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重星
“胤王。”
“胤王。”
……
不知道座首之前最中的陛下呼喚了多久，座尾的精致寸發人兒才眼眶發紅的抬起頭，冷淡的看了看在場貴人們又懼又怕的眼色，忙不迭將那套瓷盞一個個心裝進兜裏，這才拱手向大齊子認真行禮，“陛下……臣……剛才走神了。”
子哈哈大笑，手指著葉舜虛點了幾下，無奈又寵溺的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皇後的位置來。
“陛下，臣……不敢。”
“胤王乃朕子侄輩最為尊貴之人，有何不敢？”
“陛下，臣……”
“皇後最心愛的瓷盞都被你這無賴裝進了衣兜，坐過來又何妨？”
對話的一大一是大齊最為尊崇的兩個貴人，似乎是進行著什麽儀式，讓人好生揣摩不出話中的意思。
大概沒有哪家貴人會想到，這個位置，皇後從今往後，是再也坐不上了。
“臣……一向明禮，實在不敢。”
“也罷，知你一向遵禮，便將皇後最喜的那套瓷盞，賜給胤王。”
見胤王愣在座上久不謝恩，後宮近來最受寵的淑貴妃忙輕笑一聲，催促道，“胤王還不快快謝恩？”
魔頭胤王舜幼時就在這後宮無法無了不知多久，還是陛下親自下旨攆出的皇宮。不知多少貴人，此時心裏都忍不住上一句陛下糊塗，這魔頭三四歲就是混亂皇宮的主兒，到了最是調皮的半大年歲，怕不是要把齊國都翻個個兒？
“臣，領旨。”
稚子故作的鏗鏘回應惹人發笑，安靜了幾息，終於有人見陛下麵帶笑意，帶頭善意的笑出了聲，讓噤若寒蟬的當場貴人呼應般的熱鬧起來。
領旨與謝恩的差別，前者在於應答，後者在於聖寵。
“臣弟如此喜愛華盞，本宮私下也珍藏了幾套，改日送與臣弟把玩。隻是不知這桌上，臣弟怎生如此偏愛這套瓷盞。”
太子端坐在位，遙遙看向最尾的胤王，示好中帶著些許好奇輕聲問著。
大齊以琉璃繁茂對外商路，瓷器隻是早些年風靡過罷了，論價格，還是金子一般的琉璃更值錢。
葉舜笑了笑，手從短襖兜裏隨意撿出一把瓷盞，起身端在手心，向眾人展示瓷盞，“這套瓷盞於恩祚三年製成，那年陛下的大齊恩祚盛世剛啟，本王尚不曾出生。為慶我亂齊日漸昌隆，宮裏原意著器械司不計成本製作三套華貴瓷盞，贈與當時盟國越鬼二國，以彰顯越鬼與我我大齊的兄弟情義，時瓷盞未成，盟國越鬼即撕毀盟約，陷我大齊與蠻族鐵蹄下，然佑我大齊，五萬戰北軍奔襲萬裏於西蠻後方奇襲，與西線十六萬殘兵敗將聯合殲西蠻雜軍近三十萬，大勝後陛下新旨，三套華貴瓷盞改用再造，以紀念我大齊最為功名威赫，或是於我齊國，於我大齊子而言最為恩重之人。”
“一套名為重星，一套名為月婉，一套名為日徹。三套瓷盞，日徹共有六盞，月婉有三，重星有九，重星每盞繪星漢，透光可見盞上禮讚，禮讚為九聯，合而為詩，以抒功名，表彰葉重於我大齊恩義最重，”
“三歲時母親大人離本王去前碎了月婉，父親與子互換的日徹，雖胤王府今日遭人禍大劫，如今依然安好的擺在本王寢宮案上，至於本王手中這套重星，”胤王嘶聲。
“在座的貴人們想來不會忘記，葉重率領三萬戰北軍死戰西蠻的勇悍，若無葉重，我大齊雖在聖子治下依然可以日益鼎盛，但在場諸多貴人，怕是近乎全數投敵以致族滅。本王雖不知當年慘烈時景，卻也知道，這重星，正主不知所蹤，本王應收。好叫諸位貴人記著，本王雖，但這恩澤，受於大齊子，受於大齊國祚，本王，當之無愧。也好叫諸位貴人高抬貴手，莫害本王。”
莫害本王。四歲放火少了皇後寢宮，葉舜也是這般對皇後無禮的著。
久久沉寂無言，終還是太子起身，肅容向胤王遠遠一拜到底。
“必不敢泯然國祚。胤王請接臣國禮。”
太子稱臣三拜到底，場間貴人頓時如今大敵，手忙腳亂的惶恐起身，碗筷伶仃，麵朝年幼胤王，整齊三拜，高呼“胤王請接臣國禮。”
“免禮，諸位客氣。”
葉舜正了正衣襟，微微躬身拜了拜當做回禮，又坐回座尾，自顧自的心細看那套華貴流光的重星。
良久大齊子方初醒般睜開深邃的眸子，仿佛什麽也不曾聽見，微微看了一眼身後的太監，便有魚貫進出的宮女，井然有序的擺好了豐盛的晚宴。
陛下曆來節儉，非大事極少允宮中開宴，想到今日魔頭胤王再回宮裏，怕是陛下特意為他開了晚宴，心裏對九歲胤王的懼意和妒忌更深了些。
大齊立國百年的曆史上，得此聖眷的，大概隻有開國的少年名相鄒清海，武帝正化時期的權臣林堯富，以及文帝元三年至今，大齊大柱國宰輔葉重三人而已。
貴人們心裏默默期待著有生之年可見不可一世的魔頭胤王功名具毀，畢竟襲著遺澤，待得聖心厭倦，則一應皆無。
這是下皇宮千百年來再正常不過的事。
“今日胤王府為亂臣夷平，舜之年幼，心智手段尚淺，免不了受些驚嚇。做長輩兄長臣子的，應多多提攜輔佐。”
貴人們自是起身稱是。
葉舜起身拱了拱手，麵朝子，“陛下，臣初來乍到，兒時記憶已然淺薄，還想請問在場的長輩，各自尊諱。”
於是在場貴人逐一起身，戶部尚書王偉方，兵部尚書範尚義，淮陰王李澄，四皇子生母淑貴妃……共三十九人。
“可都記下了？莫要多起爭執。”
大慶皇帝輕輕落筷，清淡的問著。
“臣，都記下了。”
“罷宴。回禦書房。胤王，與朕來。”
皇帝離席，自有太監擺駕禦書房。
眾人朝向子行禮，而後目送著那寸發短襖的精致人兒，和陛下一前一後的慢慢遠了禦膳房。
稍晚些，貴人們還未走盡，內相李洪元送上了新提的子禦筆，恭敬換下了禦膳房裏不知多少年前，子還是無名皇子時，親手繪下的美人圖。
卷上是入木三分的遒勁行書，共分九列，透著緬懷與敬仰。為無名詩。
謫仙臨八荒
晝暗星光忙
日月同暉滄海桑
賜我大齊長
山水阻滯風雪關
輕甲染紅霜
若是人間千般樣。
重星透雲光
且用隻手探國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