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悲傷
第6章 悲傷
文森特的親戚走了。估計以後不會再來四環了。
單小溪這邊還有一些後續需要處理。
先跟查理一起去銀行兌換支票。五十萬分成了三份:二十萬直接轉給查理,二十萬打到福利院賬戶,還有剩下十萬換成不記名支票。
查理本來不想收二十萬,但單小溪堅持給了他二十萬。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后在銀行門口分開。
單小溪拿著十萬支票回到警局,從史蒂文那裡拿到了文森特的遺物和骨灰。她把那張十萬的支票給了史蒂文。史蒂文略一推辭就接受了。
不要把別人的好意和幫助當做理所當然。適當的回饋才能延續情分。
查理和史蒂文都有官方身份,說不得以後還有需要他們幫助的時候,這份人情一定要延續下去。
單小溪一手提著裝遺物的箱子,一手抱著文森特的骨灰,從警局出來走了幾步路就頓住了,略一停留後轉身拐進旁邊的小巷子。
來到無人的小巷子,單小溪突然委頓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實在綳不住了,雙手抱著骨灰盒趴在膝蓋上大聲哭了起來。
三天了,文森特出事已經三天了。
單小溪不敢在福利院里哭,怕被人看到影響大家。她也不敢在警局裡哭,因為她不能讓外人看到她的懦弱。
可在踏出警局的那一刻,她心裡的悲傷再無法抑制,因為她清楚的意識到文森特真的不在了。
因為文森特的意外,這幾天單小溪甚至忘記了自己丟掉工作的事情,可終究她還是要面對這個現實。
單小溪為文森特哭泣,也為未知的前途哭泣,更為這個世界的不公平哭泣。
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刻。
這條無人的小巷子距離警局不遠,因為是條死胡同平時不會有人過來,但凡事總有例外。
木籽棉最近在戒煙,從一天兩包到一天一包再到一天一根,這是一個漫長而磨人的過程。熬過上午吃了午飯,他準備到警局附近那條無人的巷子里把今天的那根煙抽掉。
秋風送來四環古怪的特有氣味,木籽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伸手揉了揉高挺的鼻根。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可以放鬆一些,不用總是端著。
可是今天跟平時不一樣。
剛靠近街角,木籽棉就聽到旁邊小巷子里傳來了哭聲。他猶豫著還要不要抽煙,好奇心促使他悄悄伸頭看了一眼哭聲傳來的地方。
一位少女正坐在那裡哭泣。她的腳邊是警局常用箱子,她懷裡的黑色木盒也很眼熟。
這位少女可能是某位受害人的家屬,她正在為失去的親人或朋友傷心。木籽棉如此推測。
少女哭得稀里嘩啦毫無形象。
木籽棉覺得她應該不想被人看到,立刻轉身想往回走,但又猶豫著停下腳步,躊躇了一會兒又轉身進了小巷子。
單小溪想著反正這裡沒有人可以盡情釋放情緒,於是一點也沒收著,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哭得肝腸寸斷。
當木籽棉站在單小溪面前時,她正哭得抽抽噎噎上氣不接下氣。
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單小溪看到一雙黑皮鞋,抬起頭望著忽然出現的人。
少女濕漉漉的雙眸看著他,委屈的神情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述說。少女烏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圓,木籽棉甚至能在裡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木籽棉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撇開頭,從褲兜里掏出一條手帕遞過去。
單小溪的大腦因為缺氧沒有正常工作,沒有思考只是下意識就接下了手帕。
「節哀。」
丟下這句話,木籽棉像是逃跑一般離開了現場。
愣愣地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幾秒鐘后單小溪的大腦終於從宕機中重啟,羞恥感從腳趾尖蔓延向頭頂。
尷尬到腳趾扣地頭頂冒煙。
單小溪後知後覺意識到剛才狼狽的自己全都被人看光了,好想找條地縫把自己藏起來算了。
雖然很尷尬,但看著手裡的手帕,單小溪似乎能感受到對方傳遞過來的善意,是那一絲溫暖把她從絕望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用手帕擦了擦臉,單小溪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把手帕珍重地收好,打算回去洗乾淨,以後如果有機會再見到那位警官.等等,剛才那人穿的好像不是警服。
單小溪回想剛才那人的模樣。
黑髮黑眸,個子很高有一米八以上,身材.被黑色的風衣遮住了,風衣裡面是青灰色的制服,風衣的左胸口位置有一個紅色三角型刺繡。
這是大名鼎鼎的404局巡夜人官方標準裝扮。
對方竟然是404局的巡夜人!
404局,專業負責處理「畸形」的官方機構。傳說,404局裡有一批能在夜晚出沒並不受紅月磁場影響的異能者,他們被稱為巡夜人。
404局是13城最神秘的機構。巡夜人是13城最神秘的組織。
這是單小溪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巡夜人,以前只在報紙上看到過關於他們的報道。四環某八卦報紙還長篇連載著巡夜人小說。
巡夜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來調查之前的畸形襲擊事件嗎?
好奇心讓單小溪忘記了悲傷,也提醒了她不能沉浸在悲傷情緒里。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又過了三天,文森特的葬禮在隕落河東岸舉行。
之前畸形白天襲擊人群的陰影還沒有散去,往日熱鬧的東岸雜貨交易區卻見不到幾個人。
葬禮簡單也不隆重,只有福利院的人們參與。
在院長梁琴結束講話之後,單小溪捧著文森特的骨灰盒走到岸邊。
秋風吹拂河面,隕落河面泛起漣漪,看上去跟普通的河流沒有什麼區別。
在心裡再次道別之後,單小溪把骨灰盒拋向隕落河。
「噗通」骨灰盒落到河裡,像被來自河裡的什麼東西吸住了一般,很快就沉入河裡看不到了。
隕落河帶走一切,送往彼岸。
葬禮結束,大家相攜返回福利院,單小溪一個人留了下來。
單小溪遠遠地就看到有個身影在向這邊走來,那一身驚鴻一瞥的制服昭告著來人的身份。
單小溪伸手摸進自己的隨身斜挎包,摸到了裡面折起來的手帕。她一直隨身帶著這條手帕,就為了能再見那人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