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典化學

  尚都城東是商賈往來最盛之處，從城東最中心的太平錢莊沿玄武道一路向北，直通過三坊六市即是皇宮永安門。


  永安門，是群臣入朝的宮門。


  如今大齊在聖子治下前所未有的平和，上麵貴人多與下麵的百姓同樂，在這入朝的必經之處，自然熙熙攘攘。


  葉舜摸了一把頭上自己對著銅鏡新剪的清爽寸發，有些無聊的隨走隨看，有些渴了，就走到旁邊的攤上，三分錢買上一杯帶著果膠碎兒的奶茶飲子。


  奶茶飲子，算是大齊近來最火爆的吃食，民間傳言是某個禦廚為了討宮裏貴妃娘娘們的喜歡，用奶乳和各類果子製成的特別飲品，隻是不知道怎麽流傳了出來，風靡了整個大齊。


  閑逛了大半也沒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葉舜一邊喝著奶茶，一邊念念有詞的著什麽氫氦鋰鈹硼，沒走幾步，遠遠看見圍滿了人的雜耍鋪子，也好奇的湊了過去。


  平日府外總是圍滿了護衛，今難得溜出府，當然不會放過什麽有趣的事情。


  雜耍鋪子籠著大概高有三四米的薄皮劣鐵，隻留下一麵留給人觀看。圍在鋪子前的人群也不知道聽了什麽，看了什麽，在一聲聲藍黃紫紅的大喊後，統一喝彩驚奇。


  葉舜從人群後艱難的擠進來，麵黑手糙的老師傅正嘴裏念念有詞，大手往身前的火堆裏撒著粗糙的粉末，再來一聲大喝，“黃泉之水！”，那火焰騰的變成了詭異的黃色。


  接著又聽一聲大喝，“冥府幽毒！”，黃色的火焰猛的漲高，倏的由黃轉綠。


  “祥瑞麒麟！”


  綠油油的火焰變成了紫色，仿佛在火裏真的見到了麒麟，圍觀群眾熱烈的歡呼起來。


  古典化學啊。葉舜嘀咕。


  “各位爺，有錢的給點賞錢，沒錢的給點掌聲，哎哎，謝謝各位捧場。”老師傅身後跳出一個十二三歲的黑臉男孩，端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大盆討要賞錢，走到蹲在地上拄著腮幫若有所思的葉舜身前，大盆裏的方圓錢正歡快的叮當作響。


  “看爺這尊貴相，請爺賞點方圓兒！”


  黑臉男孩捧著大盆向葉舜湊了湊，葉舜抬手一扔，當的一聲，足稱的十兩銀子就砸進了盆裏。


  “哥真大方！”


  “出手就是十兩銀子，怕是哪家貴人！”


  眼尖的觀眾開始不吝讚美，常年遊逛玄武道商市的平民，早就煉成了看人的本領，這娃娃穿著氣度透著貴氣，這樣精致的兒，雖沒有下人跟從，但也不難猜出是個私自離家的貪玩貴人。


  “爺大方，爺大方……”黑臉男孩連連賣笑，平常也就是人手一兩分方圓的賞錢，今這十兩銀子，可是足夠平常人家不短時間的花銷。


  “錢不是白給的，這焰色反應……”葉舜拍拍身上的灰，改口問道：“想問老師傅和哥兒，這石頭粉扔進火裏變色的神奇雜耍，不知是誰發現的？”


  這一問，雜耍鋪子裏的老少兩人都有些緊張，忙不迭趕緊應承，“這位爺，這是人父子祖傳的手藝……祖傳的……”


  葉舜搖搖頭不置可否，手揣進棉質的短袍寬大口袋裏，掏出幾疊紙包的粉屑，慢悠悠走到那灘冒著紫光的火堆前，念一句紅黃藍紫，倒下四疊粉屑。


  眼看著火焰聽話的變成大紅繼而轉黃又藍變紫，雜耍鋪子一老一和圍觀人群一老一都驚的不敢出聲。


  “爺這是來……來砸場子的？”


  黑臉男孩躲在老師傅身後委頓的問著，大盆戳在肚子上一手端著，另外一手撿起盆裏那格外顯眼的十兩足銀，有些舍不得的遞還給葉舜，“爺您看……”


  葉舜擺擺手，示意這質樸的黑臉父子收好賞錢，想了想，又往那零星方圓勉強鋪底的討賞大盆裏扔了十兩，走近了一些，張口用帶著稚童柔弱聲線的嗓音，低聲問那如臨大敵雜耍父子，“你父子若能識辯清楚這火焰變色的各類石礦，我願意重金聘請二位入職我大齊工部六司的器械司。”


  大齊器械司，管礦脈探查，武器製造，冶鐵煉金，但凡與技藝有關，皆屬器械。大齊的技藝工造，如今多於武器有關，礦藏分辨之類，除了常用煤鐵，種類少得可憐。。


  看一老一不言語，葉舜有些無趣的蹭了蹭手，了一句改了主意便去胤王府找我，又四下閑逛去了。


  為朝廷出賣氣力，果然在這個時代對於匠人而言，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