篷人是林婷后,明顯送了一口氣。 

  「婷姐,這麼晚還出去了。」 

  對方的語氣太平常,令林婷下意識忽略了某些事。 

  林婷走到石桌旁,看著張三擺弄的水壺,不解地問:「你在幹什麼?」 

  張三輕笑:「以前上學的時候,看歷史書里講的古詩,就常常想象『對月獨酌』是什麼感覺。我在房裡看到這個水壺好像是仿古制的茶壺,就想學古詩里的人感受一下。」 

  「你還挺浪漫的,對月獨酌好像應該是喝酒,你這壺裡裝的什麼?」 

  「水,我只有水。」 

  「水等等,你只有水,那你怎麼能在外面?你喝骨酒了嗎?」 

  張三被單小溪和林婷弄到這裡,除了他當時穿的衣服,他身上什麼都沒帶。 

  林婷沒有給他骨酒,他也不可能有錢去買骨酒,那麼他肯定沒有骨酒喝。 

  此刻張三在院子里,沒有任何防護措施暴露在紅月光芒之下。 

  這不是浪漫,這是自殺! 

  林婷幾乎是立刻抓住張三,直接把他拖回了房間里,質問道:「你在幹什麼?你不想活了是嗎?」 

  張三苦笑。 

  他是聽到林婷離開的聲音后,以為林婷今晚不會回來了。 

  在畜牧場的時候,張三每個失眠的夜晚都會想看看紅月,他想感受紅月光芒的照耀,想像自己孩子一樣死去。 

  今晚他依舊失眠了,這一次沒有厚厚的鐵門阻擋,所以他怎麼想的就怎麼做了。 

  張三知道這樣的行為辜負了林婷對他的照顧。只是他的人生意義早已失去了意義,他不想再苟延殘喘沒有希望地活著了。 

  「張三,不要以為這個世界只有你過得悲慘,比你更慘的人很多很多,他們一樣還活著。你也得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林婷把張三丟在床上,轉身鎖上了所有窗戶並拿走了鑰匙,然後把房門從外面反鎖上了。 

  「等你不想死了,再放你出來。」 

  張三聽著林婷的腳步聲去了隔壁,獃獃地坐在床上望著緊閉的窗戶發獃。 

  張三有些說不清自己的感覺。 

  他想念妻子和兒子,想去另一個世界找他們,但是他又不想以跳河之類的死法死去。 

  他固執地覺得自己應該像兒子一樣,體會他的痛苦然後在死去。因為那是他們家所有悲劇的起點,也該以那種方式來結束。 

  張三感激林婷他們救了他,只是這份感激不足以成為他活下去的動力。 

  隔壁房間里,林婷比張三更加難以入眠,張三那副生命無所謂的樣子總是出現在她眼前。 

  林婷也曾經歷過張三現在的狀態。 

  那時候她才剛十八歲,青梅竹馬死了,自己成了心狠手辣的黑寡婦,一個妙齡少女該怎麼背負著這些活下去? 

  但她活下來了。生活沒有垮掉,且一年年更好。 

  是的,不該放棄的,尤其在絕望的時候更不能放棄,因為低谷之後只會向上。 

  在生氣過後,林婷開始琢磨著用什麼辦法讓張三繼續活下去。 

  勸解是沒用的,因為林婷自己體會過那種絕望。只有新的希望和動力,才能讓一個絕望的人繼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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